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五子一个人
“对的，就说你呢！还到处看！”
小吏看着面前这个身穿粗布衣服，胸口还挂着一个黑木炭的年轻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背上背着的是什么玩意？我都看不到后面排队的人了！”小吏扯着喉咙叫嚷道。
“大人！吃饭的家伙，你看！”
年轻人从背后取下黑布包裹的物件，打开黑布只见里面放着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偶，眼睛眉毛竟然和常人看上去一样。
“看不出来吗？手挺巧的。”小吏用手摸了摸人偶的脸颊。
“怎么？唱戏的？”
“大人您可真是活神仙啊，这都能猜到，来！我给大人表演一个。”
话未说完，只见年轻人托着那人偶，自己没有说话，倒是那人偶开始言语了。
“话说，这天地未开，阴阳未分……”
周围的人看有热闹看，也纷纷围了过来，那个兴奋劲就差丢钱喝彩了。
“都回去！都不想进城了啊！一群劳碌货！”
小吏看着围过来的众人顿时叫嚷了起来，那一双倒吊眼中满是鄙夷之色。
“来城里干嘛？可是凑那热闹？”
小吏挑眉看了一眼这个木讷的年轻人，眼珠子骨碌一转，心里有了想法。
“对对对，大人到时候去给我捧个场啊？”年轻人一脸谄媚地说道。
“捧个球，我和你说，这进城一个人十个大子，你要交两个人的！”
旁边众人一听这话纷纷退后排好队，唯恐惹上什么麻烦。
“咋涨价了！之前还是五个！两人！为啥两个人！”
年轻人的声音不断攀升，几乎压过城门前所有的喧嚣。
一瞬间，天地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向着这里看了过来，一身黑衣的小吏顿时脸上涌现出不健康的绯红色。
“叫什么叫！”
那小吏狠狠地给了年轻人一拳，伴随着年轻人那慢慢佝偻下去的身形，城门前又恢复了喧嚣。
看着众人那纷纷避让的眼神，小吏面露满意之色，随即便弯腰伏在年轻人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今天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
“老实点交了不就好了，干嘛惹得那么多麻烦？”
伏在九世背上的木偶竟然说话了，那一双眼睛也静静地地盯着九世的侧脸，堂堂天人，忍受那样的委屈，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没错，这伏在九世背上的正是从神虚中走出的林然，肉身虽然没了，但是九世又给他找了一副木偶身躯，他林然这辈子和木偶算是结下不解之缘了。
看着城内熙熙攘攘的人流，听着旁边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九世顺着脚下的路远眺而去，前方的景色好不壮观。
这座城啊，几乎就依托着山势建立而起，高低错落间，亭台楼阁，舞榭歌台，缠绵悱恻的歌声伴随着风中那迷离的花草美人香，人性的奢靡在此处表演得淋漓尽致，越往上走，越脱离人世间，那至高处似有神国，天光闪烁，幻影如梦。
更不用说这城中，险峰奇崛，飞瀑泉流，老树古藤，香花香草，自然之趣，比比皆是，即便是整个北荒已然步入了寒冬，这里却依旧温暖如春，不知是地形使然，还是纯粹的天地钟灵。
“可是我上次来真的是五个大子啊，再说了老实点交了，怕是麻烦更多……”
林然默然，能走到九世这一步的人，哪个又不是枭雄呢若是不被打那一拳就交了的话，怕是现在还逃不过那刀笔吏的盘剥。
虽然杀他不难，但是九世选择这样进城，不就是为了少一点麻烦吗？看来这个城池肯定不简单啊……
凌云子这边就顺风顺水很多了，先是借助那砍山人顺利地进城，进了城凌云子径直拿出了储物袋子的黄白之物，给自己寻摸了一间客房，虽然看起来极为简陋，但是胜在交通便利，四通八达的小巷，可以到达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而九世和林然则找到了一片荒芜的野地，位于半山腰，一座孤零零的小庙掩映在荒草中，倒也可以俯视下方的灯火。
四处漏风的破庙中，九世望着正中间的那一尊看不清容颜的神像，久久沉默。林然则在一边适应着自己的木头身躯，摔倒了几次之后，却也可以做到行动如常人了。
只是那种诡异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林然的心头挥之不去，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木偶生涯，不过不得不说，九世的这个木头躯壳可真的算得上奇物了。
这一幕若是让外人看见，估计第二天就成为城中奇谈了。荒庙木人成了精，涂金抹粉装伪神，茶余饭后，多么好的谈资。
林然看着久久沉默的九世，心中好奇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一尊神像已经模糊到看不出男女了。
“怎么你认识？这么好的地段竟然不利用起来，有点怪异啊？”
木头躯体却发出了人类的声音，林然拍了拍空洞的腹腔，里面回响的满是轻快的旋律。
“认识？谈不上，不熟悉。”
“总有人觉得受那万众香火便可永远活在人心，到头来呢，人心凉薄，结果不也只是枯庙朽木，不过如此，又有谁记得你呢？”
听出九世语气中的怨恨之意，林然识趣地后退了许多，这可不在神虚了，九世的一拳，他可承受不了。
就在二人相视无言的时候，一个金色的团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入了九世的怀中，那个劲头之大，林然看着倾倒的半面山墙，暗暗地比了个大拇指。
九世木着一张脸从尘土中走了出来，手上拎着一只大眼萌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九世靠着林然坐了下来。
那猴子可怜巴巴地看向林然，似乎想让他帮自己求求情，可惜它打错了算盘，林然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细数上面的裂纹。
只是有些事情你是做不到独善其身的，就比如现在。
“这猴你还要不？”
九世一把捏住猴子的后颈，一脸严肃地看向林然。
听闻此言，那猴儿顿时抱住九世的大腿，一个劲地摇头，水灵灵的大眼睛升起水雾，似乎下一刻就要泪如泉涌。
林然连忙摇头，木头脑袋晃动起来，整个身躯都跟着摆动。他可没有忘记，神虚之中面前这厮可是差点杀了自己，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把自己救活了，但是林然还是恐惧于九世的喜怒无常。
“别在这装可怜，要你带的东西，你都拿到了？”
九世没有理会卖乖的猴儿，毫不留情地戳了戳它的小脑壳。
那猴儿听到这个顿时兴奋了起来，张牙舞爪比划了半天，吱吱呀呀的声音就没断绝过。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帮你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