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路克的故事
林航思考到了夜里，心里有了决定。
“咚咚咚。”
路克拿着一瓶酒，敲了敲房间的墙壁，他们居住的地下室是没有门的。
“喝点？”
林航酒量极差，几乎是沾酒就醉，但今晚他没醉。
那满满一大瓶的朗姆酒几乎都被路克一个人灌了下去，也正是路克喝的烂醉，这才说起了过去的故事。
路克是个孤儿，从小和弟弟相依为命，在码头边上，给那些水手或者海贼们做些跑腿的事情以此谋生。
他弟弟比他小上四五岁，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是两个无父无母的可怜虫结伴互相抱慰。
路克全名叫萨德曼路克，这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名字，也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来历的东西，他弟弟也随了他的姓，叫萨德曼斯威德。
斯威德从小就和路克不同，路克喜欢安稳平静的生活，喜欢大海，喜欢大海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温柔，喜欢那无边无际又惠泽万物的包容。
而斯威德喜欢冒险，喜欢去看那些狂风肆虐下几乎翻覆的船只，喜欢命悬一线的奋力拼搏。
他不止一次的对路克说，他讨厌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生活，无趣到好像已经死去了。
终于，在路克和斯威德都长大后，他们俩登上了一条海贼船，斯威德爱死了海贼们骨子里的流浪气息，而路克是为了保护斯威德。
那海贼船是什么名号路克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那个海贼团死在了伟大航道的前半段，不，甚至可以说他们几乎是刚踏进伟大的航道，就被现实的重创毁掉了所有。
不知道方向，混乱的天象，诡异的疾病，充斥整片海洋的巨大生物，还有……恐怖的饥饿……
他们在刚进伟大航道时，船上包括船长，一共有37个人。
半个月，短短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船上的人员削减了半数以上。
初初进入伟大航道后，还未修整便被诡异的洋流卷到了一个陌生的航线，这航线里有着比山还高大的巨大海王类，只是照面便摧毁了本就有所损伤的船体。
他们扬不起船帆，这片海域也没有一丝丝的风，他们丢失了行驶的方向，他们的船被折断了手脚戳瞎了眼睛，他们无路可走。
随之而来的是疾病，最先倒下的是他们的船医，就连原本经验丰富的船医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患上了什么疾病，只知道这是种很可怕的热病，而且有着极强的传染性。
船医死后，船长把所有发烧的船员都关进了船舱里，疯狂开始蔓延，死亡的恐惧开始燎蚀这些亡命徒。
而路克这时把发着低烧的斯威德藏了起来，还顺势藏起了少量的食物。他是船上负责厨房的，他知道发烧危机后面隐藏着的真正的死亡阴影是什么。
他们快没有食物了。
那些发烧的船员很快被一个个的放弃了，他们在昏迷时被抬上了甲板，扔下了船。
路克不是第一次见他们把人扔下船了，海贼们在屠杀了商船后，也是这样将那些剥干净的尸体给扔下船的，就算诺大的商船迎来的结局也是付诸一炬，最终什么东西都不会留下来，所有的一切都会沉进海里，可海贼们似乎对把什么东西扔下船有病态般的快感。
就算是自己的伙伴，他们扔起来也并没有心慈手软，与那些尸体相比，昏迷了的伙伴不过是还没死，仅此而已。
这件事后的第三天，终于，船上断粮了。
船长派出了几个水性好的海贼下水捕鱼，而这决定可吓坏了那几个被船长选上的海贼。
他们自然知道水下藏着什么，前几天垂钓时一不小心招惹的那只怪物，只是一个跳跃就让船上的海贼损失了三人，更别说如今要他们下海了，这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没人愿意送死，这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会饿死，船长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死了。
吓坏了的船员杀死了暴怒的船长，这次尸体没再被扔下船……
而故事的最后，这藏满了肮脏污秽，平凡人几乎是听到就会发狂的漂流故事，迎来了结局。
路克抱着昏迷的斯威德，被那些饿的发疯的海贼们逼到了船尾。
斯威德全身滚烫，发烧已经非常厉害了，他呼吸极度虚弱，再加上多日未进食，如果不是路克还能感受到男孩身体里那微弱的心跳，斯威德几乎就如同一具尸体。
同样很多天没有进食的路克只觉得手脚乏力，别说反抗，他只是抱着斯威德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向着这些昔日的“伙伴”们发出了最后的“问好”，路克抱着昏迷的斯威德跳进了这片平静的海域。
而平静之下掩藏的是极度狂暴的洋流，路克在入海的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而斯威德也就此与之分开了……
说是分开，其实路克比谁都知道，跳海后遇上了那种极度奇诡的洋流，就是个水性极好身强力壮的人，都怕是凶多吉少，就更不要说两个虚弱到了极点的男孩了。
路克能活下来，或许是冥冥中天上的父母在保佑着他，总之他在罗格镇出现后，根本没人相信他的船是在伟大的航道里失事的，大家都只当这男孩是被海难给吓傻了。
路克能活下来本就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就更不要说那跳海时还昏迷不醒的斯威德了……
路克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个弟弟的事，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的弟弟应该是死了……
从此之后，路克敬海远之，虽然一身的本领都是在船上才能发挥，可他也再没有出海的欲望了。
“大海……嗝……大海是这世界上最残酷的牢笼了……”
说完这句话，路克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兽牙和骨头打磨后串起来的项链，这是斯威德留下来唯一的遗物，在两人被洋流分开前路克试图抓住斯威德，可最终也只是抓住了男孩脖子上的项链。
这项链是普通的红绳串起来的，自然承受不住那洋流的巨大拉扯。
路克醉了，林航摇了摇空酒瓶，不由的叹了口气。
海贼王是个真实的世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路克这些平凡人的故事，才是真正的海贼王世界，毕竟这世界只有一个主角，不是所有人都会有惊心动魄最终却能逢凶化吉的故事的。
这也是路克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的目的——大海绝对不温柔，这世界最终只眷顾了一个海贼王，那就是二十年前被处死在罗格镇的哥尔d罗杰。
罗杰是死在了万众瞩目的高台之上，可无数跟随着他步伐的无名者们却没有半点声响的沉没在了这片大海里，要出海冒险，就要做好面对死亡的觉悟。
路克想把现实和梦想剥开放到林航面前让他做好觉悟，可他不知道林航这个异界之人，有着他绝对想象不到的坚定信念。
无所谓其他，如果自己选择碌碌无为的躲在罗格镇一辈子，那全世界海米们一人一口水估计能直接淹死自己，而且估计也没人会喜欢看《杀鱼大王》的故事，那自己的故事估计会直接结局。
更何况，我也不是那种会安于现状的男人……
熄灯躺下后，林航没有闭上眼睛。
他瞳孔里是一片安静的夜，黑夜的深处有着永不平息的怒浪在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