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那就干
中年无路亦无能,老年绝气亦绝力。
每个人都在做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小时候的无拘无束,青年的顶天立地,中年的肆意妄为,老年的有所归处安然处之。
可…长大后才会发现,小时候的自己是最放肆的年龄,青年的自己是最有无能的时候,中年的自己又是最艰辛的年龄,老年的自己又是最无奈的阶段。
少不更事,老已不知羞耻,唯有中间的中年最为痴愚。
上有老所养,下有幼所育,所想的肆意不过是能走走停停的不再过度考量,终是空临南头无有路,上下天涯各两重。
难难难…世事需渡,却唯独渡不了人生。
…………
一片废墟之中,几把崭新的椅子立在其中,几道苍老的身躯颤颤巍巍的坐在上面,中央跪着几个中年人。
大雨依旧不停的下着,虽然刚刚的战斗让云气散开了一些,不过那乌云似乎有着一股推力一般,凝而不散好似有人在用它在给众人遮羞一样。
齐向铭此刻鼻青脸肿的坐在椅子上,不时的还踹着中间跪着的几个中年人,一边踹一边骂。
“狗东西,胆子真的大!”
“老子你也敢踹!”
“你怎么不踹他们几个?!啊?”
旁边憋着笑的三人,坐在椅子上,假装喝茶水,实则一个个笑的茶杯都挡不住那弯曲的嘴角了。
“笑!笑你马了个比,你们几个也是真动手!”
“老东西你还在笑!”
齐向铭一边说一边将手边的茶杯丢向海道乾,茶杯不断的旋转,在快砸中的时候,海道乾突然躲开,这让看见的齐向铭更是生气了起来。
“……”
大堂中几位中年人跪直着身躯,听着座位上的四人继续谈笑风生,哪怕心有万般不甘,身有万般不愿,却始终不敢起身。
小一辈的快要死绝了,现在老一辈的也要出来闹事,他们管不住小的,现在又管不得老的,怎一个心累了得?
明明家中无小事,偏偏他们却事事如细雨,小的瞒着自己,老的看不上自己,不知深夜几人聚头叹了多少气。
一个家…怎的这么难安生呢?
我们只是求渡乱世,这么做是为了谁!你们真的不清楚吗?为什么还要一个个都出去,一个个都去送死!!
小的不经世事没有顾虑家人的感受,为什么你们这群老头子也如此任性!
这家如果非要这样,还不如各自散去,省的我们闹心!
挺着腰板几人相顾而视,听着长辈们毫无顾忌的赴死语句,内心没有任何的热血,只有那一幕幕的凄凉。
抬头去看老爷的方向,被他恶狠狠的瞪了回来,不敢再去探头,目光死死的盯着那雨夜中唯一完好无损的牌位。
内心不断的悲鸣着:老祖啊~您如果还在看着我们,从孙我求您一件事啊!
劝劝他们吧~
一腔热血填不满那乱世的窟窿,求求您在天显个灵吧!!
让这群迷途的老家伙们醒悟过来啊!!
天空中一道闪电狠狠的落在牌位上,白光划破黑夜,照亮了所有人的面容,有惊惧,有惊讶,有坦然…
呲呲的火花在雨夜中燃烧着,四个老头子看着那牌位没有人动弹,默默的注视着它的离去。
跪着的几人却犹如呆木一样的僵直在原地,精气神仿佛在这一刻被抽走了一般,行尸走肉的跪在那里。
这一道雷霆不知是警告谁,是警告那些后辈不要多管闲事呢?还是警告那些老家伙们不要任意妄为呢?
大雨依旧倾盆而下,雨中的人们已经看不清了互相的身影,可是那声音依旧在继续飘荡。
跪直的身躯不知何时滑落了下去,跪伏在地面朝着牌位方向深深的贴地,大雨如帘幕,遮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灵力如清泉,能扫开一切阻拦,可却无人去用灵力窥物。
大雨不停的下,屋内的烛光时不时的摇曳着身影,目光汇聚在这片废墟中,却无人归去。
……
映日的光阳再次照射入这府邸,可那废墟中却只有几个华发中年人,还有那一把把有人坐过的椅子放在那里。
几道身影探寻的小心走进,将那早已昏迷的几道身影拖了出来,其他的任何事物都没有再去挪动分毫。
一夜过去,又有客人登门拜访,来人是其他几家的继承人或者说当代家主。
一群人散散落落的坐在偏堂内,看着那主位上的几位华发之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微微淡饮了两口茶水,随后纷纷离去,各家自有自家愁,他人门前自地狱。
留有千金万贯财,守不住孤老与龆年,何苦?何用?何兴之去?
一夜华发断了那念想,从此卑膝坐那碌碌之人。
…………
次日早朝,大殿上多了几个华发之人,递上了一份辞呈。
“禀吾王,臣末之人年老体弱,望告去京役回归厚土!”
海家几个晚辈在那大殿上微微拱手,殿上的辕百家还没有发话,下方的群臣却早已沸腾了起来。
“什么!海家要先退出?!”
“为什么?!!”
“可恶~可耻啊!!”
“……”
嘈杂的辱骂声不断的响起,又渐渐的平复,王位上的辕百家看了一眼几人,默默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准!”
“默!”
殿阶一旁,一个身披盔甲之人高声爆喝了一声,殿内群臣纷纷躬身拱手行了一个送别礼,几人还了礼后随即转身离去。
“朝余三十载,功禄可铭国策,轩辕令号其名,滋海家,海莫问,海莫言,海莫涛,海莫名等人褪去依韵,卸国运之嘉仪,增年岁之末,赏气血之畅行~遗此间名录,添其诸名号传入世承!”
“望诸君尽力,天下各安太平~”
走出朝殿,几人华发瞬间开始黑液起来,薄瘦的身躯开始逐渐壮实,气血开始逐渐旺盛,点点彩光从身体内缓缓剥离,一众怅然若失的感觉在众人心头闪过。
海家众人此刻只觉得脑海中有人正在讲述几人的事迹。
“海莫问,入朝三十余载,卸灵国之强敌,退蚩尤之万敌,攻伐之胜…”
“海莫言,入殿数十载,言无错漏,行之必效,无有疏遗,安各方别境之太平策,国安数载其功盛伟…”
“海莫涛,入殿数十载,无问名录,军卒之训鹰,强国可堪大任,三军统帅之主…”
“海莫名,承其殿中侍行,护王之威严,斩来犯之人尤过数百,无一近身数尺者…”
…………
众人只知他们在朝为官,却从未问过究竟是做什么的,可到了此间才明白,四人竟然无一无为者。
“既上幼之辈皆已离去,吾等又呆的住几分孤独?”
海莫言轻轻的开口,站在殿阶之上,随着众人一步步向下而行。
“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主,小的这样,老的也是这样,还说不得,说了还要反过来教育我们…真的是,够憋屈的!”
海莫名在一边也是随意的说了几句。
“几十年没有这样聚一聚了,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重新聚合,真是有些方夜游梦的感觉啊~”
海莫涛仰着头发出一声感慨,其他人也是纷纷的点了点头,看着头顶无云的天空。
城门大开,数道身影幽幽的站在门口,几道目光不屑的看着海莫言等人。
“呦~哥几个辞个官要这么久吗?”
“再不快点可就追不上自家老头子们了啊!”
一袭蓝白长袍,身边挎着一把宝剑,海莫名等人看的有些愣了。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放肆吗?不怕你们家老头子揍你们吗?”
海莫涛笑着反击了一下,齐鲁等人被问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老家伙此去都不一定回的来,还说什么揍我们,那也要等他们活着回来才能揍啊!”
齐鲁身边的云白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咧着嘴耸了耸肩,说着还摊开双手表示毫无畏惧的意思。
“嘚嘚~显得你能的,四家里面就你这个家主最清闲!”
齐鲁一把打掉搭着自己的云白,没好气的说一声。
“切~老古板,这么大的人还怕老爷子!”
“老宁你说对不对?他们就是怂,要我说还得看我们俩,这群人就没一个胆子大的!”
宁天念嘴角蠕动了一下,看着其他人那杀人的眼光,最后耸了耸肩表示不关我的事。
“闹够了没有?再不走真就追上老爷子他们了!”
海莫问这时候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谈笑,这种场面很少了,也就小时候大家经常这样,虽然很难得,但也没办法。
“嘚嘚~老古董们的老大都发话了,我们快走吧,要不然他等会还要打我们屁股呢~”
听着云白这不着调的声音,海莫问等人也是丝毫不生气,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
“走了,走了~”
其他人笑了笑跟着云白向着城外走去,大家都是穿着开裆裤长大的,也没有人去过很远的地方。
大家的关系都很好,有矛盾也没有隔夜的仇,这也是四家后辈关系极好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