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这样的场面没有让宋畴不自在，他依旧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阖像是睡着了。
倒是那位年轻一点老师的在这种气氛里如坐针毡，率先打破僵局：“咱们也不会今天就定下人选，都还得再商榷再考量。”
眼镜□□本不将这位年轻的面试官放在眼里，这明显给的台阶也不下，依旧垮着个脸。
他如此狂妄也有狂妄的理由，他是这次的制片人吴浩，向来在电影的筹备拍摄宣发中都是导演也要让三分的存在，他攥着钱，把握着进度，自然无需买谁的面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的工作就是让这部电影如期上档，但是，”吴浩从眼镜框上面看了陆沉一眼，毫不掩饰地嘲笑，“这样的演员显然是我工作中的绊脚石。”
这句话说得太重，尤其是还当着陆则的面，字字句句砸下来几乎就是在指着陆则的鼻子骂。
两人无冤无仇，不过是面试官和面试人的关系，断然犯不上说这么难听的话，连好脾气的杨编都听得隐隐皱眉。
陆则却面色如常，眼神不躲不闪。
他都在会所混迹过，什么难听的话猥琐的人没听过没见过。
就这两句话，放他耳朵里简直是不痛不痒，甚至还在心里觉得他言辞中肯。
宋畴一直在眯着眼睛观察陆则，见他被这么骂也不说掉脸也不说恼怒，意外地扬了下眉，心下生出几分满意。
他最受不了本事不大脾气大的艺人，陆则这样倒确实让他动了教导的心。
只是陆则的淡定落到吴浩眼中就是全然的火上浇油。
从陆则进这个门开始，吴浩就心里清楚，这个电影有他就没有杨辰喻。
两人的外形气质太相似，最可恨的是陆则方方面面又都压了杨辰喻一头，现在陆则先露了脸，就杨辰喻一会再怎么做造型，也会变成珠玉在前。
偏偏这电影他又收了杨辰喻公司袁总的好处，这红包都收了，收的钱都花了，如果人还塞不进去，就凭借袁总那些腌臜的手段，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吴浩紧张忐忑的一直在桌下抖腿，所幸陆则的试戏是一塌糊涂，他心里刚有些放松，又听到杨编和宋导好像又对他颇为欣赏，急躁之下失了考量。
吴浩压住心里隐隐的不安，假意翻了翻陆则的履历，继续挑剔道：“你都没有什么代表作？”
陆则的履历写得明明白白，没写就是没有，偏偏吴浩这样问，又把陆则拎出来鞭尸一遍。
“没有。”陆则老实回答，没有一点要给自己找借口的意思。
他这样坦然的态度更符合杨编剧对那个角色的构想，而且杨编也不忍心这么为难一个年轻小演员，刚想说句好话给陆则留个喘气的时间，宋畴倒是先懒洋洋地开口了：
“怎么听着，吴制片好像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吴浩的反应太反常，宋畴都不用想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语气挖苦，“有好演员别藏着掖着啊，叫进来让咱们一起开开眼？”
吴浩听到瞬间就臊得老脸通红，紧接着便是恼羞成怒。
他当制片人这么多年，就算是刚入行那阵，导演和他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当众被掀了老底！
制片人插手选角在业内都是心照不宣，他又不是头一例，怎么就在他这行不通，让他下不来台！
吴浩气急败坏，藏在眼睛后的眼睛满是怒火，死死地瞪着宋畴。
这次电影进行的这么顺利，这个宋畴不说感谢自己，就连他低下身段去请他吃饭也是三邀五请的被推拒，这个宋畴明显就是不将他这个制片放在眼里！
极怒之下，吴浩对宋畴的怨怼尽数翻涌，几乎忘了那些投资人看重的是宋畴，而不是他这么个制片人。
顶着吴浩仿佛要吃人的视线，宋畴置若罔闻，随手一翻掏出手机，竟然在这个情况下，动作轻慢地拨了个电话：“喂，白制片啊……”
白制片同样是业内翘楚，是吴浩十几年的竞争对手，宋畴这通电话一拨，直接断送了再和吴浩合作的可能。
宋畴的招呼还没打完，屋内骤然响起凳子腿重力划在地上的刺耳声，声音尖锐凄厉，不禁让人心底生寒发颤。
阴暗又怨毒的情绪交织在吴浩的脸上，他面色狰狞，咬牙切齿：“希望宋导的电影大买。”
在众人的目光中，吴浩夺门而去，离开时还不忘用肩狠撞了下站着的陆则，从牙缝挤出句威胁：“别让我以后碰着你。”
事后陆则回想起这句话，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会被针对，难道目睹了别人丢脸也是错吗。
面试厅的门被吴浩摔得震天响，把杨编吓得一抖，然后捂着胸口小声问：“这样做有点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次敢往组里塞人，下次就敢在组里偷人！”
“你看看你，越说越离谱了还，明明私下就能解决的事……”
杨编还想再劝宋畴两句，抬眼又看见被无辜波及的陆则，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吓着了吧，你也先回去，等消息吧。”
“他吓着个屁，他有什么无辜的，一样是走后门进来的。”
“……”
杨编一阵无语，觉得宋畴就是个狗脾气，逮谁咬谁还不讲理：“那又谁给他开后门了？”
“我。”
“……”
宋畴理直气壮，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双标，低头又在桌上一顿翻，凑齐了一套全剧本，往陆则面前桌上一扔：“回去给我好好读，别以为进了组就万事大吉，就是你拍上了，让我不满意照样给你清出去！”
宋畴的下马威让陆则神色更为认真：“谢谢导……”
“行了行了，出去。”
一直等在场外的杨辰喻没等到陆则出来，倒是看见制片人吴浩先出来了。
吴浩脸色发青，杨辰喻只以为他是忙了一上午，身体疲累才这样，立马觉得这是刷好感的机会，拿上助理给他准备的清炖雪梨就忙不迭地送了上去。
谄媚的动作因为杨辰喻爽朗的笑容不见油腻，“吴制片忙坏了吧，喝点雪梨汤润润嗓子。”
以往对他和善的吴制片，这次却没伸手接过，一双眼睛阴恻恻地扫过杨辰喻的脸，然后扯开嘴角，露出个讥讽的笑：“你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样，还要拍电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