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且看前方
浩浩源界十九州,漫漫剑崖行。不问今朝何时有,只待明年春再来!
剑崖,是源界内久负盛名的名门大派。宗门内,山峰险峻,巍峨陡峭,高耸提拔,真乃如剑一般,直指苍天,宛如真正的正人君子立于天地之间。宗门内,各峰挺拔,其上有着许多凿出来的石洞,洞内便是弟子居所,在里面,铺就着木板,进去一看,不见一丝灰色。
前一夜,向子衡走在林间的小道中,踩着满地的枯枝败叶,有细小的响声,起起伏伏,在静谧的林间,倒平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青色的衣袍,与散落在林间的弥散的月光相结合,显得有些沉闷。又经过了几条回廊与陡峭的山岩边,顺着那一条挂在山腰上,只许两人通过的吊桥走去,很快,前方潺潺的小溪已汇成瀑流往下飞泻,在安静的月夜下,很安静。那飞泻的瀑布,被照得像是某人用手扔出了一大串的白玉石一样。
再往前走,不多时,来到了山峰旁的一片空地,搭着一座简单的木屋,一旁有着林木遮掩。月色下,透露着宁静。
向子衡披着月色,来到这座木屋前,两扇简单的木门紧紧闭锁,上面挂着一把简单的小锁,向子衡从指上的储物戒拿出一柄钥匙。
前不久他刚从安竹峰下来,在那里,剑主南浦云亲自宣布他为亲传弟子,并将这把钥匙给了他,还有一把湖底的剑。相传那是前任剑主嘱托给南浦云的,意义深远。
将钥匙伸入锁孔,向子衡的手,却有些微微的颤抖,这个握剑已久的少年,心境本应很平稳,但现在却多了几分不知道是紧张亦或者是兴奋的情绪。
古铜色的钥匙,在月光下,折射着金属的质感,像是湖中月一样,透露着冷清。
不远处的瀑布,在宁静的夜里,竟然也是如此的喧闹。给本该平静无比的夜,多了躁动与不安。树影婆娑,人影晃动。
向子衡的手指修长,在月色下,似有几分温玉之感。向子衡深作呼吸,闭了闭眼,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重新睁眼,眸底是一往如常的平静与冷漠。他拿稳了钥匙,打开了木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有些悠长,很久没打开了吧。剑主也很久没来了么?向子衡心中如此想着。手上动作没停,他推开了这扇门,慢慢地迈步走了进去。
借着月光,隐约看见几盏不知多久未点亮的灯盏放置在桌案上,一张落着灰的棋盘放在窗台下,上面没有放黑白二子,侧面的墙上,放着几幅书画,上面同样落着灰。
多久没来了?向子衡心中不免生出了疑惑。
空气中弥漫着微尘,这里好似很久没有动过了。
向子衡来到了桌案前,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灯盏燃起了火苗,让黑暗的屋内有了暖色,应该说,有了生气。身影被这盏独有的灯拉得很长,宛如一团墨黑色的水,但却有些瘦长,有些孤寂,不过反正,向子衡一直都独来独往。
“湖中剑心中道”向子衡心中默默地说着,抬步来到了窗台前,他慢慢地推开了窗,终于月辉终于肯奢侈地将屋内填满,一阵微风拂来,夹杂着冬天独有的冷漠,刺骨寒心。但却影响不到向子衡一分一毫,他的心,早已如一座枯井,不向人展露心声,又如何去容纳自然。容纳这股风,这股寒冷的风。
从这里看去,可以看见大半的剑崖,以及不远处的那一片湖泊,那是静心湖,岸边有一条木栈道延伸到湖泊中心,尽头,是一座亭,亭内摆放着木制的棋盘。好似剑崖内的人,都喜欢下棋。
孤月的身影,投入了湖面。这时候整个天地间,就有了两轮月,
心中月是天上月,赏月人不是真心人。
无情的冷风一掠过,月影就像转瞬即逝一样破碎,实在是令人惋惜。
向子衡又出了门,若是境界足够,他定会直接乘风而去。决不再走一回来时路。
但此时别无他法。
向子衡来到了湖边,沿着木栈桥缓步而行,来到了亭中,来到了棋盘前。上面留着一盘残棋,向子衡没有多看一眼,便投入了湖中,湖水刺骨,但不影响向子衡。
湖底,有一柄剑,深深地埋入了湖底。
湖面上,很少有月光摸到它,但,天地精气,日月之华却都涌入湖底,涌入了剑身。
旧剑没有剑鞘,通体乌黑。剑长三尺五寸。通体带着一股古拙的气息,像是远古的巨兽一般,狰狞,凶狠。剑身镌刻简略的百兽图,细看,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凶气弥散。
向子衡轻握剑柄,此剑像是有了感悟一般,磅礴伟岸的气息不断地涌入了向子衡的身体,与他产生了共鸣,向子衡面色平静。
外面没有任何的天地异象,湖水更是连一点波动都不曾有。不过有一股莫名的气息,在向子衡握住剑的时候,笼罩了他。
剑名——诛光!
向子衡提着剑,浮了上去,满身的衣袍都被浸湿,但很快向子衡散发出的源力,将其蒸干。
他手持这一把乌黑无光的剑,又来到了亭内。
旧栈道,旧亭台,旧棋局,旧剑。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老旧,却独独站了一个新人,一个陌生人。向子衡抬眼看着棋局,看着那一颗颗黑白分明,圆润的棋子。慢慢地靠近后,目光落在那棋盘的几个角落,微微眯眼,手持一枚黑子,放了下去。
刹那间,棋局翻云覆雨。厮杀更烈,像是千百万的将士拼杀于此,白子兵败如山倒,再也无法招架黑子的猛烈进攻。
只一子,向子衡便搅动了棋局的风云,让白子一路落败。
向子衡望着自己放下的黑子,默默开口道:“对不住了我本无意。但奈何手痒。”
向子衡收起剑,利落有声地滑入了自己所带的剑鞘,将原本的剑存放到了储物戒。过去的事物,向子衡不想存留,纯当作一个念想留着。可有时候,他并不想有这个念想,因为他觉得很烦很烦,莫名的烦。
他不想留念过去,于是
收起剑后,他抬手,将整盘的黑白子全部扫落,四散而逃,有的话滑倒湖泊,有的滚到了远处。
但他站了许久后,待到一阵略带寒冷干燥的风吹过他秀气的面庞,拂起他眉前的几条头发,拂起他万古不惊的深潭心。他又默默将那些扫落的棋子一颗颗地收起来。不管是地上的,还是…水中的。
又或者是他内心的,也说不定?
他重新下了一盘棋,与自己下的棋,更加凶狠的棋局,更加地毫不留情,厮杀更烈,似乎从不给彼此留活路,更像是不给自己留活路。
但向子衡却默默的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长得也很秀气。但偏偏沉默寡言。
向子衡起身离开,默默地走在栈道上,一路向前看
这位未来的剑主,留着这一盘棋局,向前看。对他来说
来路无可眷念,前方才是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