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别稚完全没有想到江淮北会这么说。
她不知道他是揶揄他, 还是真的这么以为的。她从来也没有答应过他要当他金主，只不过是朋友之间借给他钱而已, 况且她又不缺那么点小钱, 只是给他拿来应急的。
“江淮北，”别稚受不了他：“你能不能别这样？”
“嗯？我怎么样？”江淮北不以为然。
上边还有小许跟苏情，她又不能大声跟他说话。
只能稍微靠过去一点儿, 小声跟他解释：“我不是你金主。”
“你不是我金主吗？”他反问她。
别稚脸上滚烫, 又低了一点儿头，看到苏情并没有什么异常：“我不是。”
“哦。”
气氛僵住几秒。
江淮北又重新侧过头，看向她的眼睛：“你给我卡了？是不是？”
“……是。”
“我给你, 你却没拿走，”江淮北继续问她：“对不对？”
“……对。”
“我也是拒绝过你的, 有没有？”
“……有。”
他说的完全都是事实，别稚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下一刻, 江淮北看到苏情转身, 就凑了过来，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看向她：“还说不是我金主？”
别稚没想到江淮北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迫于无奈，她决定把卡收回来：“那你把卡还我吧。”
苏情转了回来，他的距离又忽然地拉远，仿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做似的。
过一会儿，文件夹被推了过来。
别稚看了他一眼，打开文件夹。
广告的策划案的最顶端, 用黑色的碳素笔写了一排字。
——不还。
——本人不接受无理由退货。
“………”
事情都讲完，别稚把合同签好，拍摄时间约定在了两天以后。
苏情开始跟她谈些别的，因为综艺的效果不错，除却之后跟《熙初记》剧组上的综艺以外，还有两个综艺也相继向别稚伸出橄榄枝。
这么上综艺的话曝光率倒是足够，只不过演员过多的出现在综艺里终究不是好事。
表面上看起来知名度是提高上去了，但观众也会因为过度观看演员的私下生活，反而没有办法再将演员带入角色之中，反而会影响了之后的剧本，苏情询问了一下别稚的意见，最后只在两者之间选择了一款化妆类型的综艺客串一期而已。
“《熙初记》开播的时候会提醒你发微博，”苏情知道别稚平时不爱发这些：“最近提高曝光，剧集播出以后才会有好的剧本。”
“好。”
事情都解决完，别稚也没什么事情了。
这会儿苏情结束了工作，就像个日常的大姐姐，平时的话还会聊一会儿别的，但今天有江淮北在，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炒cp的问题，毕竟现在综艺里她跟叶之恒还挺火，《熙初记》播映的时候，他们这边儿可以顺便推一下。
苏情看一眼旁边的江淮北，决定还是稍微晚一些再问别稚，转而问她：“要不要让小许送你回学校？”
“不用。”结果是江淮北接了话。
空气忽然安静了那么几秒钟。
苏情的目光再次看了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本能地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比如说今天江淮北忽然跑来旁听广告，还有总是注视别稚的目光，该不会是看上她手底下的艺人了吧。
现在是别稚事业的上升期，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知名度，虽然说现在狗仔还不会时刻盯着她，但被有心人发现别稚跟江淮北的关系，进而推到别稚的身份，也是不太好的事情。
“到御明嘉园。”江淮北抬起眼。
似乎是看懂了苏情迷茫的眼神，他又加上了一句：“现在我们住在一起。”
苏情：“………”
我这个经纪人，好难。
回到御明嘉园，别稚已经被江淮北搞得没了脾气。
其实，昨天到今天，无论是他站在她们宿舍楼底下等她也好，还是他上课给她发短信也好，又或者是他在车上非要和她拍照也好，她非但没有生气，其实还挺开心的。
知道他没有受家里边影响，知道他心里有她。
都是非常非常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江淮北，你不能这样。”别稚看着他。
他坐在沙发上，还是丝毫没有悔改的样子。
他这个罪魁祸首，害她解释来解释去，小许倒还好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相信也看不出不信。苏情完全就是不相信的样子。
她没想保密江淮北暂时住在这里的事情，但是她没有办法接受她还没有答应接受他，他就已经笃定了，还那么快地跟别人讲出了他们住在一起的事情，何况就只是一晚上，而他的话那么有歧义，放谁听都能想出些有的没的。
她在客厅绕了两圈：“你怎么能跟苏姐这么说？什么叫我们住在一起！谁跟你住在一起了！”
“嗯？昨天晚上你没住这里？”他随手倒了杯水，语气仿佛在说今天的阳光真不错。
“……你怎么！”
她确实住在这里了，但要不是他故意耍手段，她肯定是在学校的。
别稚发狠话：“你怎么能这么讨厌？”
“………”
门一摔，别稚已经出了门，江淮北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
之前明明他怎么欺负，小姑娘都是不会走的。
现在直接给他留下冷冰冰的家，摔门而去，他反而有点儿不适应。犹豫三分钟，江淮北还是点开了林隽清的微信，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林隽清接到江淮北电话的时候还有点惊讶。
上午的时候，江淮北还满不在乎，甚至有点儿小炫耀地跟他说过得挺好，甚至还问他要了份让女孩心动的小秘籍，结果晚上就成了现在这个语气。
按理说，闹掰也没有闹这么快的。
季临言的小明星还撑了一个星期呢，现在到了江淮北这里撑了有没有二十四小时？
“你怎么了你？”林隽清挺懵的。
江淮北那边儿气不顺：“你出的都什么破招？”
林隽清：“………”
林隽清觉得自己的招是百试百灵，放任何一个女孩身上都没出过毛病，就单说忽然撒娇这一条，你说说，一个动不动发脾气的老虎有一天忽然给你变成一只可爱的小猫，谁能有抵抗力？
现在出问题能是什么，只能因为一个问题，就是江淮北他又对小姑娘发脾气了，然后他还不自知。
“你是不是又对小美人发脾气了？”
“没。”他脾气都好成什么了。
“行吧。”林隽清也不打算给他再出主意。
反正他觉得这俩人迟早得掰，江淮北没了江家的身份背景，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还不如现在就把利害关系就跟他说明白：“我就是单纯这么跟你一说啊，信不信由你，她就是嫌弃你没钱了，没身份了，没地位了。”
也不管什么别的，先把他的劣势全摆了出来：“你自己想想你的臭脾气，再想想你现在有什么，能给她什么？难道现在你还准备俗套地跟她说，你能给她你的满腔热血和真心？”
“………”
江淮北沉默。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不能给她什么，资源他可以给她砸，要钱的话他也不缺，当时，除了正式的名份，似乎一切都是可以给她的。
而现在，他什么都给不了她，除了名份。
结果，人家对方还不想要了。
“你该不会真以为能在这种圈里能找到真爱吧？”林隽清觉得江淮北也是一时被冲昏了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也不是没见过例子，被两句甜言蜜语哄一哄，还真觉得她看上你的人了？”
“………”
江淮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茶几上还放了她送给他的银行卡，她怎么可能是林隽清所想的，她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甜言蜜语哄一哄自己，但他就是觉得，喜欢她。
控制不住的，想要喜欢她。
非常，喜欢她。
别稚刚从御明嘉园里面出来，就觉得自己把话说太狠了。
她不是特别喜欢跟别人发脾气，也不喜欢跟别人说重话，现在江淮北刚从家里边出来，无依无靠的，他不过是说了句有歧义的话，她也用不着那么生气。
但当时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情绪就是失控了些。
别稚回到宿舍，玛丽莲还在跟男朋友打电话。
听说她最近新交了一个酒吧的摇滚歌手，两个人正直甜蜜期，每天都是刚分开没多久，下一会儿的电话又打上了。陶桃最近也总是跑出去，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她一回来，玛丽莲就先把电话压了：“小稚！太劲爆了！”
“嗯？”别稚抬起头。
玛丽莲：“你知道阿哲刚跟我讲了个什么事儿吗？就现在的小孩太牛逼了！他们乐队有个鼓手，他弟弟早恋把他爸妈气得直接锁了他禁闭。”
“还好吧，小孩不都这样吗？”别稚觉得这都不算什么。
心里有点儿乱，然后更劲爆的消息就来了：“哪有想的那么简单，你知道这小孩怎么了吗？爬窗户逃走了！留了个字条说是去找小女朋友了，结果，小女朋友转头就把他拒了，都不犹豫的。”
“………”
“小弟弟就因为这个想不开都自杀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他小女朋友现在也在医院陪着呢，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是他小女朋友担心他因为自己做傻事，你说说吧，现在小孩都怎么回事儿啊。”玛丽莲说了半天，发现别稚都没有说话的：“诶，小稚，你怎么了啊？”
“………”
半个小时以后，别稚又出现在了公寓门口。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别稚承认江淮北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是小弟弟跟江淮北的经历实在太像了，而且她刚才给江淮北打了两通电话，对方都没有回复她。她很难不把情况想的最坏。
房间门打开，客厅里一片漆黑。
别稚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这么晚了，他现在没有地方去，她的银行卡也没有用过的迹象。
难不成真的要去公园睡公共座椅上吗？
别稚站在门口，然后就听见什么响动，像是什么东西滚落在地上，把吓了一跳。
才知道，客厅里原来是有人的，只不过江淮北没有开灯而已。
“江淮北？”别稚把灯都摁开。
她发现地上倒满了大大小小喝完的啤酒罐，江淮北也倒在茶几上。
他是怎么了？因为自己今天凶了他吗？
但平常他不是都会反凶回来吗，怎么还把自己灌醉了。
窗户没有关，窗外的冷空气就这么扑了进来，携带了一股浓烈的啤酒味。
别稚到了茶几边上，半跪在她身边，把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脸，有点烫，他的睫毛如鸦羽一般，微微眨动两下，似乎是看到了她，又似乎没有看到，整个人忽然直起身，然后，重重地倒在她怀里：“别枳？”
声音有点儿含糊，可能是因为喝醉了酒，听起来低低沉沉的。
别稚犹豫一会儿，嗯了一声。
她想把他抬起来，又发现完全抬不动这么一个人。
江淮北倒是自作主张，微微地转了下身，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身子就又滑落在她的腿上。
他似乎是睡着了，应该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他的眉毛还是紧皱的。
别稚忽然就有点儿后悔了，可能是这几天他遭遇的太多。
他分明已经很努力地在对她好，甚至还离开家，而她却因为几句话不顺心就对他说出那样的话。她抬手，将手指尖触及到他的眉心，轻轻抚平他的眉头。
脑海中不断有画面跳了出来。
他会因为一句称呼而幼稚，会在她无助的时候突然出现，会通过游戏炫耀对自己的喜欢…有太多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占据了她的记忆。
别稚慢吞吞地拢住他的脸，她费劲地把人从腿上抬起来，想拉他回房间里睡觉，但是他又太重了，抬起来又倒下，根本不听使唤。
只能暂居在沙发上，她从卧室抱了床被子，一股脑地盖在他身上，而后在一边开了盏小灯，坐在一边。
鼻子忽然酸酸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明明知道江淮北不会是未成年的小孩。
她听到玛丽莲那么说还是忍不住跑了过来，到门口的时候还在担心，他如果真的走掉该怎么办，他一个人又会去哪里。
“江淮北，对不起。”她放低声音，虽然知道他听不见，可她还是想跟他道歉：“我不应该凶你的，但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最近总是会控制不住。”
“………”
“但真的不是因为你不好。”
而是她不够好。
她还没有能力去肩负起保护其他人的能力。
沙发上的人没有什么动静，别稚干脆把心里藏好的话都拿出来跟他说：“知道你有未婚妻的时候，我的确很生气，觉得你跟我表白，想跟我在一起，是不是没有想过长久的打算。”
“后来，你来找我，跟我说你离家出走，就是因为我，我总想你可以回去，其实都不是心里话。”
她在害怕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坚定。
她在害怕她是不是真的值得他这么做。
她更是害怕，她是不是在给他添不必要的麻烦。
“我很希望你可以留下来，巴不得你再也不要回去。”
想再快一点，快一点儿成为有能力的大人。
然后，可以在他们遇到不好的事情的时候，她能把所有的好事都给予他们。
可以光明正大的说，你不要离开了，我有能力养你的。
“江淮北，”他的气息热热地喷在她手上，有一点儿痒，她沉默几秒：“其实，我也很喜欢你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江淮北：一听表白我就清醒了，江·奥斯卡幻想帝·淮北前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