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
怎么回到床上的牒凡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是枕着郁云琢胳膊的，他们面对面贴的很近，郁云琢还没醒，这样看他的五官立体的像是有外国基因，深陷的眼窝下眼皮会随呼吸慢慢动。
牒凡看着看着突然脸上一热，往后退了退，身下的胳膊捏住他脖子不让他动，那只手又变成凉的了。
郁云琢睁开眼：“想跑去哪？”
“你怎么装睡骗人呀。”牒凡想岔开话题。
国庆七天他们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一遍，没有人提出进一步的关系，他们还是朋友。
到了学校牒凡身边又是围着一群人，他们问东问西，将郁云琢和自己隔得有点远，他莫名烦躁扬扬手不耐烦的应付几句把人全赶走，然后凑到郁云琢身边。
“他们很吵吧。”他问。
郁云琢说还好。
身侧的手无意间会碰在一起。
到期末的时候，郁云琢会比牒凡忙很多，因为牒凡专业课只需要交作品，公共课考试很少，而郁云琢就是所有课都需要考试的。
郁云琢在自习室学习牒凡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等，顺便复习一下公共课，他对自己要求不高及格就好。
有时候郁云琢会复习到很晚，晚到牒凡都睡着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时间。
“回不去宿舍了吧。”
郁云琢“嗯”了一声说抱歉。
“没事。”牒凡把书一一塞进书包，“我们出去住一晚吧。”
他手机找了家学校附近的五星酒店直接开了房，郁云琢问他又说是朋友家的。
牒凡洗完澡只套了件浴袍，两条白腿在桌上晃呀晃的玩手机。
郁云琢洗好擦着头发走出来，他盯着牒凡腿上刚被热气蒸腾过的红，克制的移开视线，看到他头发还湿着。
“怎么不吹干？”
牒凡顾着手里的游戏，哼唧道：“懒得吹了。”
继续他的游戏，郁云琢在旁边干什么是一点没注意。直到脚腕突然被摁了一下，心里过电的感觉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牒凡抬头看郁云琢，他没穿浴袍只围了条浴巾在腿上，零星的水珠滑过他起伏的胸肌经过分明的腹肌后隐入进阴影里。
摁他脚腕的手用了点力：“看什么呢，过来吹头发。”
牒凡“哦”了声起来跟着郁云琢过去。郁云琢把风力和热度调到适宜，手指在发丝间穿梭，还会轻轻帮他按一按。
吹完郁云琢在收拾，牒凡坐着没动在看他，手指鬼鬼祟祟的戳了几下郁云琢腹部肌肉，他停下手里的事拨弄开牒凡不老实的手指，转身要离开。
牒凡伸脚挡住不让他走。
“好神奇的感觉。”牒凡又上手碰了几下，“我没有，你就让我碰一碰好不好？”
晶莹的眼睛里闪着光，郁云琢拒绝不了就任他去了。
“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啊。”牒凡。
“浴袍不是被你穿了？”
“哦。”牒凡站起来，手从郁云琢腹部滑到腰，仰起头吻他的唇。
要松开的时候，被郁云琢抱紧摁着又吻了很长时间，他被抱起来压在床上，郁云琢把他从内到外到印上了自己的痕迹。
郁云琢抱着牒凡帮他洗澡给他清理，牒凡没有力气可还是不停要吻。
牒凡很困了，躺会床上马上就要昏昏欲睡，他把脸埋进郁云琢怀里，手挂在郁云琢身上。
郁云琢搂住他揉揉他头发，浅啄他的耳垂。
“牒凡，我们在一起吧。”
牒凡没有很快回应他，耳朵红的要滴血。
“那你要教我英语！”牒凡从怀里探出头。
“好。”郁云琢低下头吻他。
牒凡期末最后一次考试就是英语，在此之前他几乎没怎么呆在宿舍，回去一趟没几分钟又会风风火火冲出去。
室友纳闷他的反常：“牒凡你最近在干嘛，怎么这么忙？”
“我猜他谈恋爱了，是不是咱们学院的，哪个班的？”
牒凡摆摆手：“去去去，你们都瞎说什么啊，我是去学习，我这次英语一定会一次及格的！”
抱着书包冲下楼，郁云琢就在楼门口等他。
也不顾及周围有没有人，牒凡凑过去亲了一下，撞一下郁云琢肩膀说走吧。
事实证明，即使是郁云琢也抵不过英语的魅力，专注一个小时牒凡打起哈欠，眼眶湿润的看看郁云琢。
“我们去吃饭吧，学校对面新开了家泰餐店。”
郁云琢冷漠回绝了他：“下周一考试，你连书都没看完。”
牒凡亲亲抱抱郁云琢无奈松了口。
“你把今天我教你的学会了我陪你去，再去吃橙子蛋糕然后去看电影。”
牒凡矜持的抿起唇没说好，磨蹭着松开郁云琢坐正，拿起笔说，那好吧。
-
郁云琢的吻把牒凡拉回现实，独属于郁云琢的温暖萦绕在他鼻尖。
郁云琢的手从牒凡腰上落下，牵住他的手，带着他走进温泉池。
牒凡又一次调试成自己喜欢的姿势，背对郁云琢阖眸趴在岸边。
“牒凡。”郁云琢叫他名字，他手慢慢捋牒凡头发，“你没有错，你也是受害者。”
牒凡睁开眼。
“我出国的学费也是他付的，我也用了那些钱。”
他们都知道“那些钱”是什么意思。
“别把自己划进孤独圈里，让我进去陪陪你，好么。”
郁云琢的声音越来越轻，带有抚慰意味。
牒凡直起身，水流随动作改变，他抱住郁云琢不说话。
郁云琢回抱住，牒凡动动唇。
“我害你没了胳膊，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重复说对不起。
郁云琢架着牒凡胳膊和自己对视。
“你没有害我。”手摸过牒凡泛红的眼尾，“你把自己带给我了，那就用一辈子来还吧。”
牒凡哭的更大声，埋进郁云琢颈窝，“我真的没错么，可是他们都恨我。”
“你没有。”
“我不想回海市了，可是他还在那。”牒凡在啜泣。
郁云琢轻抚过牒凡的背，帮他顺气。
“我和你一起解决，好不好？”
牒凡侧过头，吮吻郁云琢的喉结。
郁云琢找前台要了冰袋过来帮牒凡敷眼睛，手指托住他的下巴，拇指轻放在下巴尖上。牒凡闭上眼睛，郁云琢一下一下温柔的拿冰袋在眼睛上揉。
牒凡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和现在差不多情况，他还在想办法克制自己远离郁云琢。
郁云琢揉了很久，牒凡会找些话题，问他肿的还严重么，怎么不说话，冰不够凉了，他都没有回答，牒凡也就不问了。
少时，郁云琢问他，你之前是怎么克服这个病的。
知道牒凡患有广场恐惧症后郁云琢看了很多相关研究文献和书籍，发作的时候会抑郁或者人格解体。
盯着“人格解体”这几个字看了很久，他不知道这种症状会带给牒凡多大的痛苦，他无法代替牒凡承受也无法穿越回去保护好他。
这种无力感像无数细刺，细细密密扎在他心上。
“这个病啊。”牒凡像是在回忆几年前的场景，安静了一段时间，“来到宁城之后不算难的。就是把自己包裹严实，逼着自己多出门，刚开始还担心别人会把我当做怪人，后来发现大家没空关注一个在夏天穿长袖长裤戴帽子口罩墨镜的人，也就没那么容易犯病了。”
“刚开始可能会难吧。”牒凡语气轻松的像在讲一件故事，“本来想试试地铁早高峰，结果看到人群立马就跑到隔间躲起来，一躲就再也不敢出来了，直到公司打来电话我才磨磨蹭蹭走出去，还好那个时间没人了，不过刚得到的工作也没了。”
说完他勾一下嘴角，这样像在对自己讲的故事表示肯定。
“工作很难找的。”他又补了一句。没有睁眼，微仰起头睫毛不停的颤。
郁云琢放下冰袋，用手指摁在上面，让它们不要动，俯下身，把原本细密的刺都化作吻。
“哎呀，好痒。”牒凡退开一点，又被捞回来。
郁云琢不吻眼睛改吻唇。
这一晚什么都没做，牒凡就像他们上大学时那样，枕在郁云琢胳膊上。
窗外突然响起烟花，映在温泉池里有种水天一线的感觉。
牒凡的视野被郁云琢挡住大片，他起身趴在郁云琢身上，手下摁着郁云琢腹肌，舒服的看窗外烟花秀。
“是这里客人弄的么，求婚还是生日之类的？”牒凡自己咕哝。
郁云琢告诉他都不是，“这里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我们。”
牒凡偏头看他，回味一遍这句话。
没等他问，郁云琢似乎已经知道他的问题。
“这里也是我的项目之一，我在它撑不下去的时候收购的，重新改了经营机制后好很多。”
牒凡若有所思的“哦”一声。
郁云琢看看他，佯问：“这不是你朋友家的么，你不知道？”
牒凡啊了一声，晃了会神想起来那时候为了骗郁云琢来这里撒的谎。
现在又要用新的谎言去圆他。
“有些朋友又不是真朋友，我家现在这样……”
郁云琢打断他，手里捻他耳垂：“还想骗我小坏蛋，很多次都是你替我付的钱吧。”
被拆穿牒凡只能龇着牙笑，去掩盖。
“那你不也傻到被我骗那么多次。”
“我怀疑过。”郁云琢还在揉牒凡耳垂，“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你说的每句话。”
牒凡顿了下，再没心情看什么窗外的烟花。他和郁云琢对视，然后凑过去趴在郁云琢耳边低语。
“你真好。”
外面最后一束最为绚丽的烟花绽放至最高点，星辰缓缓散落，一切都归于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