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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怡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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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上身,妆容点缀,连书南站到殷裘面前,强迫自己表情尽量自然……

    这一身翠罗裙是什么鬼?!

    老鸨姐姐是只接受女子吗?为什么给他扮成女子模样?

    犹记得连书南睁开双目面对镜中红唇浓妆的自己时,差点喷出一口血。怪不得妆娘一直让他闭眼!怪不得嘲讽他的仆人慢慢静下来!那时,恍惚间他觉得方才的罗裙也不是不能接受。

    连书南:沉住气,熬过去就好了。

    殷裘咽了口水,屋内安静,声音有些明显。

    连书南:感觉有一丝丝慌。殷裘总不会见到这样打扮的他,突然开窍了吧?

    也不是没可能,因为他这样子属实美。乌发单缀一支花簪,额前简单挑出的两缕乱人心魂。面上却画胭脂染黛眉,点红唇娇嫩欲滴。妆是浓艳娇媚,道不尽的诱惑,可扫上那对明净水色的目,他莫名让人觉着干净的不入沉杂,像位身世尊贵却凄惨沦落青楼的仙人。

    这样的人,即使殷裘确实不知美色,也能使其不自觉咽了口水。但殷少爷对奇珍异物的一颗真心苍天可鉴,他在咽下口水的数秒后,一掌拍桌:

    “谁给阿南穿这一身的?好好的男子,弄成这副模样,心够坏啊!”

    妆娘和几位小仆齐齐跪下,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少爷会发火,按理说少爷哪会计较下人间的事,他们在心里暗骂连书南真是个害人的狐媚子,迷了少爷心智。

    四虎又喝道:“胆子不小,耽误少爷的事你们有几条命赔!快点带阿南换身衣服,都端着点!”

    小仆便速速退去,再回来时,连书南已是身公子装扮,白衣衬得他玉树临风。尤其夺人眼目的是那束发帛带尾端,以细长银链相连的红珠,极似两滴血,落在脖颈处,愈显白皙;弯腰时又在耳边,如耳坠般。其实方才就有这根帛带,只是为弄成女子模样,妆娘用来绑发髻了,导致剩的部分太短,故方才没注意到帛带。

    现在,连书南站在殷裘面前,仪容颇为得体。他本身气质冷清长相淡雅,如此褪去艳妆,倒真像个世家公子。

    殷裘见了直拍掌赞叹“好好好”。比梁莫取还顺眼不少,这下妃白狐一定能见着了!

    这么一折腾,已经是夕阳西落,等殷裘准备好,出了殷府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一路上连书南安安分分坐在马车里,四虎怕他无聊想陪他说话解闷,可殷裘讲的兴致正高,于是作罢。连书南庆幸四虎没找他,不然等会脱身都难。

    他摩挲自己身上的白衣,材质细腻精美,想来用的是上好绸缎。人家只说看脸,也没要求服饰,殷裘却将他全身上下细心打扮好,殷少爷对待珍物还真是上心。是个荒唐爷。

    但今日还是要谢谢殷裘让他换掉那身女子打扮,毕竟实在太过羞耻侮辱。而且穿着青楼类的女子服饰躺在瑾王府边上,怎么都有些不雅。

    时间就慢慢过去,不知到了哪里,马车行得慢了不少,连书南挑开纱帘。

    殷裘这马车质量过于优秀,光不透声不穿的,根本搞不清外面情况,这下将纱帘挑开,一眼看到外面人群拥挤,嘈杂喧闹瞬间窜入车内。连书南隐约能听见夹杂其中的宛转小曲,他便知道怡安楼快到了。他开始准备确定时机以逃离殷裘。

    马车缓缓,曲声愈来愈近,传来浅浅胭脂香。连书南合上了帘子。

    没多久马车徐徐停下,怡安楼到了。

    入耳是小曲丝丝缠绵,有一下没一下挠的心发颤。望去阑珊处藏在烟柳流水内的温柔乡,红灯笼高悬,熏染了高楼醉人的红,映照软在栏杆的美人也更加娇艳。那美人们唇微启,欢声笑语满怡安,叫楼外拥挤难行的客又痒又盼。

    步难行步难行,富贵贫贱皆难行。怡安楼传数代,千百年前留下规矩,龙玉狗毛,进来全是爷!在怡安楼,甭提您身份为何,没交银子一般对待,交了银子,多的多服侍,少的少服侍。

    所以就算殷裘,也不能明目张胆开条大道进去。那老鸨视规矩极重,敢违背,她就敢撵。且人家多少是生意人,对付起来也非易事,吃亏者常在。故殷裘守她规矩,不过周围见是殷裘,大多挪了挪点空。

    连书南乖乖跟在殷裘后。殷裘和四虎乐的正开心,周围几个仆人侍从眼直直盯着吆客的女子。他悄悄往人挤处移,周围人虽是留出了空,但人终究太多,这些空只是允许他们不至于和别人贴近着走。

    时机正好。

    连书南身子微偏,下一秒他便被人流带走。随即他不动声色解下束发帛带,水墨的发垂落至腰间,他松开手中帛带,快速离开。

    殷府没有知心人,从不熟悉他的殷裘今日怕他逃。

    那素白坠红珠的帛带,灵力者可与两端红珠相联系,是束发亦是束人。连书南曾经就因不了解其中奥秘被困过,所以他断不会再落入陷阱。

    他混入出怡安楼的人群中。不一会殷裘方向混乱起来,旁边人交流道似乎丢了个仆人,连书南便将头低的更深尽量让人无视他。

    他顺理成章向王府方向走,因为之前打探瑾王时特意去过瑾王府附近,故他熟悉到王府路。眼见离怡安楼越来越远,街道上虽然还是很拥挤,但连书南总算松了一口气。

    突然,他措不及防撞到了人。

    “抱歉!”

    “无妨,”那人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路上人多,小心点。”温温柔柔,尾音带了点孩子气。他欲扶起连书南。连书南却慌慌张张一把推开了他,抬腿就要跑。

    这厮是梁莫取!错不了,连书南印象最深的就是瑾王一对小虎牙和那沾了些孩子气的声音。而他对于这两者记忆深刻,是因为他之前一直以为梁莫取贵为王爷,怎么都应该冰冷沉郁极具威严,却死活没想到梁莫取开口即是浸满了温柔的天真烂漫!两颗小虎牙都是俏皮的软润。幻象与事实的冲击太强烈,简直是刻骨铭心,所以他绝对绝对认不错梁莫取声音。他撞到的肯定是梁莫取!

    若被梁莫取认出来,连书南就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在脑中一片空白之下,他下意识去逃。可惜,被抓住衣袖。

    “你为什么跑?”笑语晏晏。

    “附近人山人海,姑娘你跑那么快,若等会撞到位虎背熊腰的恶徒,小心要同你缠绵不休,把你掠回去做媳妇!”梁莫取故意吓他,语气听着很是调皮。看来因为连书南背对他,所以没认出眼前人是谁。

    趁此时机,连书南拽出袖角要逃,结果人群拥挤,他脚刚动就被谁推回去,直接撞入梁莫取怀里。

    “姑娘我不是坏人,你别紧张啊。”梁莫取说着一把将他转过身。这下连书南没反应过来,于是毫无防备与梁莫取对上视线。

    他们在明亮的灯火中照的清楚,眼睛都染上琥珀色。

    “……阿南?是你!”梁莫取就像看到位熟人般,竟有些惊喜的意味。“你怎么在这,我独自出府没想到竟碰上了你,正好有个伴。但是,你为何散着头发,我没看清,还以为你是位姑娘呢!”

    这怎么答?王爷,我正在去贵府的路上?

    连书南朝他笑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维持表面平静。梁莫取没继续追究,但仿佛想起了什么,环视周围:

    “阿南,殷裘呢?我听说殷裘带你来怡安楼,怎么没看见他人?”

    连书南沉默不语。

    梁莫取便问:“走丢了吗?本王正好也要去看那块妃白狐,我带你过去吧,殷裘估计也急着找你。”他拉着连书南衣角就往前走。

    连书南一听梁莫取要带他去怡安楼,脸色发白,他不能去怡安楼,那么多人会紧紧盯住他,他不要!

    “不要!”他喊出声。

    梁莫取回头,满是疑惑。

    “不要!”他倏然流下泪,呜咽道:“王爷,我知道怡安楼里有不少人也要看我……我……我怕……虎哥说,多的是癖好怪异的人,万一被要去当男脔就完了……王爷,我不要当男脔,我不要去!”他睫毛湿透,哭的鼻尖粉红,肩也一抖一抖的,瞧着楚楚可怜。

    梁莫取愣住了。怎么……哭了?

    “别哭别哭,你别怕,”梁莫取安抚他,又道:“要不你遮面进去。阿南我明白你的担心,但殷裘很喜欢那块石,若因你耽搁,恐怕你担当不起。”

    连书南抽泣片刻,最后轻轻的点点头:“谢王爷。”

    虽然没让梁莫取怜悯到放他走的地步,但至少这位瑾王爷让他掩面进怡安楼。想来瑾王允下的事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今晚他不用恐惧在众人目光下露面了。

    他们在小铺买了顶面纱,梁莫取又发觉连书南黑发随意散落,实在过于简单,就帮他束好发,特意用的白绸带,说配他一身白衣。

    收拾妥当,梁莫取悄悄勾一角连书南衣袖,便带他往怡安楼走。走着梁莫取还不忘嘱咐:“阿南,你等会就跟在本王身后,跟紧了。本王保证没人能看到你。”

    非常体贴。

    连书南暗想:一出苦情戏,就打动了瑾王一颗善心。不错,眼泪没白流。

    不过梁莫取说是要连书南紧跟在他身后,可待经过熙攘人群,真正进入怡安楼后,却变成梁莫取紧紧拉着连书南手腕。也无妨,他们没来得及在意这点细节,就被里面吵闹的几人吸引过去。

    往里走,吵架的是殷裘和一位穿着花绿的女人,而陆子青就风度翩翩坐在一旁嗑瓜子看热闹。

    那女人态度极其蛮横,看不清脸,听语气也知道她脸上斜眼扬眉朝殷裘哼冷腔的模样,她道:“爷,您那美人又不是奴弄丢的,凭甚让奴给你看奴的妃狐,奴又不欠您。”

    陆子青:“有理~”

    殷裘:叛徒!

    女人很得意,朝陆子青抛了个媚眼。

    殷裘不甘示弱:“你先把石给我们看看,美人正在找马上就送到你面前。本少爷说话算话,会骗你吗!你这般推辞来推辞去,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妃白狐,木六娘她姐姐,你该不会寻在场诸位的乐子吧!”

    陆子青:“殷兄说的对!”

    女人嘴角抽搐:呵呵,男人就是靠不住。

    在怡安楼等见妃白狐的众人听殷裘这样一说,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起来,几个人逼近老鸨姐姐半威胁道:

    “六娘姐姐,别砸了您自家妹妹的招牌”

    “我虽官小言微,话还是能往上说几句的”

    “你到底有没有妃白狐?”

    某位暴躁的直接吼一声:“快点给爷把石拿出来!”

    “停!”女人嗓子尖,简直一声破云霄,众位名门望族很有礼貌的静了下来。她微整头饰:“爷,诸位爷,奴家,木——三——娘——”她一字一重音。

    连书南瞳孔猛地放大,木三娘?

    他慌张望向女人,白纱朦胧他看不真切,但模糊间那一身红红绿绿,就像花牌般彰显她的身份。

    连书南脚软了,是木三娘,无关紧要却万般不能出现在掇岳的人,她的一句话,就会毁了他。

    去年他行乞途中路过九南,误入青楼,在其中有些不好的经历。

    那家青楼就是木三娘的。

    这件事连书南一直藏在心底,断不敢让他人知道,尤其是殷府的人。殷府最看重声誉,他们不可能留一个与青楼有牵扯的人。

    这件事,只要连书南不说就没人会知道,但为什么木三娘会来掇岳?若落入她手中,捅出往事……

    一瞬间,连书南想逃,可手腕却被谁束缚着,他抬头,梁莫取靠着柱子,热闹看的正开心,可始终不肯松手。

    看着梁莫取紧紧握住他的手,连书南突然莫名感觉这事与梁莫取有关。他弄不明白为什么木三娘前往掇岳探亲,为什么要以九山石吸引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陆子青提到了他,为什么他逃的路上恰好撞到梁莫取……

    他只确切清楚一点,梁莫取知道他蕴含强盛灵力并且没有和殷裘提起。

    所以,梁莫取绝对会想方设法把他要去瑾王府。但连书南不知道梁莫取的“法”是什么,这些天他一直等梁莫取出手。

    难不成怡安楼、木三娘和那块足够吸引殷裘的妃白狐就是梁莫取的法?

    隐隐约约间连书南发现,陆子青梁莫取这两人,一个随口一说,一个偶然相遇,就让他无论逃与不逃,远离怡安楼的路都被堵死了。冥冥之中,他好像一定会见到木三娘。

    梁莫取在谋什么局?还是,他想多了?

    连书南决定还是先留在这里。

    如果真是梁莫取的局,他何不顺王爷心意走;如果是他想多,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在木三娘那的把柄顶多会让殷裘厌恶,但绝不会影响梁莫取需要他这位潜在的强灵之人。

    他便继续往里看。

    木三娘还在里边尖声喊:“奴性命排二,名声排第一!奴家木三娘,哎,诸位爷记清了,奴家木三娘,三娘哈!”

    “有话快说,磨磨唧唧唧唧歪歪,不就没叫名,妇人之心针眼小。”方才那位暴躁人士再次怒目出山。

    “知道了知道了。”那木三娘斜了个眼:妇人之心烦着你了,能耐别来怡安楼快活。又道:“诸位都是大人,奴是女人家,心眼小胆量也小,怎敢欺瞒诸位爷。我木三娘说到做到,只要诸位给奴个美人,妃白狐绝对立马拿出来。可现在这个情况,诸位爷也清楚,美人丢了。奴的妃白狐好美人,不见美人就会俗啊~所以,不是奴不给看,奴就算一百个愿意,也不成啊!”说着擦拭几下眼角,好不可怜。

    突然,梁莫取开口,拉起连书南往殷裘方向去:“本王有佳人,不知木三娘是否肯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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