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峰回路转
叶景佑软磨硬泡说破嘴，偷偷托苍浦峰的厨子下山带了几瓶桃花酿。
月很圆很亮，满天星斗熠熠生辉，仲夏的炎热融化在迎面吹来的徐徐夜风里，三人坐在望月崖前对酒赏月，各自有各自漂浮的思绪。
宋槿喝一口桃花酿，悠哉道：“诶，你不怕厨子到时候把你抖搂出去啊。”
叶景佑道：“他不能，我手上握着他的把柄。”
宋槿笑道：“呦，说来听听。”
叶景佑道：“他喜欢苍浦峰里的一个厨娘，轮休的时候偷看厨娘洗澡被我逮着了。”
宋槿意外：“啊？”
叶景佑：“嗯。”
宋槿惊道：“那你不是也看见啦？！”
江煦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叶景佑嘴上急道：“没有，我才没那么变态！路过而已，而且我路过的时候和那屋子离得很远，是那厨子趴在外面鬼鬼祟祟，刚要行这轻佻不轨之事就被我撞见，抓住以后才知道……我还把他批了一顿。其他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宋槿道：“姑且信你。”
说话间芋白手里抱着颗松子爬到江煦怀里，小手一递，江煦会意，接过剥开丢进嘴里。
宋槿佯嗔道：“你看看，平时给它大鱼大肉，也没见它对我这么好。”
江煦一笑，抬头望向月亮，悠悠道：“真好。”
叶景佑道：“要是这样的风月能停久一点，再久一点就更好了。”转而又道：“大家为什么想进天穹门啊？”
宋槿缓缓道：“我很小的时候家乡闹瘟疫，父母都过世了，村里待不下去，我就跟着活下来的人到处流浪，后来里面的乡亲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有的又饿又冻得了病也死了。那天我出去找吃的，回来的时候一路走来的乡亲都不见了，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愣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办。”
叶景佑问道：“然后呢？”
宋槿脸上看不出表情：“然后就从一群人流浪变成我一个人流浪，在镇上快饿死的时候我被赌坊的老板娘捡到，老板娘留我在赌坊里讨生活，我跟着那些打手学了几年本事，后来赌坊开不下去关门停业，正好听说天穹门在到处招徒，我就来了。”
江煦看不出来，像宋槿这样外表灵气动人的姑娘，背后竟有一段这样不堪回首的过往。
叶景佑叹了口气道：“真不容易。我虽然没有你这样的遭遇，但也是跟你一样身不由己。”
“从我出生，吃喝拉撒睡，课业，交友，娶亲，未来怎么谋生，我爹娘全都安排好了，”叶景佑十指摊开，一根根逐一落下，“我身边的人都羡慕我家大业大，衣食无忧，说我含着金汤勺长大，可他们一点也不知道，这些从来就不是我的选择。后来我偶然间接触到修仙方面的事，挺喜欢的，没事的时候躲在屋子自己研究修炼，结果我娘发现大闹了场，我爹把我千难万难才得来的书籍一把火全烧了，这事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头疼。”
叶景佑又道：“然后我当即就跟他们大闹一场，结果他们说其实他们害怕，怕我涉世未深，被有心人蒙骗，不学无术折了前途。我就活在我爹娘这种以爱为名的规划里，跟丧失生机的提线木偶一样。”
江煦道：“然后你就偷跑出来？”
“是，也不全是。”叶景佑道，“我爹娘在京城找了个极有名望的夫子，要把我送进京城念书。我乘坐的马车在路上被山匪挡道，那有这么好的契机，我肯定趁乱跑啊，后来就来了关齐山。”
宋槿道：“这么说你爹娘不知道你来这里？”
叶景佑道：“以前不知道，不过半个月前我写信托人寄给他们，这会儿应该都知道了。”
江煦坐在中间跟听故事一样，叶景佑戳戳他道：“你呢，为什么来？”
江煦回神，一时觉得有些无从说起，道：“以前我参加院试拿了秀才，回去以后我阿爹阿娘很高兴，村里人都传，说我以后要当官，我那时候还没想好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但觉得当官不适合我，本来我阿爹阿娘的意思也是希望我读点书，会写字，有点墨水，以后当个帐房先生什么的，也能讨个生活，后来就没再参加科举……我也是在和朋友去支援洪灾的路上偶然知道天穹门的，觉得行侠仗义不比当官差。游历四方，仗剑天涯，自由自在的，是我喜欢的生活。”
夜色很暗，喝空了桃花酿三人又一块坐了很久，赶在黎明破晓前才各自散去。
三日后弟子们开了新课业，江煦只能独自在屋里待着，午时傅雪带着几个弟子进到屋内，江煦猜到她会来，在傅雪来之前，江煦已经把东西大致收拾好了。
江煦上前揖礼道：“傅雪师姐。”
傅雪瞥眼看见一旁的包裹，问道：“你要去何处？”
江煦道：“没有，我是在等师姐带我下山。”
傅雪道：“我为何要带你下山？”
江煦：“……啊？”
这一问给江煦问不明白了。
江煦道：“师父不是要把我从师门退回吗，难道让我一个人下山？可我还不会开山门……”
“师父何时说过要将你退回，”傅雪正色道：“我特传师父口令：江煦修炼刻苦，虽资质不佳，但念尔求学问道，一片赤诚，品性尚可，故特许再修一载，届时与众新徒一同修学，若再无进展，尔当自行离去。”
江煦心下一愣：这是……不用走了？！
低头应道：“是，弟子多谢师父。”
宋槿听到消息高兴坏了：“太好了，老天保佑，我就预感事情一定会有转机！”
“我这情况，也不能高兴的太早，”江煦想了一阵，又道，“不过咱们师父这人，厚道！”
宋槿道：“能留下就是万幸，至于凝息的事，你现在已经能入境，只是入境时间不长，师父既然给了一年的时间，那这一年慢慢赶上就是。万事开头难，只要不放弃，一定会有起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