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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两权相害取其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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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太后话音落下之后,皇帝与景煜都沉默了下来。

    一时间殿内无人接话,太后自己敏锐地察觉出了气氛的尴尬。

    “怎么?皇帝不赞同哀家的意思?”

    皇帝摸了摸下巴,没有着急开口。

    景煜则是郑重地起身婉拒道:“多谢太后挂念,只是微臣现在一心放在差事上,暂时无心娶妻。”

    所谓的商量婚事,无非就是想把宁妃的妹妹苏晓嫚塞到自己身边。之前他已经拒绝过一次,没想到太后会当着皇帝的面再旧事重提。

    太后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微笑,“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都多重要。等你成了亲,就能明白哀家的意思了。”

    对方如此坚持,景煜干脆就不接话了,而是直接看向皇帝求助。

    皇帝清了清嗓子,笑着打哈哈道:

    “难得景煜出身名门,天赋异禀,还能如此勤勉。既然他现在没有娶妻的心思,母后就不要勉强了。比起那些沉迷女色之人,朕还是更欣赏景煜这样的。”

    太后笑容越发勉强,“怎么连皇帝都跟着说这种话。景煜不慌着成亲,哀家还慌着抱曾孙呢。”

    其实说起来景煜只算得上是太后的侄孙,关系隔了一层,哪里就有那么亲近了。

    见她这么说,皇帝也只好把之前承诺景煜的事情和盘托出。

    “朕已经允诺了景煜,一年内不逼他成婚。”

    “!!!”

    太后吸气,“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景煜老实交代,“微臣去了一趟莿州城,所见所闻皆有触动。回京都之后,微臣便下定决心要尽查天下不平事,不叫魑魅魍魉坑害启盛百姓。”

    皇帝闻言欣然颔首,“有志气。”

    太后抿着唇沉默了一阵,深深地叹了口气。

    “哎,哀家终归是老了,不中用了。遥想当年,连你母亲的婚事也是求哀家做主才定下的。这一晃眼大半辈子就过去了,也不知你母亲对这段婚事究竟满不满意,有没有悄悄在心里埋怨哀家。”

    说到最后,太后竟是当着皇帝的面潸然泪下。

    这可吓坏了殿内众人,尤其是楚嬷嬷,提着裙摆就跪了下来。

    “太后娘娘别伤心,当心身子。”

    皇帝也起身安抚,“母后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说这些。京都城中谁不知道景煜的父亲伉俪情深,这都是母后的恩赐。”

    太后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结果皇帝递上来的丝绢。

    “没什么,就是忍不住感慨一下。孙辈都长大了,哀家也愈发力不从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撒手去了,也就不用再操心这些俗事。”

    后宫女人的眼泪绝不会无的放矢,太后哭得并不真心,但却足够将自己的态度传达给皇帝。

    若是皇帝还帮着景煜,那太后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让大家尴尬的话来。

    无奈之下,皇帝只能回转身看了景煜一眼。

    “太后也是一片好心,你身为孙辈也要体谅。不过婚姻大事不可将就,太后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不如先说告诉景煜。若是他也愿意,倒是可以先私下了解。”

    皇帝这话其实也不算违背承诺,他之前说过不逼景煜成亲,倒也没说不允许他与别的女子接触。

    太后闻言果然破涕为笑,眼泪瞬间收了回去。

    “皇帝能这么想就对了。景煜还年轻,他犯糊涂,咱们这些长辈就得帮忙盯着,不能让他们走了弯路。

    话说回来,哀家久居深宫,平日里也没接触到什么年轻女子。倒是宁妃的妹妹入宫探亲的时候,哀家远远见过一眼,是个水灵的。不如……”

    “不可!”

    不等太后把话说完,景煜就严词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坚决的态度,令皇帝都有些诧异。

    “怎么,瞧你这样子,似是不喜宁妃的妹妹?难道你们之前认识?”

    景煜哪里敢说自己已经违背过一次太后的懿旨,只能恭敬地冲皇帝俯首道。

    “微臣最近有意扩招一批司务,其中一人便是镇边大将军推举的唐副将之子。

    微臣若是与镇边大将军的女儿交往过密,那日后无论对此人管教严厉还是宽松,都会被人诟病。

    还请太后收回成命!”

    景煜身为大理寺卿,自然是有权利为自己的衙门挑选属下的。况且司务一职只是管理卷宗之类的档案,连九品就算不上。

    这种品级的属下,自然用不着向皇帝汇报。

    只是让皇帝感到惊奇的是,景煜会愿意采用镇边大将军推举的熟人。

    “苏穆给你推举的人选?”

    景煜并不避讳,反正前几日苏穆带着唐副将在宫门拦他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是,唐副将之子唐锦骅随大军入京,据说此人头脑灵活,为人踏实肯干。正巧微臣需要招收新的一批司务,便同意让此人前来一试。

    不过微臣也与苏将军言明,若是此人不适应大理寺的差事或者自身品德有愧,微臣也不会把人退回去。”

    两权相害取其轻。

    比起与苏晓嫚往来,景煜宁可先将唐锦骅收入大理寺。

    如果对方真的毫无可取之处,他的确是会不顾任何人的面子,直接把人请走的。

    听到最后一句,皇帝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当真这么跟苏穆说的?你啊你……”

    他手指点了点景煜,回头与太后调侃道。

    “苏穆一向心高气傲,景煜这么说话,肯定把他气得够呛。”

    太后也勾出浅浅的笑意,“满朝文武,也就咱们景煜如此实诚,永远都把律法规矩放在第一位。”

    皇帝若有所思地颔首,大理寺可不是寻常的衙门,审的都是各地报上来的大案要案。

    也就是景煜这种刚直的性格与铁面无私的态度能够服众,若是换做其他耳根软或者喜欢阿谀奉承的,还不知风气会被带坏成什么样。

    “你手下的事情,你自己做主,朕不干涉。”

    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太后也不再强扭着婚事为难对方。

    “皇上都这么说了,哀家也不好再勉强。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好好替皇上办差,不要辜负了天家的信任。”

    景煜俯首称是,“大理寺还有差事需要处理,微臣就先告退了。”

    “楚嬷嬷,你替哀家送景煜出宫。”

    待到皇帝与景煜都离开后,从阳宫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楚嬷嬷送完景煜回来,就瞧见太后坐在软榻上出神。放轻脚步靠近,楚嬷嬷恭顺地为对方捏起肩膀。

    “景煜出宫了?”

    “是。老奴将其送到宫门口,景大人自己坐车走了”

    想起刚才景煜被迫同意接受唐锦骅时的神色,太后追问道:“他可有表现出不耐或者恼怒?”

    “太后说笑了,这既然是您的懿旨,景大人又哪里敢表现出不满。”

    “哼。让他与宁妃的妹妹接触也是哀家的懿旨,他不也置之不理吗?况且你也说了,他是不敢,不是不想。”

    说起这件事,楚嬷嬷问出了心中疑惑。

    “老奴不明白,之前景大人不想与苏小姐往来,您都不勉强。为何这次却要坚持让景大人接受唐副将的儿子入大理寺?”

    就在前两日,璃贵妃突然造访从阳宫,从闲话家常中将苏穆的诉求转述给了太后。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太后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关窍。

    “哀家说过了,婉妃性子太过温顺,这些年来要不是哀家从旁盯着,她早就被其他三妃拆骨入腹了。

    三皇子如今也成了年,虽说算不上最出挑的那一个,却也是寻不到什么错处。相比之下,皇后将二皇子教导得太过跋扈。尽管是嫡子,言行却叫人不喜。

    若是有朝一日皇帝准备立储,哀家还是希望三皇子能够立起来。”

    楚嬷嬷恍然大悟,“所以太后才会帮镇边大将军,卖他一个人情。”

    “人情都是互相的。苏穆能找到景煜,让他帮忙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塞去大理寺,这便是主动将把柄交到他手中,这是投诚的信号!

    景煜年轻不懂,难道哀家还能看不清?”

    苏穆回京之后交了兵权,但在三军中的威望却不减。

    这种人有本事无实权,最适合成为三皇子的助力。既不会成为纸上谈兵的鸡肋,也不会太过出挑,惹来皇后的猜忌。

    楚嬷嬷颔首,“太后深谋远虑。只是您似乎没把璃贵妃的大皇子放在眼里?”

    “楚渊这孩子其实也是不错的,只可惜小小年纪就信了佛。出了皇帝交代的差事外,不是在寺庙就是在去寺庙的路上。再加上有一个嫡出的二皇子在上面压着,想来皇帝也不会选他做太子。”

    话既然都说到这个程度,太后干脆将心中的想法都说与楚嬷嬷商议。

    “其实一开始让景煜与苏家二小姐接触,哀家也是存了试探苏府的心思。只是没想到,景煜这孩子完全对苏家二小姐没有兴趣,还差点得罪人家。”

    楚嬷嬷只得为景煜开脱道:“景大人这是还没开窍呢,况且连皇上都夸景大人勤勉,太后就别怪罪他了。”

    “哀家当然不会怪他,他再怎么说都是哀家母族扶起来的人。哀家只是担心那个凌曦。”太后眯起眼睛,眸底竟是闪过一瞬的阴狠之色,“此人三番五次破坏景煜与苏府的往来,甚至蛊惑他与哀家对抗。

    这是哀家决不能接受的!”

    楚嬷嬷转了转眼珠,“依老奴的观察,刑部尚书凌宇尧似乎并没有站队的意思。”

    太后冷哼一声,“如今就只有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呼声最高,他不站队,就是站队。”

    若是凌宇尧与凌曦父子听到太后的分析,定要大喊一声冤枉。

    ……

    数日后。

    五名新来的司务统一被交到了朱捕头的手上。

    景煜亲自吩咐道:“这几个人你来负责。”

    这是大理寺的传统,虽然对方的差事是负责管理卷宗,但平日里查看卷宗的都是景煜与凌曦这样切实办案的人。

    所以卷宗的整理是一门学问,既要附和规律又必须要附和办案之人的习惯。

    朱捕头身为办案第一线的人,自然没有谁比他更适合担任这个工作。等他把需要着重注意的事项交代清楚,还有正经负责司务的人再来教学。

    “大人放心,这事儿交给我老朱就对了!”

    他说着将这五个新来的人依次审视了一遍,“你们听好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大理寺的人了。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我想你们心里都清楚。谁若是不仔细学或者犯了错,立刻给我收拾东西滚蛋!听清楚了没有!?”

    新来的五个人瞬间就被朱捕头的气势镇住了,其中好几个都吓得白了脸色。

    就在朱捕头心中暗叹这批人是他带过最差的学生时,其中一人主动开口。

    “谨记朱捕头教诲!”

    于无声中响惊雷。

    此人一开口,登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景煜寻声看去,且瞧见一名面相平庸的男子站得笔直。他虽然没有身边其他人身得高大,但眼神却是机敏。

    全靠这一双眼睛点缀了他平平无奇的相貌,不至于被埋没在人海中。

    朱捕头满意地多看了对方两眼,“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朱捕头,小人唐锦骅!”

    “很好,希望你们都能够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司务的差事是很枯燥的,但关于它的培训却是严谨又复杂。

    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五个新来的人总算能够松一口气,集中在院子里休息。

    “上午朱捕头讲的那些,你们都记住了吗?”

    其中一名男子主动开口,他姓张,瞧着年纪是所有人中最大的,所有人都干脆叫他老张。

    另一名脸色黝黑的男子接话,“我总觉得记住了,但朱捕头问起来的时候却脑子一片空白。”他说着捅了捅身边正在吃饼的人,“下午还得考核,你就一点儿不担心?”

    这两人是表亲,一个叫王伟,一个叫王硕。

    “有什么好担心的,拢共就这么些需要记得,还能记不住?”

    王伟闻言哈哈要笑,“差点忘记了,你从小记性就好。”

    两人说着,又把视线落在了唐锦骅身上。

    “你今日真的胆大,我们都被朱捕头那样子吓住了,就你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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