第80章 云开见日
领导硬安排的假,冯弘愣是没有休完,将媳妇安顿好以后,他连忙投入到案件中。
老秦提供的照片,就像刀刻一样留在心里。
在汪队的办公室内,冯弘正指着一个人对汪队说:“这个人就是我和小雨见到的戴姆公司的董事长—潘云山,在这里叫杜长山。
冯弘右手食指点在杜长山照片的那张脸上时,汪队已经听到冯弘的指甲和桌子的碰撞声—砰砰。
汪队坐在椅子里抬头看着冯弘那张脸。既疑惑又兴奋,还有些焦急。
照片中的右下角有一个人—-对应的名字是宋运生,他让冯弘看起来有点面晃,但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小川将老秦的叙述几乎一字不差地读给了汪队听,在回来后,小川将笔记和自己的录音进行了比对,肯定是一点偏差也没有。
三人重温了一下老秦的讲话。汪队提出,老秦的话主观性较强,猜测的成分比较多,作为推测的依据有一定风险,但是就目前的状况,没有更好的线索了,而且潘云山的这条线索的出现,又恰恰又需要老秦的主观性。
冯弘坐在沙发里,双眼紧闭,想了好一会,在汪队手里的烟燃到一半的时候,冯弘终于开口说话了。
“潘云山的出现可以证明,我们先前的推测基本上是对的。至于潘云山是不是这件案件的主谋,或者是参与者,需要核实。同时也要查一下钟海所在班的这些人的所有情况,在这里我有预感,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了。”
汪队沉吟片刻,还是摇摇头,“这几个人除了已经死的和杜长山以外,其他人只是有个老照片而已,谈何容易!”
冯弘没有表示反对,这也是他所忧虑的事情。
如日中天的阳光已经开始减弱,从窗户里斜射入的光柱是有成圆柱状的尘埃组成。
“全国通缉他们行不行?”小川将自来水笔握在右手里小声地说道。
汪队笑而不答。
冯弘却大笑起来,“对,就通缉他们。”
汪队造了一愣,“小兔崽,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冯弘停止了笑声,“我这个方法也是猜测,但是无论如何我要试一试,希望运气这次站在我们这边。”
阳光突然躲到了一行灰云的后面,瞬间光柱不见,灰尘层层地浮在半空中。
翁安在去找卢萍的之前,接了一通电话,这是他安排的人跟他汇报了卢萍的情况。大概谈了将近一个小时左右,翁安只是点头应承,没有要求什么,也没有解释什么。
翁安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他要找卢萍谈,绕不开的是杜源,因此他还得把厉害关系给杜源讲清楚,但是没想到杜源居然同意——酒精残害的症状已见端倪——复杂的事情他连想都不愿意想,只要不让他费力,什么都可以。
“太阳”咖啡馆是滨海市最接近外国口味的咖啡馆了,他的老板也是外国人,和翁安、杜源很熟悉。这里的生意不是很景气,但是老板还在坚持自己的事业。
老板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能看见江的包间,他们三人顺便点了牛排,一边吃牛排一边喝咖啡倒是不错的选择。只是苦了卢萍,她不太习惯。但是她没有心思想这事情,她的目的很明确,只要搞到钱,其它她不在乎。
牛排在厨房里由老板亲自烹制,生意不景气,老板必须亲自干活。
浓重的咖啡香气在包间的上空飘荡,杜源看上去心事重重,坐立不安,这一点他确实比不上卢萍的随意。
杜源给双方正式介绍了一下,翁安很礼貌地同卢萍握了一下手,这时卢萍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散漫惯了,正式的社交礼仪会搞得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只是那么一小会的不好意思,因为她不是个善茬。
翁安一开始没有说话,他知道卢萍是有需求的,她必然先开口。
果不其然,3分钟过后,卢萍说:“翁董事长,您是公司说得算的,我一个弱女孩子,现在怀孕了,想要跟杜源结婚买房不行吗?”
卢萍的手指向杜源,杜源低下头,身体轻轻移动,想要避开魔女的一指禅。
翁安的脸色平和,像一位“知心大姐”一样开导着卢萍。“没有错,你说的全对。”
“这个老家伙还挺上道的。”卢萍心里想着,“事情看样没有杜源说的复杂。”
“300万只是买房子的钱,翁董你也知道,现在结婚花费不少呀,何况杜源家也不差这点钱。”
翁安虽然微笑在脸上,可是怎么看也看不出风轻云淡。“这个贱女人,真是蹬鼻子上脸呀。”翁安心里想着。
“既然你和杜源已经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但是在结婚以前怎么也要见一下双方父母呀!”
卢萍犹豫了一下,“行呀,见呗,我的父母都去世,而且老家不是这里的,要见只有我一个。”
卢萍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
当当,服务员将牛排端上来了。这家店唯一的一名女服务员,是这附近学校的外国留学生,长相挺甜美,杜源还偷瞄了好几眼。
冒着热气的牛排,看上去黝黑,可能是老板的手艺是没花钱学来的。
“钱必须先打过来,我们看得房子很抢手,再不买,很快让别人买走了。”
“你们还年轻,结婚可以先租房子,等以后——”
刀叉在卢萍的手中被扔在了桌子上,发出咣当的声音,“那可不行呀!”
卢萍几乎是对着杜源怒吼,杜源吓得浑身得瑟,生怕自己被卢萍吃掉。
翁安看着卢萍没有说话,这更惹毛了卢萍,噌的一下从椅子站起来,“还谈个屁,走,回家去。”
卢萍像抓小鸡一样,将杜源拽起来,气冲冲地打开门,两人在翁安视线中消失。
翁安还是平静的坐在椅子上,认真地吃那块发黑的牛肉。
漫长的寒夜在婴儿的啼哭声中颤栗,冯弘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把灯点亮,连续十天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人父母的不容易。
冰冷的奶瓶用热水和奶粉的浇灌下,温度逐渐升高,然后,再寻找它温度降下来的正好刻度,温柔地放进宝宝的嘴里。
宝宝那哭闹的表情就像成人的翻脸,一下子变成了令人怜爱的俏模样。
大概又陪女儿玩了30分钟左右,妻子虚弱地补着觉,女儿却不依不饶,在冯弘感觉还要坚持下去的时候,女儿突然有了睡意,在新换的尿不湿的爱护下,从新进入梦乡。
冯弘此时没有睡意,嗓子有些发紧,他在努力地调整自己的生物钟,以对抗女儿给他带来的除了幸福以外的痛苦。
他轻轻地关上了灯,自己却走向了临街的窗口,借着微黄的灯光,他可以看见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很远的地方。
他轻轻地推开窗户的一角,风瞬间扑向他的面上,他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尽管他已经戒烟了,那又如何。
空旷的街道还是空无一人,可是他的心里却挤满了人,在心里的人群中,小雨突然带着那种微笑向他走来,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那不是爱情的不好意思。
他有些后悔接这个案子,他不想看到小雨那双因为希望,而后变成失望的表情。但是真相只有一个,它不会因为美好感情的存在而改变。
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在一个人对于美好的事物背后发现肮脏的过往,这对小雨是不公平的,那又如何。
冯弘大口地吸进一口烟,红黄色的火圈不断地向他的嘴角逼近,照着这样的频率,一会就会烧到冯弘的手指上了。
任何人欠下的帐都要还的,尤其那些用罪恶换回的幸福,而且偿还的代价更高,一直深入的人的骨髓。
窗户对面上的街角出现一个人,那是一个勤劳的人打扮,他缓慢但是一直在清扫街面上的杂物,他用自己的双手,争取着自己的幸福,他们这样的人更需公平。
冯弘将剩下的烟,摁在烟灰缸里,他想再睡会儿,然后起来为妻子做早餐。
翁安对于卢萍的举止感到厌恶,但是他也感觉不错,毕竟压在他心间的三百万暂时不会来烦他。
见过面的第三天的上午,杜源打来了一通莫名的电话,吞吞吐吐,还没等翁安听懂什么意思,电话就挂了。30分钟后,瘟神就上门了。
卢萍带着她不知道在哪淘得的七大姑八大姨,呼啦呼啦有10多号人,男性只有杜源一人——显然他被逼迫而来。
这些人的穿戴肯定是经过事先安排的,既可以显示她们的破败可怜相,又可以在躺地打滚无所顾忌,真是专业的狠。
王秘书的虚弱的小胳膊,只能在哎哟一声中,躲得老远。平时神气洋洋的保安大哥,也只能紧紧跟在她们的后面,焦急地看着她们的脸色。
老翁正带着眼镜仔细看着文件,像是一个勤勉的企业家。
漂亮的办公室大门,被这其中的一个人,狠劲的踹开,如果她不是穿着厚厚的硬皮鞋,她的脚趾一定会骨折的。
翁安一激灵,眼镜从鼻尖上掉落在椅子和办公桌的中间。他没有去捡起眼镜,“谁?”
翁安弱弱地问了一声,声音明显颤抖没有底气。
十几个人迅速而怒目而视地围住了翁安,翁安差一点从椅子上吐露到地上,“你们要干什么?”
“还有没有——”
“挠他!”这是翁安一辈子都会记住的一句话,而且听到这句话后,他会下意识抱住头。但是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学会这一招。
一会功夫,翁安的脸上感觉火噜噜,他感觉有液体从脸上流下,他花几万元购置的西服,现在和这群女人的穿戴差不多了,他已经蹲在椅子旁边了,他甚至能轻易够到掉在地上的眼镜,但是他没有去够,他甚至往办公桌底下挪了挪那肥嘟嘟的肚子。
保安大哥终于派上用场了,他高抬头,身体向着翁安后仰,挡在已经停手的那群女人面前。“停手!我已经报警了!”
卢萍站在人群的中间位置,“告诉你姓翁的,你们公司还欠我们杜源的钱,赶紧给我准备好500万,老娘还等着钱结婚呢。”
不等翁安回答,卢萍领着这群神武之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翁董的办公室,当然了,路过的摆件瓷器无一幸免,碎片满地都是。杜源还是跟在后面,越过保安大哥可怜地望着颓废的翁董。
星期二的早晨,不,好像已经到了上午,汪队几乎是兴奋地喊着冯弘的名字,那个样子好像自己中了彩票一般兴奋,这是长期压抑的爆发。
冯弘和小川疑惑地望着像个孩子的汪队,直到两人落座以后,汪队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小子,我要给你记一功。”
冯弘那疲惫的脸上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微笑地说:“领导,我不要那虚头巴脑的东西,你就请我吃顿“京派”的涮羊肉就行,其它的我不在乎。”
“你个臭小子,老母猪上树,给你喘的。”
笑声再次充满在汪队的办公室内,别人听起来感觉还带了点节奏。
笑声从开着的门传到了外边,汪队严肃而认真地开始说事情了,门一直开着。
“咱们送去的钟海和孙涛的dna的比对结果有戏了。”
白色的打印纸,排列着各种的专业术语,在最底下一行清晰地写着:比对结果一致。
冯弘的情绪再一次被调动,那是对自己的信心真切肯定,无论以前在黑暗中待了多长时间。这一刻都感觉值了。
冯弘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如果屋里没有人的话,他会痛痛快快地哭一场,那将是一个男人最脆弱的柔软处,和勇气、名利没有任何关系。
此时他的表情凝重,看着像是心事重重,在应该高兴的时候,他却选择了冷静,这是他的性格使然,这和别人不太一样,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涉案的情况具体是什么,这个还在于进一步调查取证,另外省厅有可能把你借调走,专门侦破“相关”案件。
所谓“相关”汪队的解释是,还在保密阶段,不过可以肯定冯弘将要立一大功了。
小川起身真诚地同冯弘握了一下手,冯弘倒是挺惊讶的,“祝贺冯队啊!”
“哪里,功劳永远是集体的,我在其中只是一个螺丝钉而已。”
“行了,别谦虚了,是你的就是你的,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汪队喝了一口眼前茶杯的水,接着说:“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接下来能不能把陈案和钟海的爆炸案联系到一起呢?”
冯弘心里面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在dna没有确定之前,他就有了自己的打算,他大胆地推测过,也许这次爆炸案是陈案的延续,毕竟现在陈案还没有最终确定。
“关联是一定有的,当然我在这里也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至于钟海和孙涛相继死亡已经明确说明:和潘云山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一点,就可以对其他人进行全国通缉了,也许他们归案,我们将会得来全部费功夫。”
“汪队,我觉这必然不是一件让人感到放心的事情,也许真正实施犯罪的早已改头换面,而在明面上的阴谋者—-潘云山,也许我们根本不能让他归案。”
“这么说,咱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我相信奇迹,冥冥之中,会有灵光闪现的,我现在还不敢确定,等我离他们再近一点,我会有答案的。”
汪队的喜悦,被讨论扫得一干二净,他知道不到最后,也许之前的所有工作都会化为乌有—闹心。
两人离开汪队的办公室的时候,冯弘还不忘让汪队请客,汪队一听就火大,告诉冯弘等破案以后再说吧,自己的私房钱现在还没攒够呢。
大家不欢而散,也许这样的结果最终是被冯弘那怪异的性格搞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