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事
“这位师兄，我想进阁中一观。”
顾凡笑了笑，看着眼前正在打盹的守门弟子，将身份玉牌递了过去。
那神霄弟子揉了揉眼，接过玉牌，身子一下崩了起来，惊道：“你就是顾凡？”
顾凡被他吓了一跳，纳闷道：“没错是我，怎怎么了？”
那弟子忽然激动道：“现在新晋弟子中，谁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啊，四年炼气，以御风期抗衡引神境，只可惜那天我轮值，没能亲眼所见。”
然而顾凡此刻无心说笑，看着大门已开，将玉牌收回，道：“都是运气使然罢了。”
那神霄弟子看着他进入幻逍阁中，良久才叹道：“自谦如此，不愧是新晋十强，是我尾巴早翘上天了。”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顾凡的背影大喊道：“对了，最顶层只有掌门才能上去，师弟切莫误闯。”
“也不知他听到没。”那弟子叹了口气，找了根柱子靠着，又继续打盹去了。
所谓幻逍阁上层，指的其实就是上三层而已，顾凡一进屋就直奔第三层而去，奈何翻了半天，发现里面只有一些仙术异法。
此刻他站在第四层，望着那不计其数的经藏书卷，不知从何找起。
为了避免有弟子贪多，幻逍阁的经书上都有一层术法，查阅者只能看见封皮介绍，若是翻开一本藏书，则其他的便再也无法翻动。
顾凡叹了口气，随即从某个角落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游走在各立架之中，目光不停地在一些经卷上扫过。
如此一直持续到深夜，顾凡已是绕了两圈有余，他甚至从那一排排的立架中，找到了仙法八诀。
期间他也翻到了一些普通的藏书，里面记录了开山立派以来，诸多的奇闻异事，其中却没有提到过关于萧氏一族的信息。
顾凡瘫坐在地上，纵然修为再了得，也架不住心神乏累。
“想不到，以沧月山历之悠久，竟然也没有丝毫记载。”
顾凡心中大感失落，恍然间他一转头，似乎看见在一排立架的背后，有一个木头棱角露了出来。
他迟疑地走了过去，只见是一个落满灰尘的木架子，之前因为跑得太快，故而没有注意到。
顾凡轻轻地推了下，木架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上面只有一本厚厚的，同样落满灰尘的藏书。
只见那封皮早已泛黄，而细看之下，侧楞上的新旧之色，略有不同，仿佛并非一书成册，而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续之。
顾凡好奇地将这本藏书拿起，一种别样的厚重，让他感觉，宛如捧起了半个落霞洲的沧桑变幻。
在深吸了一口气后，他缓缓地打开了手上厚厚经卷
片刻之后，顾凡的脸色已经凝重起来，他翻过一页又一页，终于知道为何这卷藏书如此奇怪。
只见那上面所载的内容，均是他从未听闻的魔教宗门。
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宗门在与正道的交锋中，被沧月山逐渐抹灭，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中。
而顾凡也从那之中，找到了关于藏雪峰萧氏一族的信息。
他往前翻过几页，目光再次注视着那段文字
“萧氏一族，详细年代不可追溯，乃万年前出现在落霞洲，其族恶行累累，罪不容诛，犹在魔教之上，实难容之。”
“四千七百年前，沧玄师祖立派之始，曾嘱门下弟子，若遇其族中门人，不可妄言，不可不敬，不可兵戈相向。”
“三千九百年前，萧氏一族遍布各地，第二任掌门沧阳子，不忘师祖教诲，同年南荒妖族亦有暴动。”
“三千四百年前，萧氏举族迁至藏雪峰，从此不出世间。”
“两千七百年前，时任掌门玄尘道人，曾在藏雪峰外设下奇阵，三百年后，阵碎。”
“两千三百年前，萧氏与妖魔两道互通，意图染指正道苍生，掌门玉阳子拼死以救狂澜，不忘师祖教诲，未曾赶尽杀绝。”
“一千七百年前，萧氏亦有卷土重来之意，此间正逢沧月式微，为之奈何。”
至此以后，萧家堕落如斯，沧月山虽欲除之，却是有心无力，又逢洛云谷，无相宗崛起，欲做正道之首，虎视眈眈。
二十年前，藏雪峰忽有天劫而至，一时风雨飘摇，哀鸿遍野，族内无一人生还。
顾凡合上了手中书页，这短短十数页，虽记载了萧家兴衰，但也彻底打破了他残存的幻想。
“恶行累累，罪不容诛！”
顾凡双目空洞，口中反复念叨着，心中久久难以平静，毕竟这四个字已经代表了，沧月山对萧家是何态度。
如果说之前他还心存侥幸的话，那么现在他更害怕的，是有朝一日身份暴露时，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此刻，晚风徐徐吹来，夹带着茶花的清香，令人沉醉。
沧月山外声息全无，漫天星辰渐渐隐去，墨蓝无垠的天幕与群山交融在一起，天气出奇的闷热。
不过面对如此景色，顾凡却没有丝毫兴趣，他呆呆地站在窗边，看着天空，脑海中仿佛还在回想着什么。
窗外不时有弟子御剑而行，身影化作流光，从他的眼里慢慢划过。
他望着望着，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羡慕之色。
他忽然想起来了，曾几何时，他在山下忙中偷闲的时候，便是这样望着御空飞行的修士。
“时至今日，我已然可以驰骋天地，可为何心里依然羡慕他们呢？”
顾凡喃喃道，感觉心中像被上了一把沉重的锁，几乎令他难以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子忽然一颤，一股难言的哀愁涌上心头，他紧紧握住双拳，仿佛对那钻心之痛，毫不在乎。
他缓缓转过头，从怀中拿出那枚玉签，看着不远处一卷闪闪发光的经卷，慢慢地走了过去。
微风吹在顾凡的脸上，又多了几分萧索。
“修道者呼风唤雨，逍遥自在，想来一定要比山下那些普通人快乐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