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细雨白火妖风起
伴随着那式朔流光的展开，凌云子的识海中，下起了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大雨，雨幕连天，不知东西。
凌云子身处雨幕却也无可奈何，难道这一次，连那金简也救不了自己了吗？不可能，绝无可能！天罚之下都能卜算出一线生机，难道如今之局更甚开天？
就在凌云子陷入困顿之时，那无尽的雨幕之中，似乎起风了，由远及近，缓缓吹来。
忽感脊背发凉，凌云子猛地回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众宽阔的身影，随着那一众身影的走近，凌云子的瞳孔顿时放大。
雨幕之中，跋涉而来的是一个个形似野兽的高大身躯，他们直立而行，披坚执锐，呼出的热气甚至吹散了细雨的料峭。
浓厚的毛发，参差的獠牙，猩红的眼睛，无不展露着他们的野蛮暴力。可是他们又列着军阵，说着晦涩的语调，中间还夹杂着几声不明所以的吼叫，又明显区别于野兽。
各色各样的古怪武器被他们扛在身上，或是骨制，或粗铁，明显不同于北荒冶炼出的精铁，虽然看起来粗制无比，但是那些凹槽里面积攒的血垢无言地诉说着它们所经历的残忍过往。
“妖族！”凌云子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还是纯血妖族！”看着那些状若人形，一个个身形伟岸的野兽，凌云子一时之间有些错愕。
妖族，可谓是一个岁月悠久的种族了，自从仙王时代，仙王教统，有教无类，一时之间，众多野兽拜入门中，仙王感念妖族向道之心，尤为宠爱。
不同于人类的自私，妖族显得更加团结，以血脉划分氏族，一时之间也显赫至极，“圣族”之名也曾威震天下，压得无数人喘不过气来，道君纪元，甚至妖族的道君……妖也曾执牛耳，号令苍穹。
直到万法时代，有人提出妖气亦可以成道，妖血、妖魂亦有妙用，一时之间妖族受到围攻，即便是那万法纪的主宰也曾率众攻伐圣族，从南到北，斩妖之潮，盛极一时。
圣族隐匿，妖族蛰伏，这天地间靠着妖族修行的人，也逐渐变成了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世人称其为妖修。
因为妖修大多还是人类，他们追求的是强大的力量，而不是妖族的天性，所以他们还是对妖族有所芥蒂，依旧向往人类的相貌，所以大多还竭力维持着人类的外貌。
而纯正的妖族则不然，他们认为自己和人族一样立于天地之间，同是万物钟灵，人族和妖族之间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所以他们基本上都维持着野兽的模样，但是不同于野兽的是，他们的身形更为巨大。
毕竟受业于仙王，所以为了和野兽区别开来，他们开始学习人类的穿着和文化，挺起脊梁，堂而皇之地行走于天地之间，裂土开疆，称孤道寡。
因为昔日的斩妖浪潮，再加上妖修这个双方都嫌弃的存在，人族和妖族之间的矛盾一度不可调解，基本上到了见面就要分生死的程度，所以人族对于妖族态度就是敌视和排斥。
随着人族的日益壮大，昔日遍及大陆的妖族，现如今也没有几处安身之所了，是人族的错吗？这无尽岁月的相爱相杀，对错早就无关紧要了。
……
而凌云子此时看见的这批妖族，除了身上穿着的衣物铠甲之外，看不出丝毫的人类痕迹，他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尖牙利爪，茂密毛发，纯血妖族无疑了。
最令凌云子感到困惑的是，北荒哪来的妖族！太武帝不是把他们杀光了吗太武荡群妖，随便拉出个北荒的孩童，他也能和你说上几句，难不成那是假的？这绝天之下，这北荒妖修都凤毛麟角，哪来的纯血妖族！
一眼望去，雨幕无边，而这浩荡的妖族一样也看不到边际，他们好似漆黑的洪水一般汹涌向前！而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前面一座倚靠着山势建立的漆黑城池，山巅之上一株苍劲的古树屹立不倒，那赫然正是长林城！
呐喊声，搏杀声，兵器的撞击声，鲜血的奔流声……哀嚎声。
凌云子看着眼前这座高耸的城池，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只见那城墙上的细密垛口已然看不见了，就连那厚重的城墙都被面前的黑色洪流，活生生地砍去了一半。
凌云子又看见一个身影站在了长林城最高处的废墟之上，无边无际的雨幕中，细密的鳞片和那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反射着渗人的寒光。
来不及反应，眼前的景色又生变故，恍如变幻的水墨，前方水雾朦胧，恍惚之间一座破败的石像出现在凌云子的面前。
那石像失去了头部，只留下余下的身躯掩映在荒草之中，看着那残破的石像竟有几分酷似镇墓兽的样子，就在凌云子想要更近一步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眼前又变换了颜色。
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洞，四周井栏围绕，这不是那长林城大树之下的祭井又是何物？
看到这一幕，凌云子顿时激动了起来，对他而言自己能从这口井中得到什么，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哪怕山河破碎，浮尸千里又与自己何关呢，管他什么妖还是人！
随着眼前那抹黑暗的愈发浓重，凌云子也显得越发渴望，就在他要看清这井中之物时，一丝白色的雨线从天空坠落，啪嗒一声，整个雨幕顿时化作苍白色。
雨势骤停，眼前只有一片摇动的白色，细看而去那些哪里是什么雨水，分明是燃烧的火焰……
怎么会有火！而且这火怎么这么像殉道的自焚之火！
顺着连天的白火向上望去，凌云子只看了无尽漆黑的苍穹，似乎他此刻正在那祭井的最深处……
轰的一声，伴随着身下木床的清脆的碎裂声，凌云子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颓然地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破败的一切，又摸了摸自己苍白的头发。
凌云子闭上了眼睛，一行血泪顺着脸颊兀自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