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星之往事

    星之往事

    事实证明，这家公司的上层从来没关心过下层的死活，下层自然也不太乐意知道上层的死活。至于给他们送饭的、做营销的、搞网推的、设计广告的……死活，是上下层都不爱了解的事情。

    所以直到明神一扛着昏迷的女孩、带着痛苦不堪的张衍山从原路返回走进高管办公室、再从女孩在窗外留下的钩索翻到位于45层的酒店式公寓、换了身衣服、再从电梯下到地库里明神一的车上时，公司上下也没感觉到发生过什么不一样的事情，甚至没人想得起还来过两个外卖员。

    至于公司和整栋楼公共区域的监控，一直是一片雪花的状态。

    “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开车啊？”张衍山缓过来许多，捂着肚子问道。

    “我叫它过来的。”明神一解释道，“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兄弟——老周。”

    “哪儿呢？”张衍山傻乎乎地看了一圈，确定车上就他们3个人。

    “哈罗，你好！地球人，我很久没和除了这家伙以外的人说过话了！”车载电脑突然欢快地开口，吓了张衍山一跳。

    “你……你好。”看着中控屏幕上出现的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头像，张衍山一时没有组织起合适的语言，“哈，那个，你什么，”他的大脑很艰难的从门缝里挤进了现在这个神奇的状况，控制着语言中枢想了想措辞，再一次开口。“你不会是活的吧？”

    “嘿， 我可是无所不能的暗物质星际穿梭舰——「曙光追寻者号」的舰载电脑，虽然现在只能用四个轮子跑——哦不，还只能驱动两个——这种无聊至极的事情。也许你乐意和我聊会天？我会对你的宇宙飞行安全做出全面、周到、一丝不苟的计算，顺便提一下，这也不是你不买参宿四泛银河保险公司产品的理由，这不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你的家人，一个家庭全生命周期的幸福和保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风险，保险就是你给家庭的避风港和救生圈……”

    “好了，你真是给我丢脸，做点两个轮子机械该做的事，比如刷刷雨刮器什么的。”明神一不耐烦地打断了它：“无所不能个屁，从老家出发前被一个保险销售溜上船呆了15分钟就洗了你的脑……你是台每秒钟可以计算几亿次的电脑，居然被一个人类发展成了下线！！”

    电脑一下子没了声音，不一会儿前窗委屈地喷出两股清洁剂，雨刷器左右摇摆着诉说着它内心的憋屈。

    “它或许是个好人。”张衍山小心翼翼地提出一个可能性。

    车子载着三人，行驶到了学校附近的商业街上。再一个拐弯，进入了一栋商场的地库。在里面围着旋转引路下了三层，最后在一行车位的尽头，一个自动门升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家？”认识这么久，张衍山从未来过明神一的家里。每次他想问的时候，明神一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就让他把话吞了进去。

    “欢迎参观。”自动门在身后落下，汽车识趣地停在墙角，便切断了自己的电源。

    “弱弱问一下，你这奇怪的电脑是说它什么舰上的，那是怎么回事？”张衍山想到了一个有点重要的问题。

    “来到地球后，下飞船时我把「它」带走了。”

    “那你的那什么飞船……在哪里？”

    “很远的地方，海那边的那边……”明神一叹了口气，“出于种种原因不能开过来，但我迟早要去拿回来的。”

    从外面看，这就是一个简单的私人车库。而当张衍山走到底拐过旁边的通道，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随着明神一一声“我开灯了”，顿时四壁和天花板发出了柔和的白光，照出了这是一间起码长30米宽15米、通体发亮的屋子。明神一把黑衣女孩扛到了一间像是卧室的房间里，给她盖上了被子。

    张衍山好奇地打量着那些他闻所未闻的仪器、操作台、散落在地上的小玩意儿，充满了新鲜感。

    忽然，四壁和天花板、地板一起陡然黑了下来，不计其数的钻石细碎洒落其上，那是无穷无尽的星海。屋子正中出现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表层像开水一样沸腾着，一些黑块和亮块清晰可辨。

    “这是我们的恒星，一颗燃烧了40亿年的古老火球，名为「炬火」，正在走向生命的终结，”明神一走了出来。“不过对于它来说老年的最后时光，也比有的文明从诞生到覆灭的时间长很多了。”

    张衍山静静地听着，明神一的老家，他想象过很多次，应该就要看见了。

    围绕着这颗大火球，周边逐渐出现了七颗行星，从内而外依次是红色的火之星，橘色的岩之星，蓝色的海之星，绿色的森之星，褐色的土之星，黄色的沙之星，白色的冰之星。

    “我的家就在这里。”明神一指着那颗大部分呈蓝色的海之星，“是不是和地球很像？”

    “天哪，没想到真的「地」外有「地」！”明神一发出了由衷的感慨，“其他那些星星呢，也能住人吗？”

    “这三颗，”明神一用手比划着大部分蓝色、大部分绿色、大部分褐色的三颗球体，温度、水分和大气，都是适宜人类居住的标准模版。“最开始，人类起源于这颗绿色星球。随着科技的发展，扩张到了蓝色和褐色星球上。”

    “最后，连终日流淌着岩浆的火焰行星、尘暴连天一望无际的沙漠世界、白日高温夜晚严寒的岩石星球、连氮气和氨气都可以冻结的寂静冰域……都被一一征服，成了人类繁衍生息的土壤。”

    “然而，当人类发现恒星系内再也没有可供扩张的土地之时，就开始打起了自己同类的主意。在最富饶、发达，也是历史最为悠久的森之星，有一个男人，妄想统治全部七星。于是，他发起了炬火系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覆盖面广、伤亡人数最多的战争。

    “以森之星——「碧珀」的公转周期为标准，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了两百多年之久，最后以那个男人的失败告终。其余六星联合起来，打败了曾战无不胜的碧珀「正义降临者」星际战舰群，炬火「六芒星革命同盟法庭」判定碧珀星全体居民「侵略战争罪」。”

    “连平民也判？”张衍山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因为在这两百多年里，他们没有为六星联盟提供任何帮助。所以被判定为「正义的对立面、罪犯的帮凶」。”

    “怎么帮？给六星联军带路打自己的家吗？”连张衍山都明白，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大部分人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在当时，仇恨的舆论已经盖过了一切。七星法庭也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何况赞成制裁的人本来就占了在高层里大多数。”

    “后来呢？被制裁的他们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传来“吱呀”的一声，明神一的卧室房门被推开了。

    黑衣女子站在门口，一只手扶着额头，眼里注视着大厅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