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机器之心（二合一）
费姝起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贺梁。
但躺着的被子里面仍然暖暖的, 有阵阵暖意贴着皮肤渗进身体中。
床头还放着一杯清水，留有余温。
费姝喝了一点水，才拿起放在旁边的留言纸条。
龙飞凤舞的字体，很符合贺梁大气的性格。
上面先是交代了一串费姝需要注意的事情, 从饮食到穿着都有。
然后让费姝注意, 之后还会有暴君榜上的其他成员过来找他。
到时候费姝遇到他们只需要把留在旁边的信交给他们就行了。
信就在柜子上，用杯子好生生地压着, 没有盖戳。
费姝只是把信拿起来放在自己的背包中, 虽然有些好奇, 但并没有打开看里面的内容。
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费姝自己没有意识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但已经快到了他进入下一个副本的临界线了。
费姝拉开衣柜，外表熟悉的柜子，但里面的衣服却完全不是费姝熟悉的风格。
他抿着嘴巴, 耳朵红红的, 用两根手指夹起柜子里的布料。
这肯定是埃尔默做的。
虽然在家里, 但这么穿也太……奇怪了点？
费姝找来找去, 整个人快扑进宽大的衣柜里了。
但以往放在家中那些柔软的家居服就是不见踪影。
费姝盘着腿坐在满床的衣服里，最后让1938帮忙在主世界的商店里下单了几件严严实实的家居服, 然后从衣服堆里拿了一件新的衬衫。
一直长到膝盖往上一点，直而长的两条腿踩在地上, 几乎跟地面呈一个垂直的角度。
费姝认认真真把袖子挽上去, 露出自己两只手和半截雪白的手腕, 这才从卧室出去。
客厅的桌子上还放着考好的吐司和煎蛋, 用保温的容器装着, 是什么时候醒来随时都能入口的温度。
虽然剩余的时间没办法陪伴费姝醒过来, 但贺梁已经安排好了剩下的事情。
费姝沉默着把容器的盖子放回去。
1938亮了亮提示灯：【宿主现在应该进食。】
考虑到宿主的心情, 1938本应该毫无波动的机械音听上去像是都柔和了一点：【您不喜欢吃这些吗？】
智能AI本来想问的是宿主现在的情绪。
费姝摇摇头，唇角弯了弯，语气平常：【没有呀，只是应该先洗漱然后再吃东西】
他认认真真给自己挤了牙膏，看着镜子里那张精致漂亮得像人偶一样的脸，慢慢开始刷牙。
虽然表现得很正常，但代表着负面情绪的精神波动仍然没有降低。
1938呼吸灯闪了下，最后也没有问话。
费姝又安安静静地吃完东西，期间刷了刷网页，找了下贺梁之前在纸条中说的“玩家资格考核”。
玩家资格考核是每个新手玩家成为老玩家必须经历的考核。
只有通过玩家资格考试的人才能在真正意义上成为一个老玩家——可以拥有大部分拍卖场拍品的竞拍资格，还有提供拍卖物品的正式资格。
这也是大部分玩家的积分收入以及高级道具的来源。
同时也一定程度上拥有了挑选副本，甚至跟人组队的资格。
考核都是在主世界进行，会进行观众直播，但并不会进入副本。
考核的项目贺梁没有在纸条上说，只是等其他暴君榜的玩家找过来之后会帮助他通过考核。
算算时间，大致就是费姝再完成一两个副本的时间。
费姝还在网站上浏览关于玩家资格考核的相关信息。
据大家的说法，每个玩家的考核项目都不完全一样。
费姝有点紧张，不会出现什么副本通关常识三千问吧？
那就算把题库给他，费姝也不一定能完全准确地背下来。
系统提示突然在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提示：【陌生消息提醒（1）】
陌生消息提醒？
有玩家给他发消息？
费姝一头雾水打开了屏幕，发现上面只有简单几个字：【到xxx】
后面跟着的是一个地名，埃尔默之前带他闲逛的时候说过。
这个地方可以算暴君榜玩家的一个据点，有事的时候会在那里集合，并不开放给其他玩家。
所以找他的应该是一位暴君榜的玩家。
或许是贺梁“消失”之前把他的ID给了熟识的朋友。
1938在地图上标记出了地名的位置：【宿主现在去吗？】
费姝沉默了一小会儿：【不用了。】
他拉出通讯页面，斟酌着应该怎样措辞礼貌一点。
1938声音冰冷，显得语气十足郑重：【他们的消失跟宿主无关，并不是您的责任。】
费姝还在打字的手一顿，垂着单薄的眼皮解释：【其实我没有这么想过，只是……没有合适的衣服出门不方便。】
【而且这太麻烦了，暴君榜的玩家也是很忙的，这些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或者用积分找其他的老玩家帮忙……】
1938没有再回复，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费姝编辑好了婉拒的言语，仔细确认没有错别字，也看不出态度有问题，花积分把回复送了过去。
对方也没有再回复。
他这么“不识好歹”，对方不再搭理他也是应该的。
费姝收回注意力，继续浏览跟玩家资格考核有关的消息。
他刚刚点开一个论坛，系统又弹出了消息提醒。
但这次不是信息，而是一条拜访信息。
有人申请拜访他的个人空间。
1938这时候才主动开口：【跟刚才的是同一个玩家。】
费姝深呼吸一口气，有点僵硬地挪过去，手才放在把手上就意识到了不妥——
他现在的穿着不太方便见客人。
但已经晚了。
更换后的个人空间默认设置，主人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并表达了愿意开门的意愿，就等于接受了另外玩家的拜访申请。
即使费姝想起了不对，但门已经打开了。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黑衣黑发，背着长刀的男人。
眉宇间带着一股煞气，虽然是标准的剑眉星目，但盯着人看的时候总显得阴森森的，俊美的面容也显得有些空洞和古板。
周纪开门之后，看到这幅打扮的费姝，眸中的光闪了闪。
然后慢慢抽出了背上的刀。
“为什么拒绝我的邀战？”
邀战？
费姝眼睛里一片迷茫，半天没反应过来周纪说的是什么意思。
1938迅速收集了男人的面部信息进行消息比对，调出了他的资料。
周纪，最关键且容易记住的特点：是个武痴，战斗狂人。
他每次出现，基本都伴随着战斗。
周纪会挑战在副本中声名鹊起的强战力玩家。
尤其是有特殊技能或者体术极好的玩家。
想要跟暴君榜玩家攀上关系的人很多，但就算再头铁，在了解之后也很少有人把周纪列入考虑范围。
他大概是个“武性恋”，就算是真的有伴侣对象也只会是那把锋锐古朴的妖刀。
周纪视低战力玩家为空气，对着高战力玩家，不管对方再怎么示好或者美艳，周纪也只会凌厉快速地将人击败，然后飘逸冷淡地离开。
这位武痴的感官非常敏感：“你在扫描和收集我的信息，评判我的战斗力？”
误会很大。
这位应该不是贺梁找过来的人。
大概是费姝在多人游戏中力压暴君榜公会成为第一名引起了周纪的注意。
随后周纪就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他。
想跟他分出高下。
费姝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连忙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贺梁吗，这是他要我交给你的东西？”
周纪并没有伸手接那封信。
他的目光专注地放在费姝身上，像是一台冰冷的仪器，扫描和评估着客观的数据。
“这是你迎接战斗的服装？”的确很方便运动，很轻薄。
而且非常坦荡，没有藏暗器的地方。
费姝抓着衬衫的下摆，脸都红了，两条修长的腿拢着，又不知道怎么解释：“……不是，我没有这个资格跟你打。”
但周纪已经把那把流畅凶悍的妖刀横在自己身侧，浑身上下已经染上一点即将攻击的戾气。
似乎是不耐烦地皱眉：“你赢了贺梁他们，成了第一名，实力肯定不弱。”
“贺梁没跟我打过，但你赢了他。只要我能赢你，他要证明自己比我强，就必须跟我打。”
费姝：“但是……”
1938提醒：【后退！】
费姝还没有解释完多人游戏里的乌龙，凶悍的刀风已经朝着他站立的地方劈了过来。
费姝脸色苍白地看着坚硬地面损坏的痕迹。
如果不是1938的及时提醒，费姝至少轻伤。
周纪换了一个持刀姿势，声音仿佛山谷中的寒石，语气笃定：“一般人躲不过去，你的语言并没有你的身体诚实。”
那双纯黑色的眼眸微动，视线落在费姝身上。
身上的线条非常流畅，但并非带着强烈力量感的那种。
柔和得像是没有锋利的水。
腿很细，小腿匀称看不出一点训练过的肌肉痕迹。
像是轻轻握住脚踝就能轻易地把人掀倒然后拖到近处。
底盘不稳。
至少从外表看起来，绝对看不出会有这么迅捷的反应。
这是某种新兴的伪装吗？
至少周纪不讨厌。
他修长而充满美感的手握住刀，默默下了结论。
1938再一次提醒费姝：【往右后方退！】
费姝下意识照着做了。
他站稳之后，就发现周纪出现在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乌黑的眼眸泛起一点亮光，像是突然点燃的火。
周纪显然被激起了战意，只说了两个词：“还手，迎击。”
但费姝怎么可能做到。
他现在还好好站在这里全靠了1938这个外挂。
费姝微微张了下嘴巴，但什么都没敢解释。
这里是主世界，如果他暴露了自己分系统的不对，会不会对1938有伤害？
两人的距离已经拉得很近，近到周纪足够闻到眼前男生身上莫名的香气。
费姝这次没有听1938的指挥躲避。
只要周纪发现他的真实水平，就会失去兴趣离开这里。
费姝当然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已经观察过了，周纪出手有分寸，这种攻击就算打在要害最多也只是重伤。
他现在在主世界不是副本，只要用一点积分就能把自己治好。
但即使知道这个结果，面对即将到来的疼痛，费姝还是下意识闭上眼睛。
面前的人完全放弃了抵抗。
以这位冷情战斗狂的个性，面对这样“不尊重”他的对手以往并不会留情。
但直直挥出去的妖刀嗡鸣了一声，改变了路径错开了费姝。
周纪对身体的控制力很强，但突然收了力气也难以及时稳住身体，惯性往前面靠。
这个打败贺梁、埃尔默他们的第一名比他刚才估计的还要小只。
他平时真的有好好吃饭吗？
费姝的视角，就是周纪突然靠了过来。
单薄的身体被突然的冲击弄得后退了两步。
周纪衣服上冰凉冷硬的饰品硌着柔软的皮肤，简直是两个极端。
比起来布料也是有存在感的粗糙。
费姝吓得轻轻哼了一声。
周纪突然一愣，像是突然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后，产生了疑惑。
他一时没有敢动，皱眉：“你对我做了什么？”
费姝这时候才从刚才周纪攻击的气势里反应过来，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敢站在原地不动。
眼尾单薄的皮肤红了一片，胸腔里的心脏跳个不停。
也根本无法周纪是在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
周纪自己莫名其妙的。
费姝掀起眼皮，奇怪地看着人。
眼尾的一颗痣像是朦胧雨中的亭，和谐地跟干净眉眼搭配着。
就算是埋怨和惊恐的情绪也并不突兀。
周纪一直盯着费姝看，像是在研究一件自己看不懂的珍稀道具。
费姝已经没有胆子再留在原地了。
在1938的一叠声催促下，费姝按下了进入副本的按钮。
只剩下俊美冷厉的男人留在原地，手臂还伸出，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周纪从来只因为战斗波动的情绪起了一点波澜，低头看了一眼，眉头浅浅地皱起来。
*
【欢迎玩家费姝 进入副本《机器之心》】
【您现在身处的地方为人类阵营所在地】
【温馨提示：请保护好自己！】
【祝您游戏愉快！】
【主线任务：完成阵营任务或者生存三天】
这像是一间地下的实验室。
纯洁洁白的装修，地上就是掉落一小撮灰尘都能清晰地看见。
仪器整齐地摆在这个房间中，最合理的布置，丝毫没有一点资源的浪费，运转时还会发出沉闷的嗡鸣声。
最令人瞩目的还是处在房间中央的半透明舱体，一字排开，不论是前后都有专有的仪器检测。
只要有人靠近，或者里面沉睡的生物体有动作，就会被记录下来，严密地监视然后上报。
“今天就是他们出舱体的时候了，大家先做准备！”
“医护队到位了吗？”
“还有护卫队？”
“让你们准备的衣服呢？”
这里的研究员显然训练有素，虽然来往的人很多，但现场仍然只有小声的交谈声，保持着安静。
大多数研究员的视线都放在中央的半透明舱体中。
“令人无法移开视线，像是睡美人一样。”一个短发女研究员从最中间的那个舱体上收回目光，苦笑了下，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什么。
“难以想象他睁开眼睛的模样。”
就算是被指定观察其他舱体中生命体的研究员，还是忍不住自己往中间看的目光。
半透明的舱体中装着的都是微微透着蓝色的营养液，泡在里面可以维持生命体所有的需要。
这些舱体中漂浮着的都是一个个人。
性别有男有女，样貌和身材各不相同。
而中间那一个无疑是最令人瞩目的。
蓬松的黑色短发，蔷薇颜色的唇色，安静闭眼时看起来就像是定制的真人玩偶那样惹人怜爱。
脸部的五官并不是按照黄金比例那样标准，但恰到好处，不会过分锐利，也不会太过圆钝。
只要看过就无法忘记。
这只是他安静漂浮在舱体中的模样。
还有十分钟，就到了他们预计会醒来的时间。
来来往往的研究员越来越多，都是面色严肃。
这是被改造的人类被制定好醒来的时间，如果错过这个时间，就代表着他们的改造失败了。
“奚大人。”一个研究人员看着走进来的人，就算在最关键的时刻，也没有忘记抬头向他问好。
奚存乐走进来时研究人员正在倒数。
他那张昳丽得带着些攻击性的脸十足有存在感，嘴角带着一点笑，眼神却有些漫不经心。
他挑眉，看着中心舱体中裹着白色制服上下漂浮的生命体，挥手让行礼的研究员继续工作。
“十秒倒计时，医护人员及护卫队准备！”
……
“五秒，倒计时，准备开舱。”
“五、四、三、二……”
研究员数到一的时候，就连奚存乐的目光也一动不动地放在这些舱体上。
这关系到一场战役的胜负。
最终九个舱体，只有四个舱体里的生命体在倒计时结束之后有了一点反应。
守在旁边的研究员们一直观察着仪表上的情况，发现波动的数据之后马上打开了舱门，先是缓慢地把营养液排出，然后再把人接出来。
营养液被放出来，里面的人呛咳一声，开始正常呼吸。
旁边的医护队及时上去检查这些特殊人类的生命体征。
遗憾的是，最中央的舱体并没有动静。
黑发蓬松的少年静静地漂浮在容器的中间，神态静谧，像是已经睡着陷入了永久的宁静里。
有四个成功的特殊人类，研究员应该高兴才对，但他心里却叹了一口气，说不上来的遗憾。
这样也好，不用面对接下来的那些混乱和黑暗。
研究员走到高挑俊美的男人旁边，恭敬地询问：“按照计划，剩下的特殊人类都不会再醒来了，是否做销毁处理。”
奚存乐右手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上面红色的晶体非常符合他张扬妖异的气质：
“销毁。”
【记忆已接收！】
【系统提示！请玩家及时进行活动！】
就在负责销毁的研究员正在进行销毁特殊人类的准备活动时，最中间的舱体有了一点动静。
像是细碎而朦胧的初春第一场雨，甚至令人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实。
乌泱泱的睫毛轻轻抖了抖，上面的气泡慢慢上升。
前面的监控仪器也开始运转，从平静变成了正常的波动。
“九号实验体醒了！”
“销毁停止！马上停止！”
费姝只觉得周围很吵，他隔着一层什么，根本听不清外面又在吵些什么。
他下意识呼吸，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周围全是有些粘稠的水液。
这让他有些慌张。
这是在做什么，一来就要把玩家淹死吗？或者是在考验他们的水性？
越到高级的副本，进入游戏时的提醒就越少。
费姝还没来得及理顺自己的记忆，头脑一片空白。
九号特殊人类清秀的眉头皱起，像是受了极大的折磨。
舱体终于打开，因为事发突然，只能用更粗暴的手段。
费姝顺着那些营养液落在舱体之外，却没有这么直接生硬地摔在地上。
有人接住了他。
费姝被呛到了，还有点被吓到，在一个劲地咳嗽。
薄而白的耳朵都咳得红红的，一时间停不下来。
之前漂浮在身上的白色制服因为水液消失，现在单薄又粘腻地贴在皮肤上，苍白的布料让粉润的皮肤看着有些透明和脆弱。
背上拍打的手有些凉，落在本就缺乏热度的皮肤上显得有些过于冰冷了。
大概是带了戒指一类的装饰品，动作间弄得费姝还有些疼。
力气有些太大了。
费姝还没彻底反应过来，觉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识伸手去推在给他拍背的手。
那只手臂被他推拒的动作弄得愣了下，但并没有顺着他的意移开。
反而又拍了几下，硬是让费姝习惯这种力道，恹恹地不敢再推拒，只能往他怀里缩，试图躲开一点力度之后，才慢慢减轻。
黑色的头发打湿之后黏在雪白的脸和纤细的脖颈上，下眼睑还红红的，显得九号特殊人类脆弱异常。
被这么禁锢在怀里拍背就更可怜了。
但不可置疑的漂亮。
甚至是种会滋生黑暗的美。
早就已经等在旁边的医护队垂着头，不敢太明显地催促：“大人，他的情况非常特殊，现在需要一个检查。”
奚存乐收回手，披在身上的大氅遮住他身上微湿的衣服。
他站起身，应了一声，摸了摸左手上的戒指，让医护队上前连接各种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