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苏晓嫚清醒
苏晓嫚幽幽睁开眼，先是被强烈的眩晕和对光线的不适感折磨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头顶是自己并不熟悉的床幔，房间内也是从未见过的陈设。
她压抑着心中的惶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此同时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受伤之前的场景。
陌生的刺客，赵骞拼死救援，失控的马车……
苏晓嫚抬手撑着额角喘息了好一会儿，才从惊恐的回忆当中挣脱出来。她第一时间摸向怀中，在确定宁妃给她的荷包没有丢失后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苏晓嫚翻身想要下床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珠帘的响动。
“大夫不是说这两日就该醒了吗？怎么还没有动静？”
明嫣郡主走入房内，身后跟着恭顺的小丫鬟。
“大夫的确是这么说的，只是那姑娘伤到了肺腑，头上也有磕碰。或许是脑袋里面有淤血，才耽搁了病情。”
“那怎么行，赶紧再去请大夫。已经躺了好几日了，再这么躺下去不吃不喝的，人都要饿死了。”
说话间明嫣郡主已经走到了床前，她正想挑起床幔，苏晓嫚却是比她快了一步。
“呀！”
明嫣郡主被吓了一跳，等等后退了两步。等看清是苏晓嫚清醒之后，狂跳的心脏才落回了肚子里。
“你醒了呀？”
苏晓嫚思维还有些混沌，但目光却灼热似火。她怔怔地看着明嫣郡主，开口便问道。
“你是郡主？”
明嫣也猜到她刚才听到了丫鬟的称呼，倒也不隐瞒。
“是，我便是明嫣郡主。之前看到你在我别院门口晕倒，便叫人将你救了回来。”
她一边说话一边寻了把椅子坐下，姿态端庄优雅。
“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虽然语气温和，但苏晓嫚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戒备的情绪。不过也正常，高门大户家的女子谁不是养在深闺之中，能够被人追杀的，未见得会是什么好人。
思考了片刻后，苏晓嫚扶着床微微欠身。
“多谢郡主的救命之恩，小女子苏晓嫚，乃是镇边大将军苏穆之女。郡主若是方便的话，可否代为通知家人，让他们来接我？”
“什么！？”
上一秒还端庄大气的明嫣郡主在得知苏晓嫚的身份之后，下一秒却震惊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你，你居然是苏家二小姐？你不是应该在家养病吗？”
直到这一刻，明嫣郡主才反应过来为何瞧着苏晓嫚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因为宁妃！她和宁妃是亲姐妹，自然是有几分相似的。
苏晓嫚还不知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还以为明嫣郡主说的这些只是苏府为了隐瞒自己失踪之事，对外的说辞。
“之前小女在从皇宫回府的途中马儿突然受惊，车夫先是被甩下了马车，小女也不得不跳车逃生，却没想到落在了郡主的别院门口。
父亲应该是为了保全我的名声，才说我在府中养病。”
她自以为这番谎话能够糊弄住明嫣郡主，却不曾对上的却是对方晦暗不明的眸光。
“你当初是从皇宫出来的！？”
“正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苏晓嫚被明嫣郡主紧张的情绪影响，心跳也加快了不少。
明嫣抿唇犹豫了许久，几次目光闪躲，但在最后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她踱步来到床边坐下，轻柔地握住了对方的纤纤玉手。
苏晓嫚正在古怪明嫣为何对她这么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如此殷勤时，就听对方开口道。
“有一件事，我必须告知苏二小姐，还希望你无论如何要挺住。就在你出事的第二日清晨，宫里传出了宁贵妃娘娘薨逝的消息。”
“什么？”
苏晓嫚神情僵硬，像是什么完全没听懂。
明嫣郡主只能简明扼要地把那几日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
得知了事情原委，苏晓嫚愣怔了许久，突然间呕出一口黑血。
“苏二小姐！”
明嫣郡主吓了一跳，立刻叫丫鬟去请大夫，
却被苏晓嫚死死抓住了手腕。
“不，不必。我要回家，我要立刻见父亲！”
见她如此倔强地起身，明嫣郡主只能手忙脚乱把人扶住，免得又磕着碰着二次受伤。
“你别着急，如今皇上已经将宁贵妃的案子交给了大理寺来查办，景煜表哥一定能找出真凶。
你现在身子还没好利索，还是我派人去给将军府送信，让他们来接你才是稳妥。”
说到这件事，苏晓嫚挣扎着的步伐堪堪停下。
她隔着衣衫捂着宁贵妃当初交付的荷包，想起当时对方古怪的表现，连带着自己遇袭的遭遇也一并串联起来。
“姐姐，姐姐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提前送我出宫的。想要杀我的人，就是杀了姐姐的人……”
丫鬟带着大夫匆匆赶来的时候，正巧撞上苏晓嫚一个人自言自语。只是还没等她靠近，就被明嫣郡主厉声喝退了。
直到四周没人，明嫣郡主才把住苏晓嫚的肩膀，压低声音质问道。
“你受伤不是简单的马儿受惊对不对？是有人要杀你。”
苏晓嫚嘴唇蠕动了两下，没有否认。
明嫣郡主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这几日朝中因为宁贵妃身亡一事，大皇子和二皇子派斗得如火如荼。
苏晓嫚作为宁贵妃的亲妹妹，既然会被追杀，只能说明她和宁贵妃一样，都成为了某个人甚至某个组织的眼中钉。只是苏晓嫚运气更好一些，中途被自己给救了。
明嫣郡主简直想扶额长叹，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心，居然救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回来。
她的母亲是公主，父亲是侯爷，明嫣自然更够明锐地判断出其中的利害关系。
即便是她现在狠心地把人扫地出门，只要苏晓嫚时候提到她被救的这段经历，整个济安侯府还是不可避免地会被卷入这场纷争。
不过是转瞬之间，明嫣郡主就做出了决定。
“苏二小姐，我坦白地告诉你，杀害宁贵妃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你现在之所以还活着，完全是因为对方暂时不知道你藏身在我的府邸之中。一旦你踏出这个别院，很有可能会再次招来暗杀。”
苏晓嫚被她的话刺痛了心脏，忍着悲痛和愤怒问道。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会立刻派人悄悄去将军府，把你的消息告知镇边大将军。还有大理寺那边，你现在是重要的人证，我得通知表哥，最好能让他亲自派兵护送你回去。”
只是天不遂人愿，明嫣郡主派出去的两名侍卫分别来到将军府和大理寺，却得知镇边大将军去了城外军营，而景煜则是遵照太后懿旨进了宫。
更巧合的是，凌曦与沈逸航因为头一晚熬了大夜审查卷宗，清晨时分才各自回府休息。
两名侍卫陷入了深深的为难，因为在他们出发之前，明嫣郡主再三叮嘱必须且只能将消息告知镇边大将军，以及景煜本人。
如今两人都不在，消息该告知谁？
两名侍卫朋友碰头之后商讨了一通，又分别前往了沈逸航与凌曦的府邸。
凌曦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弟妹的陪同之下用午膳，闻言当场就失手摔了茶杯。
“芷柔，你且送如光和如水回院子。还有，让管家立刻备马车，不，备马！”
芷柔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自家主子如此失态的模样了，她不敢耽搁，左右手各自牵着如光和如水离开了青竹苑。
“芷柔姐姐，刚才那个侍卫说的苏二小姐是谁？”
芷柔低头看着稚气未脱，但已经有了小男子汉气概的凌如光。
“那是镇边大将军府的二小姐。如光少爷知道镇边大将军吧，他可是镇守了西南边陲多年的英雄。”
凌如光用力点头，“知道，兄长给我请的师傅教过的。”
另一侧的凌如水却追问，“芷柔姐姐，苏府的二小姐为什么会在郡主府上，还要请兄长去接？他们是好朋友吗？”
“嘘！”
芷柔赶紧止住了凌如水的提问，“这事干系到公子正在调查的案子，不
是咱们可以随便问的。刚才的话，你也千万别往外说，知道了吗？”
凌如水老实点头，仍由芷柔牵着回了香雅苑。却不知就在三人身后，一道身影把他们的对话全听了去。
凌曦与来传信的侍卫紧赶慢赶地来到别院，刚一进门就和迎上来的明嫣郡主打了个照面。
“郡主！”
“怎么是你？”
明嫣郡主先是感到诧异，随即又有些惊喜，她以为来的人会是景煜。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她一边领着凌曦进门一边解释道。
“苏二小姐已经醒了，身体大致无恙，只是还需要些时间静养。”
正说着，就见整理妥当的苏晓嫚走了出来。
“苏二小姐。”
“凌曦？怎么是你！？”
苏晓嫚有些不甘心地往外看了两眼，没有发现景煜的身影，表情显得有些落寞。
凌曦解释，“景大人入宫去了，本官得知苏二小姐的下落，第一时间前来接应。”
苏晓嫚撇嘴，“你一个人来的？怎么不把衙门里的官差都带来？”
“事发突然，我是在凌府接到的消息。不过眼下局势混乱，越少人知道你的行踪，才会越安全。”凌曦简单解释了两句，便询问起当日遇袭的事情，“苏二小姐可还记得暗杀你的人长什么模样，可有什么特征？”
苏晓嫚抬手捂住额角，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我现在身子不适，你有什么话，等随我回了将军府再问吧。”
之前苏晓曼纠缠景煜以及与凌曦不合的传闻，明嫣郡主不是没有听到过。
只是秉承着眼见为实的原则，她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对苏晓嫚生出抵触的情绪。但看眼前的状况，苏晓嫚刁蛮任性的传闻果真名不虚传。
明嫣郡主微微挑眉，“苏二小姐，凌大人是大理寺寺正，如今宁贵妃的案子便是他在查办。你若是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凶手，最好能够配合凌大人。”
苏晓嫚噎住，“即便是审案，也不急于这一时。况且我现在谁也不信，只信我爹爹。对了，我爹呢？他什么时候来接我？”
凌曦正要回答，却听院子里传来几道破空声。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她护住明嫣郡主以及苏晓嫚趴到了地上。在对方的惊叫声中，几支羽箭破门而入，深深地扎在了他们刚才所站的位置。
“敌袭！”
凌曦提醒两人躲进里屋的同时，冒险冲回去将门板合上。
明嫣郡主眼睁睁看着一支羽箭刺透门板，在凌曦的腹部擦出一道血口子，吓得叫出声来。
“别出声，会被锁定位置。”
凌曦一边低声提醒，一边将桌子搬过来抵住门板，全程无视了腹部的伤口。等她做完这一切回到两人身边时，血迹已经渗透了衣衫。
“凌大人，你在流血，我去找药！”
“不必，先想办法离开这。”
凌曦拽住了明嫣的手腕，危难之际，两人都不是性格扭捏之人，毫不忌讳地表现出互相的信任。
反倒是苏晓嫚看着凌曦有条不紊保护着她们撤退，心思千回百转。
三人原本是想从内室的后窗翻出去，可刚打开窗户，就看到几个黑衣人远远站在对面的屋顶之上，手中的弓箭正瞄准他们。
凌曦嘭的一声合上窗户，下一秒就听到羽箭钉在窗框上的闷响神。
苏晓嫚恼怒，“怎么会突然来这么多杀手？”
凌曦回想起侍卫找到凌府时说的话。
“皇上命我等负责调查宁贵妃遇害一案，凶手肯定派人暗中盯着大理寺。郡主刚才派出去的侍卫，是先去了大理寺，才来的凌府。想必那个时候，对方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皇城脚下，这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明嫣郡主身份高贵，平日里只有她教训别人的份，这还是头一遭被人堵在屋子里挨打。
“他们这般不管不顾地杀进来，难道就不怕伤了本郡主的性命，皇上把他们的脑袋全砍了吗？”
凌曦抿唇，“郡主别忘了，宁贵妃还是皇上的枕边人，不也遭了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