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郁先生
本来睡太多不困的，到头来还是牒凡先睡着，早上把他叫醒的是肚子饿了。
可能是哭太多太累了，昨晚他在郁云琢怀里哭很久才消停下来。
他揉一把额前的碎发，迷迷糊糊靠着软包坐起来，昨天他没什么胃口，即便郁云琢点的全是他爱吃的，也没动几口。
想起来现在自己和郁云琢同处一间房，他的精神瞬间从散漫变得紧绷，他全神贯注听了会外面，没听到动静。
两人是分房间睡的，这让牒凡一度怀疑郁云琢是本是原本就没打算走。
他顺手去床柜上摸手机，想跟实习生那边报个平安，平时咋咋呼呼的怕他直接告诉公司。
摸了个空，想起来从昨天醒来就没见着手机。他下地想去外面找一找。
推开门见到背对他坐在沙发上背肌结实的身影，他熟悉的，那是郁云琢。
正在对着电脑说些专业名词，应该是在视频会议，让就站在背后的牒凡有些尴尬，不知道会不会入镜。
很明显对方已经发现了他，对电脑另一头与会人说先休息，之后干脆利索的合上了电脑。
郁云琢转过身，视线往下瞟了眼皱了一下眉，不过稍纵即逝。
“为什么不穿鞋？”
牒凡低头看了眼，被盯着的脚趾局促的动了动，他抿抿唇不知道说什么，实际是因为卧室有地毯，而且也没找到自己的拖鞋。
郁云琢又坐回去从抽屉里拆了一双新的放到他脚边，一来一回手指轻轻蹭了一下牒凡的脚腕，一下子牒凡就觉得脸热了起来。
“准备了早饭，要吃么？”郁云琢问。
牒凡穿好鞋“嗯”了一声说好。
他拿起一片吐司抹花生酱，郁云琢给他面前的小混沌倒醋。
盯着他手指看了一会，牒凡抬头闪了几下自己的肿眼皮，对他说谢谢。
郁云琢在空中的手停了一瞬，抬眸和他对视。
过了会问他需不需要冰敷眼睛。
牒凡温颜揉了下眼皮，嚼完嘴里的吐司才开口：“我等下打电话跟他们说就好了。”
之后郁云琢便没再说什么，只有他自己在吃，牒凡觉得此刻氛围安静的有些尴尬。
“你吃过了？”他问。
郁云琢嗯了一声：“上班时间都已经过去将近两小时了。”
牒凡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鼻梁，突然就想来自己出来是为了找手机的！
看到郁云琢美妙的脸又看到一桌吃的，他给忘了个干净。
“你有见到我手机吗？”
郁云琢手指在桌上叩了几下，平静的吐出几个字。
有，在我这里。
“哦哦，谢谢你替我收着，我得跟我小徒弟联系一下。”
牒凡已经把手伸到了郁云琢对面，曲几下手指示意。
但是郁云琢没有很快给他，牒凡从碗里抬起头不明所以的呆滞了几秒。
“到这里几天都没有工作，也不知道小来能不能应付。”他放下餐具开始解释。
见郁云琢还是没有要给他手机的意思，牒凡暗叹一声：“小来是昨天跟我一起的实习生，我担心他自己做会出问题。”
他说完便执拗的和郁云琢对视半天。
郁云琢潋眸收了视线，暂停了他们无言的对峙。
“多关心自己，贵司已经派遣你的其他同事过来了，我看你还是先养病吧。”
牒凡知道他这次的项目是郁云琢的公司是在刚下飞机的时候。
这次派遣的时间比较仓促，他只能在飞机上了解资料，再加上前一晚听说郁云琢和周森远是朋友，下飞机后鬼使神差的搜索了一下这家公司。
首页弹出了公司简介，一行重要董事的名字上都有照片，唯独为首那个没有，只留着他熟悉的名字。
“你发呆的毛病还没改？”
牒凡晃过神，郁云琢已经离开餐桌又坐回到沙发，重新打开电脑。
他吃完把餐盒都收拾起来，安静的坐着看郁云琢工作，这种声音带沙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在学校的第一次见面。
新生典礼上，郁云琢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那个时候他就戴着假肢了，没有现在的好是最普通的金属材质。
牒凡那时候很招人喜欢，入学没几天就结下一群朋友，郁云琢讲话的时候他们在聊天，突然几个人谁都不说话。
在这安静的几秒钟里，牒凡听到了郁云琢的声音，是他向往的想拥有的，又低又沉很有磁性的声音，他被吸引去注意力，在抬眼的瞬间，被郁云琢的右臂惊住了，他不害怕也不觉得恶心，反倒觉得很酷。
这一刻，他跟自己说，郁云琢一定也会成为自己的朋友。
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懵了几秒四下开始找口罩，哪都没找到，门铃又催促一声，牒凡来不及再找，用胳膊挡住半张脸过去开门。
站在门前的时候他被往后拽了一下，从背后传来炙热的温度变得清晰，他和郁云琢紧贴在一起，甚至感受得到对方呼吸的起伏。
牒凡脑子刷的一下就空白了，站定不知道要做什么。
郁云琢对他说，我来。
又把他推到自己身后严实的挡住。
“郁先生，这是苏医生让我送的药。”
是姚敏的声音。
郁云琢接过药牵着牒凡坐下，牒凡扫了眼那个袋子，里面满满当当很多个药盒。
郁云琢从里面拿出一盒看食用说明。
“你不工作了吗？”牒凡问。
“刚才已经结束了。”
“哦。”牒凡伸手想从里面拿一盒看看是治什么的，他猜应该是精神类疾病的。
却被郁云琢的手摁住，一直没有松手还很轻的揉捏了一下。
他倒出几片药说：“你只管喝其他别管，这个三颗。”
“这些是治精神类的药物吧。”他扣了扣郁云琢的手心。
郁云琢从说明书上移开视线，看着牒凡等他继续。
“我……可以不喝么。”
“以前喝过很多，副作用都很大，头疼。”
他低下头看两人重叠的手：“我已经好了，只要离开海市，就不会发作的。”
郁云琢能感觉到牒凡每说一句，手都会用力捏一下。
他松开牒凡的手说等一下，拿着手机就去了别的屋。
牒凡收回手放在腿上，指尖温暖的触感连带他心尖都酥酥麻麻的。
郁云琢再回来从里面挑出来几盒，剩下的打包好一股脑扔进垃圾桶。
“这个要吃，等你回宁城再看看要不要停。”郁云琢说完把药放进他手心里，抄起旁边的衣服穿上，突然想起什么顿了一下，转头说，“糖我没准备，桌上有酒店的。”
牒凡已经抱着水杯乖乖喝完了药，闻言也停顿一瞬。
转而笑了起来，仰头对郁云琢说：“我都多大的人了，哪还要吃完药吃糖啊。”
郁云琢转开眸子不去看牒凡，说：“公司有事我得过去一趟，怕的话就不要开门。”
牒凡跟在后面站起来，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就轻轻“嗯”了一声。
他看着即将关上的门问：“会不会疼啊？”
没头没尾的，但是郁云琢听得懂。
郁云琢说不会，说完便关上了房门。
牒凡缩进沙发里想着刚才的事情，郁云琢一直都是用左手牵着他，刻意的淡化自己右臂的存在。
牒凡知道自己不应该赖在郁云琢这里不走的，会让他总是想起来受伤的疼吧。
郁云琢下来门口已经停好了车，姚敏等在一侧。
“查一下五年前，也就是我不在国内这段时间，海市大型案件”他对姚敏说，“尤其是牒姓的。”
姚敏没有多问只说好，就去办了。
昨晚牒凡一直在哭，呜咽着说了些又没什么逻辑，郁云琢不愿意多问，只能等他伤疤结痂了然后自己袒露出细肉。
牒凡无所事事的坐着，实在是没事干打开了电视。
是当地新闻频道，画面里警察正在疏散闹事人群，牒凡只是想有个声音听着热闹，也没注意电视内容。直到记者一晃而过的镜头拍到地上的一份陈旧报纸，他才注意到电视里的内容。牒凡的手不自觉的扣紧手边的东西，指甲深深嵌进肉里，逐渐冒出血珠。
他完全没感觉到疼攥得更紧了些，眼睛盯住电视动了动喉结，在沙发上摸到遥控器赶紧关掉电视。他缩进沙发一角呆滞的看向一个点。
猛地注意到茶几上的光点，他回头去看窗户，窗帘没有拉严实，露出一个缝，依稀能看到天空，牒凡急忙走过去，一把拉住，把唯一一点的光也遮上。
他垂下头看着脚尖，腿上磕出的血痕滑到小腿也没去管，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曾经无数次的噩梦。
突然的敲门声吓得牒凡抖了一下，他没动只是转过身看着门。过了会又敲了几声，牒凡依然没有开。
不久外面隐约有交谈的声音，外面的人对他说：“我是姚敏，我们见过的。”
牒凡顿了少时，动动脚找到鞋才过去开门。
姚敏对他和缓的微笑了下。
“进来说吧。”
姚敏站在门口没有动，说。
“郁先生让我带您去他的住处，不过您要是不愿意可以继续在这里住，我们会安排您安全回到宁城的。”
牒凡问：“他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
牒凡抿起唇没有再问，姚敏看着牒凡注意到他腿上的伤。
“你的腿要不要处理一下呀？”
牒凡顺着看，大腿上几道红肿的道子边上还有血。
“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他说。
姚敏很有分寸，对方不愿意她也不会多问，就这么等待牒凡的回应。
“那他今天会回家吗？”
她听到牒凡这个问题的时候愣了一下，一直以为这种质疑是不会出现在自己老板身上的。
笑了笑，然后说：“郁先生只要不是出差每天都会回家的。”
牒凡垂在身侧的手指曲了曲：“那我跟你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