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缘生
深邃的夜空下，茗海轩里不时吹起阵阵凉风。
晚饭过后，苍阳城内的烛光渐渐暗淡了下来。
赶了一天的路程，众人均感到有些疲惫，几声寒暄过后，便早早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小屋内，或许是第一次出门，顾凡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中兀自有些激动，只觉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白天见到的稀奇玩意儿。
其实对修道之人来说，休不休息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黑暗之中，他愈发觉得无聊，索性穿上鞋子，打开了房门。
走廊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檐角墙根留有一些指路的小灯，顾凡张望了片刻，便顺着灯引的方向，轻轻地敲响了某间房门。
“顾师弟？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儿么？”
陆离揉了揉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师兄，我想出去看看那个什么荧草，一般去哪比较好？”
陆离稍微抬了抬头，笑道：“出去干嘛，视野一点都不好，论苍阳城最佳的观赏点，当然是在茗海轩的顶楼的星月阁上，你要看就快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说着还用手指了指星月阁的方向，在向陆离道谢过后，顾凡本还想问问另外两人，是否有意同行，但一看其房间灯烛已灭，想来已是睡着了。
星月阁位于茗海轩的后花园里，又有内外之分，以长亭楼台相附，须沿着客房，从傍晚吃饭的主楼穿行而过。
夜凉如水，寂静的茗海轩里悄无人息。
顾凡顺着漆黑的甬道穿行，嗅着微风中吹来的桂花清香，不过短短几息，身影便出现在了星月阁上。
此刻夜色如墨，突然起了微风，将附近的树荫山林吹得“哗哗”作响。
顾凡昂首望天，伴随着这阵清风，漫天遍野的荧草由远及近，出现在了天幕之上，如淡黄色的轻光悠然而行。
半空中，数只晶透澄澄的灵蝶，带着细弱微光，飞进了阁宇之中。
顾凡目光注视着灵蝶，正看得惊奇，忽然从黑暗中，幽幽走来一个淡蓝的身影。
只见其轻轻伸出纤细娇柔的手，在半空中引蝶而动，纷纷使之停在了她的手上。
顾凡大吃一惊，他来时周围实在太安静了，以至于从未想过此处还会有别人。
他一抬头，只见那少女似怕吓走灵蝶，将手轻轻放在面前凝望，眉宇流盼间自有一种勾人心魄的美。
顾凡站直身子，不觉间竟是看呆了，猛然发觉这不正是傍晚，那个独自扶颌听雨的女子。
借着天光，其一身蓝衫熠熠，宛如出水芙蓉，般般入画。
那少女将手轻轻一抬，看着灵蝶飞向空中，同时唤来一阵强风拂过，将附近的荧草全部吹散去。
顾凡见状，不由惊道：“你，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景色都被吹走了。”
少女双眸如辰，目光上下扫过顾凡，淡淡道：“这里今晚已被我包场了，我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倒是你偷偷溜上来干嘛？”
闻言顾凡恍然大悟，道：“我说今晚这么安静，原来是你把人都赶走了，你一个人看得完么？”
蓝衣少女却是瞥了他一眼，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非亲非故的，给别人打什么抱不平？”
顾凡见其行事如此蛮横，心中不由感到几分气恼。
末了，那女孩终于反应过来，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噗嗤一声笑道：
“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晚上，那几个谈钱论道的小修士之一嘛？哈哈土里土气的，差点没把我笑死。”
闻言顾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虽然心中将陆离骂了个万遍，但是女孩这一笑，犹如冬寒消散后绽开的花朵，让他一时连生气都忘了。
过了好半天，顾凡的脸已是涨红，他鼓起勇气，心中本想说什么豪言壮语来反驳。
奈何话到了嘴边，却心虚道：“我师师兄他说了，谈钱不丢人！你你笑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连自己都不信了。
见他这面红嘴硬，傻里傻气的样子，女孩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好像顾凡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她乐一辈子。
仿佛，这种肆意开心的笑声，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顾凡呆呆地站在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道自己连出门看个风景也不安心，莫名的有些烦躁起来。
过了片刻，女孩渐渐收起笑意，好奇地问道：“呆小子，你和你师兄们下山做什么？”
听着那轻柔的声音，顾凡下意识地就要脱口而出，脑海中忽然想起来，自己临走时，莫怀笙交代的话。
于是立刻开口道：“做什么都和你没关系。”
岂料，那少女见他语气不善，心中倒也不恼，反倒是平静地说道：“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小家伙，想做什么还不难猜么。”
顾凡尚未听出话外之音，只见她年纪轻轻，便这般老成，当即反驳道：“什么小家伙，说得像你多大了似的。”
女孩闻言，灵动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几转，见他一副涉世未深的天真模样，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清冷的月光落在少女脸上，更为其添了几分倾倒众生的美丽。
映着月光，顾凡一时看得怔怔出神，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少女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脸色倒也不羞不红，而是笑吟吟地问道：“看够了么？”
“没不是的看够了呃”
顾凡忽然回过神来，他本想狡辩，却发现怎么说都不对劲，只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惊慌之余腰间亦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蓝衣女子也不计较，反而转头对着顾凡，目光中倒映着他的身影，漫不经心道：“这一城风月和我，谁好看？”
顾凡又羞又窘，差点就忍不住想逃回客房，可临了仿佛被逼急的兔子一般，不知从何来了底气，理所应当地答道：“你你自然是你!”
可面对的顾凡的赞美，女孩却好像习以为常，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顾凡说完如释重负，他宁愿去灵武大会几番死斗，也不敢再看这蓝衣少女一眼。
想到这里，顾凡再也没有了赏风的心情，悻悻地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