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机器之心（二合一）
也许是因为原本的功能设计就是偏心理方面, 松闻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表都让人提不起来警惕。
松闻：“介意我进去坐坐吗？”
费姝察觉到松闻的目光移到自己手中的短剑上，不自在地把短剑往身后又藏了藏：“……不介意。”
松闻没有追问这把短剑的来历：“很适合你。”
银质的短剑匕首，剑柄上还镶嵌着流光溢彩的宝石, 危险锋锐的同时也不失美感。
很轻便, 不会过重。
费姝打开了门, 带着松闻进了房间。
松闻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房间仍然是原来的模样, 几乎没有什么多出来的家具和布置, 只是几个摆件的位置动了下。
就像是一个暂住的旅人, 对房间的摆设和布置都在将就，因为没有什么自己的东西。
松闻不太喜欢这样的联想和比喻：“需要的东西你可以向中心申请。”
费姝倒是没想到松闻会提起这样的话题：“我这样就已经够住了。”
如果这是他进入游戏的第一个副本, 费姝应该会抱怨这里的环境, 但现在有了之前的对比就觉得可以接受了。
乌泱泱的睫毛颤了下，费姝有点局促，不大想让这个观察力极其敏锐的仿生人在这里待太久：“刚才是我有点太敏-感了，所以做了不好的行为。”
小漂亮脸皮很薄，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暗示松闻知道为什么就可以离开了。
但平常对细碎信息十分敏锐的松闻好像这次没有听懂费姝的暗示：“这里很安全。”
他说不出更多的话。
费姝从人类的基地被接回来, 他们对他做了什么才会让一个性格温和的仿生人下意识警惕背后的动静？
松闻微微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后眼底漆黑的光芒已经隐没，还是惯常的温和：“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抱歉。”
“保持警惕是一件好事, 但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刚刚才跟人类首领通完讯息的费姝其实有一点心虚。
他低头模糊地应了一声。
既然松闻都已经提到这个话题了, 费姝想了想开口：“你们查出来为什么之前那个异变机器人会有奇怪的表现了吗？”
松闻拧眉：“目前还没有, 不过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异变机器人的行为本来就没有特定的规律。”
“虽然现在我们也还没查清楚为什么它会突然舍弃最近目标攻击你, 但这并不代表一定跟你有关。”
“所以为什么会出现异变机器人？”
费姝提出这个问题后松闻没有立刻回复。
他慢慢绷紧了脊背, 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松闻定定盯着费姝看了一会儿, 然后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扭头, 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眼底映着零星的灯光：“我没有相关权限，一号在负责相关的事件。”
*
费姝借口自己想休息告别了松闻。
因为在这里任何类型的数据记录都有很大被发现的风险，费姝回归了最原始的方法，把自己接下的行动计划和得到的信息线索都手写记在的小本本上。
1938亮了亮提示灯：【宿主不要咬笔。】
趴在床上冥思苦想的费姝这才乖乖把笔头吐出来，看着本子上的线索。
又是一号。
据松闻所说，不是所有异变机器人被能够恢复原来正常的模样。
一号不能每一次都在附近能够快速到达，而失控的机器人对周围的破坏力非常大，不及时制止会造成更多的损失。
有的失控机器人失手被打碎关机之后缺少关键零件，就算是机械首领也无法再将它们重启。
这部分可以用来研究的机器人和数据都被一号放在一个仓库中。
没有权限的机器人无法进入。
这几乎是明摆在面上等着玩家去探索的信息，或多或少会有关于以便机器人的线索。
但危险度无疑很高。
费姝晃了晃腿，最后在“一号”和“仓库”上画了个圈。
趁着机器人们都在戒备找不到踪迹的女玩家，费姝决定就在今天晚上去那所仓库中看看。
仓库门口时不时有巡逻机器人路过。
费姝准备了几个可以定时制造动静和噪音的小道具放在远离仓库的一边。
又在小道具附近布置了探索道具，方便能够看到那边的动静。
随后就藏在仓库附近等待合适的时机。
幸好仿生人公寓都没有什么监控摄像，费姝偷偷再摸出来难度不大。
费姝先跟1938确认好：【我们优先保证安全，实在不行马上就跑。】
关于异变机器人的数据，费姝打算备份之后回来慢慢研究。
但放在他那里，费姝很有自知之明，就他这个脑袋，就算真的足够备份完全，但后续只要有仿生人查到他那里就很难隐藏。
最佳的方法是放在1938那。
费姝给道具设置的时间是两点。
也在意料之中，因为附近各种机器人剧烈的干扰，类似小车车的探查道具无法使用，中途就断了画面。
费姝勉强沉住气，继续等待。
当时间跳到两点时，的确准时响起了动静。
巡逻的机器人一脱离航线，费姝就从隐蔽的藏身处探出了脑袋。
然后又倏地缩了回去。
像只被拽了耳朵的白兔子。
费姝抱着膝盖有点怀疑自己：【我之前是把道具放在那个方向的吗？】
他怎么觉得道具产生动静的位置好像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但效果的确跟设想的相同，附近巡逻的机器人都脱离了既定路线。
一共就只有两个晚上的时间，如果错过这次，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费姝确认小纸人道具的位置一切正常，最后起身往仓库门口走去。
进门需要一定程序，费姝花积分购买了最高等级的道具开了门，进去之后把门关上就跟之前一模一样。
仓库内没有任何监控或是摄像头。
也许是为了防止有人通过这些摄像头窃取画面。
仓库内非常昏暗，只隔一段距离会有一点零星的灯光，大多时候都要夜视功能在黑暗中视物。
费姝用了限时获得夜视能力的道具。
就算是这样，眼前的画面也看得并不清晰。
好在仓库内的地形并不复杂，根据1938的扫描和提醒，几乎只要一直直行就可以了。
费姝扶着“玻璃墙壁”慢慢往前试图寻找可用的数据。
白皙细腻的手指摁在“墙壁”上，微微的凉意仿佛一条条阴冷的小蛇，咬破指尖，从肤肉一直往心里钻。
费姝摸黑走了一会儿，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发现了这些“墙壁”的真面目。
特殊的玻璃后面是一具具机器人异变后无法恢复的残骸。
被细心地拼至几乎完整之后摆在这里。
走廊两边全是已经失去智能意识的机器人。
哪怕知道机器人觉醒之后也并没有人类的一些伦理和规矩。
机器人死亡后的零件残骸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尸体”。
费姝还是心跳一滞。
陈列着的眼灯完全是灰暗的颜色。
空洞地对着面前的走廊。
好像在沉默地注视着每一个过路的机器或人类，守护着身下的土地。
几乎完整的形状让它们看起来还“活着”。
费姝原本按在“玻璃墙壁”上借力的手已经完全缩了回来，唇色也因为突然的状况有点发白。
费姝拿出布巾把自己一路过来的指印擦掉，精致漂亮的小脸隐隐也印在玻璃上：“……抱歉。”
把它们完整拼好，然后放置在这里的人一定非常爱惜它们。
1938提醒：【根据系统检测，附近没有可用的数据和信息。】
也许是因为放置的时间比较久，可用的数据都已经消散了。
费姝需要再往里一些，找到专门放置信息的设备或者是残留着可用数据的机器残骸。
费姝在这里待得也有点心慌。
他总有种这些机器人在看他的错觉。
费姝加快了脚步，正要进入一个拐角时，背后突兀伸出了一双有力的手，一只手按在费姝的口鼻处，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把人拉回来。
费姝的后背径直撞在结实的身体上。
因为突发的意外情况，几乎要紧密地贴在一起。
来人线条流畅的下巴就抵在费姝毛茸茸的发顶。
费姝没有出声。
稍微挣扎了下，也并没有挣扎动。
箍着他腰的手臂很稳，力气也很大，费姝并不怀疑能就这么把他给抱起来。
【别动。】
这是对方使用数据流直接传递过来的信息。
非常熟悉的感觉。
费姝辨认出里面并没有恶意，暂缓了挣扎的动静。
察觉到费姝有些放松的身体，来人搂着他转了一个方向，把他按在墙壁上固定，然后高大的身影轻易将他覆盖住。
从后面几乎完全看不见费姝的身影。
大概是怕他惊慌之下挣扎暴露，费姝从身后被抵着膝盖窝，整个人都没力气，就这么一只软软的白面团贴着墙。
费姝不舒服地皱着眉，侧着脑袋，柔软的腮肉贴着微凉的金属墙壁，隐隐能看见一点来人深邃的面部轮廓，尤其是男人线条分明的下巴。
金属墙壁很凉，身后是仿生人带着热度的身体，这种温差让他眼尾红红的。
又无从挣扎。
【那个，那个，这个身高差（忸怩】
【我知道是在保命，但是不要趁机占我家姝宝的便宜啊可恶！】
【我是罪人，因为我戴着有色的眼睛，所以我看什么都是有颜色的】
【没错，爷就是变态！】
只过了不到一秒，费姝就看见自己刚刚要进入的拐角处滑出来一只机器人：
是一只主要功能为扫描和报警的机器人。
如果刚刚费姝就这么径直走上去，那么一定会被这只机器人发现然后触发警报。
费姝的心思全部在这个危险的机器人上，明白过来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的确没有恶意，如果不是他，费姝至少要损失一个宝贵的纸人道具。
抗拒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一瞬，随后又因为扫描机器人转身的动作重新紧张。
而覆着费姝的男人思维却不合时宜地有些发散。
他能鲜明感觉到小仿生人的身体变化，由抗拒到松软，又因为紧张慢慢绷紧。
有些太小只了，他也没想到能这么轻易地挡住费姝。
注意到过凉的金属墙壁让小仿生人有些难受，男人原本箍在费姝腰上的手臂上移垫在费姝身前。
但捂住费姝嘴巴的手仍然没有移开。
偶尔会压到他柔软的唇肉和唇珠。
扫描机器人只是转身，并没有往他们所在的走廊过来。
转身过程中同样进行了扫描，但只能扫描到男人身上刻意改变后极具迷惑性和掩饰性的数据流。
最后什么警告都没有触发，扫描机器人一无所察地往前走。
费姝彻底松了一口气，但仍然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他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黏成一簇簇的睫毛难耐地轻颤，光是一双黑暗中的眼睛就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费姝不习惯这样的姿势，整个人都被来人本质上极具侵略性的数据流包围了。
现在已经安全了，可以放开他了。
但来人一直没动。
费姝胸口都被压得有点难受，都想问问他是不是死机了。
来人并没有死机，相反，数据流活跃得反常。
费姝最后实在没办法，张开一点齿缝，雪白的牙齿轻轻磨了一下嘴边的手指以作提醒。
男人这才把他放开。
费姝转过身，视野中映出的是许麟那张脸。
其实刚刚在收到数据流的时候，费姝就发觉他有点熟悉了。
费姝回忆起什么，同样试着用数据跟许麟进行单独无声的交流：【之前我放在那边的道具是你换了位置吗？】
费姝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自己把重要的道具布置在哪里，这种问题还是不会完全搞错的。
许麟的注意力还有些涣散。
很小很可爱的一只，看着瘦弱又娇气，其实身上的软肉很会长。
许麟手指微动，刚刚那里被轻轻叼着磨了下。
费姝又重复了一次问题许麟才回过神做了回答：【对。我选的位置更加合适。】
费姝之前摆放的位置的确可以引开巡逻的NPC，但这些都是智能机器，智商并不低，很容易猜到这是声东击西。
许麟调整了一下位置，再次布置和完善了下现场，这样可以制造出是那个在逃仿生人不小心发出了动静，然后逃窜离开的假象。
附近的巡逻机器人会在那里搜寻不少时间。
就算是发现这是声东击西的计谋，也会优先考虑那附近的“重要零件库”被人入侵。
等搜到这里的时候，两人应该都已经离开了。
费姝听完之后羡慕又佩服。
果然是改造人类计划的种子选手，比费姝这种半路出家的选手好了不少。
许麟没有询问那些制造动静的小道具是哪里来的，可能以为是人类方给他的，或者是在金属堡垒什么地方找到的。
费姝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提前有了防备，再躲开和防备那只扫描机器人就变成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通过了这只扫描机器人，费姝在许麟的带领下又躲过两个隐秘的陷阱，许麟才说他们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
费姝不会自作多情。
他很清楚冷酷的改造人大概也是担心他在这里暴露之后连累自己，巡逻机器人甚至强大的仿生人过来后肯定不会只抓一个费姝。
但费姝还是不能轻飘飘地揭过这件事。
费姝：“谢谢，之后你有什么要帮忙的，或者需要的尽管对我说。我会尽力帮你。”
许麟看着费姝因为一点运动就开始泛着桃花粉色的脸颊，额头打湿碎发细密的汗，还有殷红的唇色。
突然移开视线：“你真的符合制造标准吗？”
费姝愣了下，不太理解许麟的话，许麟已经路过他去查探前面储存数据的设备。
费姝脑袋转了一下，眼含热泪：【他是不是在说我笨，说我不合格。】
1938：【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费姝作为改造人的尊严有被侮辱到。
但他决定忍了，毕竟没有许麟他不一定能站在这，许麟也的确样样比他强。
1938不同意：【你比他长得好看，他当不了花瓶。】
费姝觉得1938突然变得好阴阳怪气哦：【。】
许麟侧头看了一下站到旁边的费姝，语气冷淡，但也是提醒：“备份资料后续很容易被找到，而且一旦备份数据后会留下备份的记录。”
费姝知道前一句话，备份了这些资料就算自己删除，基地内其他强大的仿生人也有方法找到。
但后一句他不太明白。
1938肯定了许麟的说话：【的确，备份完数据后会在上面留下痕迹，数据的主人可以知道备份过的次数。】
如果费姝和许麟都自己备份，基地就会知道有两个仿生人曾经来过这里窃取资料。
就算是没什么语气的冰冷机械音，费姝也能听出1938语气中的高傲：【但是1938备份不会留下痕迹。】
费姝很给面子地夸夸：【你最棒了，我们现在可以备份资料了吗？】
1938弹出一个页面，显示备份进程已经到了百分之八十。
费姝看向备份的许麟：“我知道了，你也小心一点。”
许麟不是笨蛋，他自己既然都说了注意事项，如果没有解决办法肯定不会去备份自取灭亡。
许麟内敛地点头。
费姝已经习惯了他不冷不热的态度。
1938很快完成，等许麟备份完成之后他们只需要原路返回就可以了。
费姝不急着在这么有风险的地方解析数据和资料。
两人又路过了一次陈列着异常机器人的地方。
越往里面，异常机器人被放进来的时间就越近，最近的几具根据许麟的判断甚至就在七天内。
费姝看着这些有些破损的机器人。
明显可以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异变的机器人越来越多了。
费姝和许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准备离开。
许麟突然皱眉，停住脚步，然后扭头看向身后陈列的机器人。
不对。
许麟可以很清楚地记得，里面机器人的姿势跟最开始的不一样了。
有谁能悄无声息地打开这些玻璃，就为了改变他们放置的姿势吗？
许麟再次回头确认时，里面原本“死亡”的异常机器人已经“活”了过来。
几具异常机器人的眼灯中散发着猩红诡异的光亮，随着玻璃的破碎声朝着外面的两人靠近。
“跟我走！”许麟皱眉，拉着被吓了一跳的费姝往前跑。
仓库中的警报声也响了起来。
附近接到消息的巡逻机器人甚至仿生人会马上赶过来。
费姝扭头，看见追在他们身后的异变机器人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还“活”着的异变机器人为什么会被放在这里？
难道它们逃过了包括一号在内所有仿生人和机器人的扫描？
但这种状况费姝也想不了太多，他只能默默把这个疑点记住，然后跟着许麟往前跑。
异变机器人身上有损伤，跑得并不快。
许麟提前调查过，对仓库内的地形显得轻车熟路，两人一时半会儿不会被追上。
但费姝的能量条和体力值在剧烈波动，能量条下降得甚至比体力值还要快，很快已经从安全的绿色跌到黄色，甚至黄色的能量条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降。
可他们离预定逃离的出口还有一段距离。
费姝为难地咬着下唇，喘得很厉害：“你别管我，你先走吧。”
许麟拒绝了。
费姝以为许麟在担心被抓住后他会暴露许麟也一起过来，解释：“我发誓，他们绝对不会知道你来过这里。”
“我很奇怪，没办法正常充电，能量条已经快没了，你带着我走不了。”
费姝当然也不是就这么放弃了自己，他手上还捏着小纸人，许麟一离开他就能逃跑。
许麟看了费姝一眼，突然停下，脸色很不好看。
像是在生气。
费姝以为许麟想通了，但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许麟停下并不是为了自己离开。
他低头，眉眼冷淡地捏着费姝的下巴凑了过去。
因为波动的情绪，力道有点不收敛。
费姝下意识侧了下脸，最后微凉的薄唇只落在他雪白干净的脸侧。
太过惊讶，费姝都没发现能量条突然往上跳了一截。
许麟没按捺自己的情绪，顺势在费姝柔软的腮肉上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语气愠怒，带着警告：“不准自毁。”
费姝一愣，明白过来。
许麟不知道他有小纸人，大概是把他之前的保证当作是要自毁了。
许麟松开尖尖小小的下巴，转而牵住了费姝的手带着他往前。
从拉袖子到牵手，特殊设计的能量条立竿见影地上涨，隐隐跟因为奔跑下降的速度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