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深情骗子
壮汉看着眼前两碗粥，怎么也想不起哪一碗是孟掌厨的，明明他亲眼看着盛出来的。
这也太邪门了。
“赶紧的，愣着干什么1
“你尝不尝？不尝换我来1
壮汉挠了挠头，随便端起一碗喝下去，不想了，孟掌厨做的肯定是最好喝的那碗！
壮汉率先端起红色小碗，粥水粘稠适中，入口即滑，米香浓郁清淡适中，这股清香直钻进他的胃里，胃里暖洋洋的，昨夜不小心受的寒气似乎都被这热粥驱散，身体通泰舒畅。
一口不过瘾再喝两口三口，壮汉喝得急，小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他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粥，软绵香甜回味无穷，即便常在孟家酒楼吃饭，也没尝过这般美味。
这么好喝的粥定然是孟掌厨所做，孟掌厨的厨艺又精进了。
壮汉看向另一碗粥，心中不屑，想必这就是孟霜做的了。
他有些后悔，早知孟掌厨白粥也能做得如此美味，他如此就该尝孟霜的，不然一会儿嘴里的香味就被坏了，思及此他竟有些不想再尝。
闭着眼仔细回味片刻，才转向另一碗，一旁看着的孟璇玉视线紧跟，这一碗才是她做的。
这碗白粥一入口，出乎壮汉意料的不难喝，反而很好喝，只是和孟家酒楼的味道比一比尚可，跟方才那碗比起来就相差甚远了。
壮汉随便喝了两口就撂下碗，惊赞地看向孟璇玉，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举起了那只红碗。
“不愧是孟掌厨所做，这碗粥太好喝了，我是个糙汉子说不出好听话，但这碗粥做得好，恭喜孟掌厨手艺又精进了1
孟璇玉脸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只被举高的红碗，那是孟霜做的白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周围人也接连问道：“你是不是拿错了？白碗才是孟掌厨做的，你再尝尝看是不是记错了？”
壮汉没反应过来：“不可能，红碗比白碗好喝，我李大壮是个粗人，但这根舌头可不粗1
说着，壮汉端起白碗将剩下的粥一口喝下。
“呸呸呸，这碗粥连孟掌柜的零头都比不上，还是红碗里的好喝1
眼看越闹越大，孟璇玉不得不出面道：“这位评判，的确白碗才是我做的，红碗里是孟霜姑娘的白粥。”
“怎么可能？明明……”脑子好像突然清醒了，壮汉恍然间想起红碗是孟霜，白碗才是孟掌柜，他真的说错了。
可是明明红碗更妙，想起方才的美味，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辩驳的话，孟掌柜怎么会输？那粥……真是孟霜做的？
壮汉魂不守舍，被人带着退下去。
接着是一个妇女，还有一个小青年，他们对壮汉的说辞嗤之以鼻，并且下定决心要选白碗，孟家酒楼在玉食镇号称第一酒楼，甚至所有酒楼一致认同，这般殊荣孟霜也想比？
定然是孟掌柜更胜一筹！
但临到桌前，两人都大脑空白双眼迷茫，哪一碗才是孟掌厨的？怎么突然记不清了。
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仔细品尝，选出自认为最好的那碗，他们相信孟掌厨做的肯定是最好的。
最后毫不例外，都选择了孟霜的白粥。
孟璇玉脸上的笑彻底消失，眼底藏着扭曲又疯狂，怎么会这样，她看向最后上前的县令道：“大人请。”
那些人选孟霜又如何？县令的分量才是最大的，只要得县令承认，她就不算彻底输。
她得到消息，京城有位极尊贵的人遍寻天下珍馐，县令有意将她举荐，若她得了贵人赏识，县令也将跟着飞黄腾达。
因此县令定然会选她。
果不其然，县令安抚她道：“放心吧孟掌厨，你的手艺我是最清楚不过。”
他威严地看向方才三人，并不认为真如他们所说，孟霜的白粥更好。
孟璇玉曾来他府中做过一道人参鸡汤，喝完后他感觉通体旧疾都消了，这般神乎其神的厨艺，孟霜这个小毛丫头怎么比得过。。
可真当站到桌前，县令也蒙了，他忘了哪一碗才是孟璇玉的，甚至忘了方才几人选的是哪一碗。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选错了得罪人，京里那位……
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既然如此不若就选最好的，不管是谁做的，届时举荐上去都能攀上贵人。
他先尝了尝白碗里的粥，点点头，米香沁人入口顺滑，是白粥中的极品，一缕热气环绕胸腹，像是孟掌柜的手艺。
接着又端起红碗尝了一口，这，这粥……
县令不可思议地看着这碗粥，米粒颗颗分明却十分酥烂，轻轻一压便在舌尖花开，一股带着清香的热之气涌入喉咙，让他整个人都暖和了，因伏案写字而僵硬的肩背似乎也舒展开来。
这般神奇的功效，必定是出自孟璇玉之手，有此能耐贵人一事必定能成！
在孟璇玉期待笃定的目光下，县令缓缓道：“这红碗里的粥更佳。”
话音一落，他恍然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沉默的孟霜，这红碗明明是孟霜做的！
但不管是谁做的，只要够美味能让他举荐给贵人便是。
不愧是当了多年县令，他迅速转头对孟霜道：“玉食镇真是卧虎藏龙，孟霜姑娘这碗粥让本官大开眼界，这世间竟有如此美味，佩服佩服1
孟霜：“县令大人过誉了。”
四个评判，皆是选了孟霜的白粥。
她挑衅地看了眼孟璇玉，随后温温软软地黏着仙君坐下，欢快道：“真人我赢回来了，我做到了。”
粥水大多以水为主，水灵力比木灵力更占优势，但那又如何？她赢了便是。
当然……
她凑过去悄声道：“多谢真人主持公道。”
秦焰侧目，原来她都知道，知道那些人定然偏向孟璇玉，也知道他容不得作伪，所以才敢大张旗鼓比试厨艺。
这情劫虽然爱哭爱闹，但还算聪明。
孟璇玉走过来，她看到仙君只动了孟霜的白粥，而自己做的却看都没看。
她自负多年，竟然会败在孟霜手里，而孟霜才学了不足一月，这让她怎么能不嫉妒！
她悄悄深吸口气，稳住笑容道：“恭喜你，这一局你赢了，但做菜不是熬白粥，这次虽侥幸获胜，但千万莫要骄傲自满，厨艺里的门道我比你知道的多。”
一旁的孟母早就看不下去了，冲出来大喊道：“不可能，你肯定是作弊1
她放弃扔掉的废物养女，怎么能盖过她宝贝亲生女儿的风头，她决不能接受！
“你是在说本官伙同作弊有失公允吗？”
孟母心头一惊，她可没想到这一茬，连忙赔笑道：“县令大人你有所不知，孟霜这个死丫头，以前在孟家都经常熬白粥，还是璇玉教她做的，现在竟然拿白粥回来比赛，我也是看不过去。”
人群闻言：“竟然是这样？真是白眼狼。”
“原来这一切还是孟掌厨的功劳，她怎能这般忘恩负义1
“养女罢了，养不熟。”
没人教过孟霜白粥，孟母信口开河，一波一波脏水泼来，所有人都选择相信孟璇玉。
毕竟她是养女，被逐出家门的心胸狭隘的养女。
孟霜愣怔地看着眼前这群人，手指下意识揪住仙君的衣袖，渐渐红了眼眶，她无措地摇着头，不是这样的，孟璇玉没教过她。
眼泪眼看着就要委屈地落下，孟霜猛地低头，眨了眨眼将泪水眨干，干涩道：“真人别动，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正准备出手禁声的秦焰顿住，心里忽地被轻轻蛰了一下。
再次抬头，孟霜已经恢复从前的傲然，她起身轻蔑道：“她教我？莫说孟府她没教我做过白粥，且说今日，我赢了比试，她孟璇玉拿什么来教我1
此刻的孟霜一个人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以单薄的身躯抗下所有的误解和污蔑，秦焰看着那红色的背影，终于明白为何曾经的孟霜总穿红衣，浑身带刺。
在这样糟糕的处境，任何的软弱都会致命，连流泪都是罪孽，只有在自己面前时……
秦焰冷硬的心微微放软，只有在青岩观里，孟霜才会穿着白衣，在他面前任性流泪。
孟霜凌厉的目光刺向孟璇玉：“你扪心自问，在孟府你教过我吗？”
孟璇玉心中不安，她当然会顺着孟母的话说教过，可字到嘴边却变成了：“没教过。”
她猛地看向一旁的仙君，她知道了，是仙君在帮孟霜！
怪不得那个壮汉拿着红碗恭贺她厨艺精进，怪不得他们都选孟霜，原来是仙君的手笔，她和方才那四个人都只能说实话。
为什么，仙君不是很冷漠吗？当年她痛得要死也没出手相助，而现在仅仅是一句话……
被嫉妒蒙蔽的孟璇玉忘了，即便是说真话，孟霜的粥也确确实实胜过她。
孟璇玉亲自承认没教过，县官脸色一沉，怒道：“孟家好大的胆子，连本官都敢欺瞒，本官做事向来公允，今日就由本官宣布，这场比赛孟霜姑娘胜出！孟家第一酒楼的名头，也该改改了。”
县官朝孟霜赞赏一笑，随后甩袖离去。
这一次比赛，孟霜大获全胜。
不多时，人群中有人小声道：“赢了又如何，戴着面纱脸都不能见人，脸都毁了还出来干什么？”
刚说完，那人就感觉背脊一寒，好似处在寒冬腊月般，竟冻得脸色清白牙齿发颤，一个字也说不出，周围人也丝毫没发觉他的异状。
秦焰起身，冷声道：“比完了，就回去。”
“真人再稍等片刻。”她今天就是来扬眉吐气的，自然要出完了再回去。
孟霜认出那人是孟家家仆，心中嗤笑，环视一周道：“是谁传出我容貌尽毁的？”
“难道不是吗？孟家后厨的人都看见了1这是孟家酒楼的小二。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孟霜遮面的白纱上，这事当然是孟家人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