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潘达
“其实我本来不赞成家里养动物的，但是既然你强烈想要，我刚刚也就没制止。”
“要是养不好，要是死了，那算杀生的，对我们整个家都不好。”
垂耳兔的的售后模式为三个月内死亡免费更换，对活体来说，该项条款相当冰冷诡异。
这显然是宠物店对消费者的保驾护航，程天然无言以对，但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一旁的裴闵敏显然也被店员的话吓到了，顺利杀价的喜悦荡然无存。
回家路上，她多次向程天然询问饲养垂耳兔的难度、风险等，也不住后怕似的唠叨。
学佛之人，以法为教，忌讳总比常人多得多。
一进门，程天然将航空箱放下，见鞋柜处多了双女士皮鞋，标志性的马吉拉分蹄款式。
“妈妈！”潘朵拉闻声从沙发上起立，整个人如大字型般向各个方向扩开来，完全体的兴高采烈。
她快速跑到程天然身边，指着沙发上那原先坐在她身边的人。
“姨回来了！说要陪我过生日呢！”
顺着潘朵拉手指的方向，程天然看向程天明——这个与自己相貌高度相似的女人。
她画着淡妆，红唇微启，翘二郎腿坐着，一头利落齐肩发，阔肩深色西装衬得脸蛋愈发小巧精致。
下巴尖翘，线条往上收窄收紧，尽头处是一副造型夸张的金属耳坠，即使被长刘海隐隐约约遮挡，也能看清鲜明的品牌logo。
与程天然小白花般的柔和不同，程天然干练老成，颇有架势，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些许凌厉。
“你回来了？没提前告诉我呢。”程天然说。
“我告诉朵拉了。”
程天然看了看身边的女儿，潘朵拉吐了吐舌，“我忘了说了。”
“嗯，公司不忙吗？怎么有空回来的？”
“我请了年假，本来打算去趟埃及，结果约好的朋友临时有事，旅行计划就被鸽了。眼下不知道去哪，就先回来看看朵拉。”
食欲是本能，但凡回到家乡，游子浪客总会率先惦记家常菜，程天明问：“等下吃什么，买菜了？”
身为外企中层，程天明常年出差谈项目，算是半个“空中飞侠”，连轴转忙个不停。
手里管着一堆小年轻，做事雷厉风行，素以威信服人。很普通的对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语气生硬得好似命令。
“家里没多少菜，你想吃什么，我再出去买一趟。”
“天明回来了？”裴闵敏买了瓶酱油，稍迟了几步。
许久未见，程天明用眼尾扫了裴闵敏一眼，很淡地哼了声当作回应。
她掏出手机，满不在乎地说：“现在都手机点菜了，出门买什么买，我来下单吧。”
余光中，裴闵敏脸上那点欢喜于几秒内迅速黯淡下来，略带踟躇的样儿，像正站在陌生人家门口。
程天然垂眸收回目光，听见一旁的潘朵拉问：“妈妈，这是什么？”
“你的生日礼物。”
“噢？小兔子。”
潘朵拉蹲下身子，只看得清一个后脑勺，但声音听起来还算愉悦。
“嗯，是小兔子。”
午饭后，章雅雯拨来视频通话。一打开，闫越之在那头黏糊糊地祝贺潘朵拉生日快乐。
程天然要去料理兔子，把手机放给潘朵拉，让她去房间与好姊妹聊天。两人年纪相仿，又是一块长大，自有分享不完的趣事与秘密。
裴闵敏在厨房洗碗，一晃神，程天然见程天明走到自己身边。
“闫家女儿？”
“嗯。”
“两人这么好？”
“挺好的。”
程天然把掩在窗帘后的网购商品拖出来，为提前制造惊喜，她与裴闵敏联手藏了好几周。
程天明没出手，也没帮忙的意思，每回回家只像换个窝度假。
“看来还是年龄差小点儿好，会比较亲密。”程天明嘟囔了句。她与程天然相差五岁。
程天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掩饰掉眼底情绪。不需要考虑程天明是否在意有所指，她若对什么有意见，向来会毫不留情地单刀直入。
兔窝选了个顶配款，一层铺软垫，一层厕所，还有一层自由活动区。安装完草架、滚珠水壶和食盆，垂耳兔大别墅正式完工。
“是不是有什么自然课、社会实践课？非要养点什么写观察日记？”
程天明在一旁发问，程天然撑着腰站起身，腿有点儿麻，“没有，给朵拉养着玩。”
“你腰疼？生孩子生的？”
“可能是吧，蹲不了太久。”
“还有什么后遗症？”
程天然上下打量着兔窝，随口说：“好奇啊？生一个就知道了。”
“说什么屁话，”程天明皱起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没有男人配让我生。”
程天然笑了笑，没再多言。这时，潘朵拉推开阳台拉门，脑袋卡在缝里朝里头望。
“妈妈，我打完了。”
她的声音恹恹的，令程天然想起上回的发烧，喊了声：“朵拉，过来。”
摸上潘朵拉的额头，程天然说：“不烧啊，哪不舒服吗？”
潘朵拉两眼直直望着程天然，“没有不舒服。”
“怎么一会没见妈妈就这副德行，来，到姨这来玩玩。”
潘朵拉又看了会程天然，把手机递还过去，拖拖拉拉走到程天明身边。
程天明搂着潘朵拉，“这房子棒吧？把你小兔子抱过来。”
潘朵拉点点头，不一会，她拎着航空箱跑了进来。
“兔子胆子小，朵拉，你先把它抱出来，安抚一会，”程天然提醒道，手比划几下，“不要悬空抱，要托着屁股和胸口。”
“好的。”
程天然见过小孩子扯着兔耳朵的粗暴样子，不免隐隐有些担忧。但潘朵拉对待垂耳兔十分温柔，每一步都做到了程天然的要求，既慢又小心翼翼。
垂耳兔通体呈卡其色，正中一排像刷了层白油漆，从脸到下腹部全是白色。
要不是它微微发抖，趴在潘朵拉肩膀上倒真像个毛绒玩具，一双眼睛好奇地到处张望。
程天明给一人一兔拍了张合影，“朵拉，给兔子取个名字吧。”
“我取吗？”潘朵拉指腹在兔脑袋上缓缓摩挲。
“嗯，兔子已经交给你了，是你的私有物，当然是你来取名啦。”程天然鼓励道。
“嗯，”小手轻抚垂耳兔的大耳朵，潘朵拉说，“叫潘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