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宜婆
断肠最是相思苦，莫把情长话纸短。
我摇曳着躺椅，看着那往复的天气，云卷又云舒，手中抓着的书卷不知道已经泛起了多少黄页。
隔壁又多了两个小家伙，每天早晨都热闹的跟晨起的小鸡一样活泼。
今天她们又出去了，我躺在椅子上，看着她们的远去，感叹着生活的朝气。
……
“嗝～～～”
“来～再喝！”
一道喝的醉醺醺的身影，东摇西晃的向着夕颜房屋旁边走去，躺着的大娘满脸无奈的对着路过的夕颜等人笑了笑，随后搀扶着男人进入房中。
房中有着几声争执，可是声音却不大，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夕颜等人注视了片刻，随后各自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房屋中，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显得很是劳累。
一道白衣缓缓在房屋前停下了身影，看着那摇椅上的泛黄书卷，有些迟疑的顿了一下，随后挥袖带走了书卷，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今夜菩提子，又问月色人。
何去，何去？不归不去。
一道夜色人，站立在屋檐上，看着来往往复的行人，眼中带着愁淡的清凉，此间勿忘…
大娘安抚好了男人，走出房门，来到摇椅旁，发现上面的书籍不见了踪影，急忙的四下搜寻。
忙活了半天后，确定找不到了，神色有些悲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着屋内走去，不久灯光熄灭。
…………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那轩辕国内，我从东方向北一路而去，看见了很多风景，可是他却是唯一让我不舍得错过的光景。
轩辕国重画艺，可每个地方都有不合群的人，他们往往在某些地方做的比别人更突出，他就是这样的人。
倾吐一句，万物拂尘，闲言细语，便已是天下绝艳。
与那些挥舞毫末的人来比，他的言行举止都是如此的迷人，虽同是文墨，却也清浊有别。
清光见四季，天下可大同的理念在当时让我耳目昭彰，如有知己在人间，或许就是他吧？
我如是所想，可他却非是所闻，朝如青楼词，暮归红楼梦，多月相随之下，我才发现他的生活是如此的浪荡且恣意，这与我又是多么的天地之别？
万物皆有灵，可人却最多情，兽族化形，去糟粕而形陈醋，日月皆可做吾食，可这人类却非五谷不能活，情多滋生，烂漫无余。
孤悲活了三十余年，比活之间也不过十五六的人族，言行之间多有些触动，喜好看他的笑谈风雨，也喜好他的恣意人生。
可我却每每临门而不敢轻入，只在那山野中多多注视，人妖有别，人族短短五十年又怎配我等妖族百年之华。
妖兽性情多率直，抛出本性之外多为专一之物，是以一生多只有一位配偶，不敢轻易许下那诺言。
可…人族不同，天地至性，滥交本就为本性，学书知礼是以约束己身，是故其人族比妖兽更多束缚。
兽化人形是以解除束缚，向而往之，是为自由。
人生而自由，却有道德归宿，是以向往自由却向而局促。
万物生根于混沌，不同于世俗，是故人妖之分自有看法。
…………
又十年，我与他成为了至交，两人无话不谈，此时无战事，是以是非多于己事。
与妖为友虽不为错，但也不成对事，再加之其人所学为诗书，与国之艺术有别，与众人为所异，是故遭遇排斥。
我再三谏言后，他最后随我来到了这方自由地，可却再也不见那份恣意。
我问他何故？
他答我…身非天地间，家国是何为？
由此我明了了他的心意，他还是放不下那方故地，放不下那故国…
一晃再十年过去，我也早已过半百之年华，他也不复那青春之年龄，我们两人虽朝夕相处却始终有着各自的距离。
相敬如宾之下，却也早已习惯了彼此，那逍遥的自由郎，似乎被我困死在了这方寸之地，明明是自由地，为什么却尽收苦难人？
近十年，所作诗歌尽为思念怀乡之意，那山水之美竟无一例。
近日，战事起，闻国破山河飘摇，他每日流连去那青楼之间，我知他心意，可却又不舍别离。
我们两人的矛盾也是时常而起了，这分别之日终究是拖不了了，从那齐亦白破国境开始，我知道他离去的日子就在这几天了。
人族多情，可又为何如此绝情啊？
数十年的朝夕相处，抵不过那一纸文书吗？
家？国？天下？
这一切对于我们这些自由物有何用啊？
为什么要这么看重啊！
…………
“没想到每天摇晃的宜婆，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老妪将那翻到底部的书籍随手丢弃，在空中翻转几圈化为灰烬，飘散而开。
看着那暗淡的房屋，眼中带着点点思索。
“自己所居之地都要守不住了，竟然还想着它国之方…这守灵国，真的令我失望啊！”
一道身影在夜色下闪过，老妪眼中闪过清光，看清了那远去的身影，不正是那喝的酩酊大醉的汉子吗？
“宜婆，别看了～该走的人你留不住的，该学学他，留点心思放在脚下的土地吧？！”
老妪带着点厌恶的语气贬低了一句大娘，那房屋内幽幽的传出一道声音。
“这就不需要我们的白衣仙大人担心了！”
“哼！”
老妪冷哼一声，随即抽身离去，一道身影在她离去后缓缓出现在屋顶。
可不正是那每天坐在摇椅上，手拿着泛黄书卷的宜婆吗？
“多管闲事的老婆子～”
对着远方碎嘴的叫骂了一声，也是闪身跟了出去。
“……”
房屋的屋檐下，在月光照射的暗面，老妪无言的看着远去的人。
脸上不时的闪过犹豫和愤怒的神色，最后也是跟了上去。
这天下战乱，却无人忧心那战事，这究竟是一个怎样颓废的世界？
我该说他们活的世界清醒呢？还是该说他们连家国情怀都没有呢？
魂玉站在屋顶上，看着夜色下远去的三道身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何必追寻那最终的结果呢？人生就这数载该当好好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