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割发代首
此时。
京华皇宫养心殿。
谢天尧哈哈大笑，笑得人仰马翻，最后，忍不住眼泪水都出来了。
“好一个刘知州，好一个不吃你这一套！朕喜欢！”
“圣上，这刘知州，当真是……这，这发展下去，还如何了得？”
周总管不在，负责在谢天尧身边，服侍他的，自然是那副总管黄公公。
听到这刘知州，竟然无视皇室威严，当面怒怼三皇子，黄公公自然不要钱地中伤起来——毕竟自己的狗腿子，应荣，可就要面临满门抄斩了。
谢天尧冷冷一笑，摇了摇头：“黄总管啊……”
黄公公听到这个称呼，登时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惶然跪在地上，连呼圣上赎罪，老奴该死，老奴多嘴。
谢天尧叹了口气：“知道朕为什么，始终觉得老周贴心吗？”
黄公公冷汗涔涔，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因为他能看懂朕的脸色！”
谢天尧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让黄公公如芒刺背。
“朕刚才在笑！”
“明白吗？”
谢天尧冷冷道：“朕刚才在笑，笑得很开心！龙炎王朝，延续千年，垂垂老矣，就像一潭死水！”
“你告诉朕，何时这么热闹过？”
“你告诉朕，何时这么开心过？”
“何时这么生机勃勃过！”
黄公公，已经吓得哭了出来。
谢天尧深深一叹：“若大厦将倾，皇室不再，何来威严之说？”
“若龙炎不再，所谓皇室，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朕这片天下，是节度使帮朕守下来的，不是这些酒囊饭袋一样的皇子们！”
“一个皇子，去节度使门口大骂？”
“谁给他的权利？”
“谁给他的脸？”
“是朕？”
“还是你们？！”
最后。
谢天尧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这让门外，刚刚想进入养心殿，给郑家说清的郑芙，都在门口听得脸色煞白，差点双腿一软，给跪下去。
“皇后娘娘……”
“娘娘……”
几个宫女，好不容易才把她给扶住。
……
再看凉州这边。
三皇子，被刘铮众目睽睽怼了回来，全城都是跟着哗然。听说谢灵，当日就被气得吐血，卧床不起，但是，郑家贪墨，事关重大，两人只能住进这凉州府给安排的驿馆中，再谋良策。
“公子……”
这几日，刘知州怒对三皇子的事情，算是传遍了整个龙炎。
给刘铮带来无尽风头的时候，其实谁都在担心着他。
怼了三皇子不说……
这郑家的案子，又当如何处理？周总管天天都在求爷爷告奶奶，想让刘铮改变主意。谁想刘铮就是一句话。
“必须治罪，严惩不怠！”
这一日，是这公开审判的最后一天。一大早，刘大豪便火急火燎跑来，满头大汗：“儿啊，当真要满门抄斩？”
旁人也在劝着。
刘铮却是苦笑道：“律法便是律法，此案不斩，何以立威？”
其实。
他也知道，仅仅贪墨七百两，便满门抄斩，这并不符合他后世的三观。在他眼中，罪犯一人担责，这是必然的，牵扯其他无辜，本就是不人道的行为。同样也会有人问，刘铮一个穿越者，既然改革司法，为何会保留株连制度？
很简单。
每个人立场不同，采取的办法便会不同。
他此时，需要的是超强的统治力！
因为，株连制度，这很符合当下的龙炎王朝！
千年的王朝腐朽，依靠的是儒家思想。从皇室的宗庙，到古代那些大家族的宗族观念，一直延续至今。
何谓宗族？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从这句话中就可以看出，家族观念在中国人的思想境界中的地位，想要治国平天下，首先就要有家族观念，只有成就了小家，才能有抱负成就大家。而中国古代的家族观念其实是和在中国延续了几千年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息息相关的。
一个家族的兴盛和发展，源于绵绵不断的香火，而一个家族的凝聚力决定着家族的兴衰。中国古人十分重视孝道和伦理，中国古代的政治其实就是很经典的家族本位政治，以家为根本，寄托于传统的农耕经济，宗法制度是维系社会发展的纽带。
所以。
如此情况下……
真能做到罪治一人，以儆效尤？
那绝对是在开玩笑。
你斩了宗族其中一人，整个宗族，都会视你如仇，恨不得对你扒皮抽筋。这样容易引起的，更是无尽的社会混乱。
这也就是为什么刘铮，依然保持株连制度的原因。
该斩草除根的时候，便要斩草除根！
他谋的，是一个大局，而非一盘小菜。
当然……
刘铮并非一个不晓得变通之人。
郑家这几百口子的人，不是小事儿。郑芙在宫廷中，经营这么多年，真要惹怒了她，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皇帝给咱的方便，不能当成随便。
昨日怒怼三皇子，已经表达了刘铮的态度，这种事情，还是要给一棒子，再给一颗糖吃的。
于是，他微微一笑：“老爹勿忧，铮儿自有安排。”
刘大豪一脸疑惑。
这一日。
民众们，早就等在门口，几乎整个凉州城，闲着的人，都来了。
他们在等着看，这改革之后的司法系统，究竟是不是花架子？这刘知州，是不是真敢为民请命！
是不是真敢无视皇室威严，治罪郑家！
看到刘大豪，刘铮，沈行等一帮凉州府的班子走出来的时候，全场都沸腾了。
应荣这个时候，心中是很虚的。
真要斩？
真连三皇子的面子，皇后的面子都不给？
那他这次，不是死定了？
这一日。
结案，宣判。
司法三个系统，督察司，刑判司，监察司，经过三日的拉扯之后，终于要宣判了。
此时。
全场起立。
“这刘知州，我一定要让他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三皇子，远远看着这一切，心如滴血。
郑家五百口人，身穿囚犯，披头散发，鬼哭狼嚎，谩骂不止。
皇后宗族，竟然沦落至此，谁能忍？
终于。
在人声鼎沸中。
刘铮缓缓站起来，拿起卷宗，冰冷的声音，很快传遍全场。
“经凉州府督察司举证控诉，刑判司按律量刑，郑光明贪墨军需七百两，证据确凿，触犯了《凉州反腐法》第七十三条，按律满门抄斩！”
全场嗡的一声，如同炸开了锅。
真要斩吗？
郑家的人，更加吓坏了。
周总管，差点吓得晕了过去。
“然……”
就在此时。
刘铮淡淡道：“当今皇后，母仪天下，慈德昭彰，乃一代贤后，辅佐天子，四海升平，宫廷固稳，心怀若谷……”
“乃凉州贤德，雍凉星辉……”
这一连串的“甜言蜜语”，所有人都听呆了。
不是说严惩不怠吗？
这又是想搞什么？
三皇子，也是一脸懵比。
周总管，也是疑惑看来。
莫非……
事情还有转机？
可是……
这律法……
只听刘铮呵呵一笑：“故而，郑家依律满门抄斩，但，割发代首，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全场都是蒙圈。
割发代首？
我去？
还有这种操作？
“我的亲娘呀……”
周总管，砰的一声坐在地上，哭笑不得。他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三皇子谢灵，也是砸吧一下嘴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冷冷哼了一声。
全场的人，最后面面相觑。
“公子英明！”
“刘知州，大善！”
全场跪拜下去，纷纷大呼。
郑家的人，也是纷纷喜极而泣。
“我的铮儿，你可吓死爹了！”
刘大豪也偷偷擦了一下冷汗。
谁都没想到。
刘铮最后想了这么一个办法，简直绝了！
为什么？
割发代首，在古代上，最经典的例子，便是曹操。因士兵践踏农作物，所以他便要给自己治罪杀头，被人劝阻之后，便割发代首。
很多人评价，这是曹操的狡诈之处。
其实不然。
按照古代的宗族思想，孝道至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种思想下，头发乃父母给的，割掉他们的头发，比砍掉他们的脑袋，还是一件奇耻大辱的事情。
所以……
割发代首，其实对于惩戒来说，并非不能接受。至少在尊严上的践踏，和满门抄斩几乎无异。
而对于郑家的人来说……
则又是另一番想法了。
割发代首，便割发代首吧，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才知道，头发和生命哪个更珍贵！
人活着！
才有其他啊！
全场都是赞叹之词。
应荣……
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晕过去了。
自己设的这个局，已然被破。
“斩！”
刘铮一声令下。
凉州。
血腥味开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