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医馆与小村庄
临近四月,气温逐渐回暖,特别是午后,街道上来往的行人都穿着薄衫,路边歇脚的马夫和轿夫更是热的脸通红,露出了膀子和肚皮。
这条街道人来人往,路面却未修葺,坑坑洼洼的,所以道路上沙土飞扬,但依然有穿着补丁裤的小孩子捡了路边的菜叶来啃。
一只白皙宽厚的大手,将一个馒头递到他面前。
小孩怯生生地抬头望了他一眼,来者的肤色是小麦色,与这环境融入得很好,但从那温和英俊的眉眼和一身暗淡却精致的长衫不难看出,这是位很有修养的公子。
“谢谢爷。”他也不管那么多,将那馒头拿过来就啃。
那位公子盯着他,不到片刻这小孩便将馒头塞入嘴中,毫不含糊地咽了下去,似乎不感觉噎得慌。
“你可知‘天医馆’搬到哪里去了?”那位公子问话了。
小孩急忙回答:“我知道!搬到前面那条巷子里了,右转过去便是。”他将手指向远方,可以隐约看见有些人流进了右边的巷子。
公子将帽子扣上,谢过他,便起身要走。
“爷,再赏点吃的吧,可怜可怜吧,爷!”小孩见他扭头离开,急忙扑了上去,被公子身后的人拦下了。
“少爷……”
“不必管他。”付渊向前走去,小厮摆脱了小孩,也跟了上来。
“不要给他希望,否则他之后将无法面对现实。”付渊说。
“天医馆”是这条街的招牌之一,尤其是凌大夫当值的日子,这里更是热闹。
这几日,这小医馆搬到了街角不起眼的巷子里,让街上其他大医馆占了风头,这医馆便是门可罗雀的状态了。
凌老头搬了家都不告诉自己一声,付渊看着阴暗的小巷子,啧了一声。
他记得凌老头最后把家搬到了另一条街上,从未听说他还曾来过这里,莫非有什么节点被改变了?付渊皱皱眉,推门进去。
“老头,老头。”他冲二楼大喊。
一个红光满面的小老头将一袋药扔下楼,准确地掉进付渊怀里。
“吵什么?拿去。”
付渊嬉皮笑脸地将药包放回去:“今天早上他断了,不用了。”
“哦。”老头也没有生气,而是将药材收起来,说道:“廿五的毒性不好压制,回头请我开个荤。”
“那是自然。”
“其实,我有一事相求。”付渊将一个纸包从怀里掏出来,摊在桌子上,里面有几味药材。
老头会了他的意,将老花镜戴上,观察了片刻,闻了闻,眉头舒展。
“这是助孕的补药,还缺了当归,但其他的大致一样。”
“什么人会长期服用呢?”
“长期服用……那自然是无法生育的女子。”
付渊只是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并未太大反应。
“还有一事,是什么样的药会让人站起来就失去意识,或者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之类的?”付渊问道。
“这个嘛……有一副药叫‘麻散’,服用少量便可以麻痹神经,坐着并无异样,站起来却有飘飘欲仙之感,你问的可是这个?”凌老头捏了一下眼镜腿。
付渊挑眉:“不敢确定,这种药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药无毒,但是放久了会有淡淡的酒香,不过不影响药效。蛮新奇的,前阵子是小徒弟从别的医馆带回来的,之前老朽还不了解呢,老了啊。”
付渊微笑:“你老当益壮,怎地想不开把医馆搬这来?”
那健谈的凌老头却是沉默了。
付渊又放了一锭银子:“可惜不能亲自请你了,和你徒弟开个荤去吧。”
“有什么事叫我,还是老办法。”
凌老头拿起银子掂了掂:“谁图你这点小钱,回去干你的事吧,别死掉啊。”
付渊看着没好气的小老头,笑着离开了。
此时,左清乐在去付清乐写的地址的路上,他正瞌睡着,冷不丁打了两个喷嚏。
“谁说我呢。”他吸吸鼻子,嘀咕道。
马车距离村庄还有一段距离,他吩咐停下马车,停在村庄前太醒目,他需自己走过去。
他对二太太的说辞是,想出门踏青,软磨硬泡了半天,才得到二太太的勉强同意,只不过跟着他的人多了不少,行动也困难了不少。
左清乐给了带头的一些碎银子,打发他们去隔壁村吃酒,等一个时辰后回来即可。
“不必担心,我去湖边钓鱼。”左清乐拿着钓竿,“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
打发走了他们,左清乐才站在这户人家前。
他轻轻叩门,但没有人应门,院里也没有动静,对门院里的狗倒是叫了起来。
“小伙子,你找谁?那家没人啦!”对门一个大婶冒出头来。
左清乐扭头,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婶见左清乐不像寻常人,便不耐烦地挥挥手:“那家死了姑娘,搬走了,你走吧。”说罢她将门重重合上。
左清乐感觉自己看起来还算随和,怎地这样不受待见……
既然大门已经上锁了,那就翻墙吧。
好在这四周只是一些矮矮的小土墙,左清乐稍微使点劲就攀上去了,只是下来时因腿上没劲,踉跄了一下,摔进了荒芜的菜地里。
他拍拍脸上的土,狼狈起身。
他观望了一圈,院子已经荒废了,但是时日应该不长,多半是出了事后才搬走的,但也不排除被威胁的可能。
这里离付宅有一截距离,不知道他们二位是怎么认识的,但是放在这个时代,这注定是一段悲剧。
他在书柜间翻找了半天,家里什么也没剩下,只有农村人家的床板,桌子,还有生火做饭的炉子。
他蹲下,看向那个焦黑的炉子,似乎有一截东西挂在了边上。
是一张小纸片,边缘有烧焦的痕迹,但是上面没有字迹,似乎也没什么用。
左清乐顺手将纸片放进了兜里,又原路返回,摔倒的场面又重现了一次。
他坐在晃荡的马车上闭目养神。
在来这里之前,他去打听了当日付清乐的行程,和他推测的基本相似,早上出门去了书店和药房,中午人少的时候来了孙姑娘家,傍晚被花满堂酒楼的人招呼进去,便喝了一些酒,出事是在回家下马车时。
黄昏时分,付渊和左清乐二人在左清乐房间碰面。
“二少爷不是去钓鱼了吗,怎么像是去玩泥巴了?”付渊进来时,看到左清乐换了衣衫,正在擦脸和整理头发,他便顺手拍了拍左清乐头发上的土,打趣道。
左清乐又熟练地将头发挽起:“不敲门就进来,你可真不客气,事情……”
付渊将几张符咒和几根银针放在桌上:“应你的要求,去验了补药并且查了书房。”
“补药是助孕的,至于这个,是在他书房抽屉里发现的。”付渊说。
“你猜怎么着?”
左清乐正听的专注,他眼神间透露着无奈:“少兜圈子,你不会想说付清乐诅咒人吧。”
“猜对了,真聪明。”付渊打了个响指,左清乐愣住了。
“是大太太?”左清乐试探性地问道。
付渊点点头,随后将那些东西收走:“大太太应该要来处理这些,我随后放回去。”
看着左清乐愁眉苦脸的,付渊拍拍他:“你呢,找到了什么?”
左清乐也陈述了一下他收集的信息,只是没跟付渊说那张小纸片。
付渊点点头:“这件事,看来很明显了。”
左清乐看着他恍然大悟的模样,打断道:“还有一事,两年后的8月2日发生了什么?”
“8月2日……好像就是她们俩因为打翻药吵架的那天。”
“噢……”左清乐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再理睬他。
“长乐,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吗?你只想着查这些吗?”
左清乐喝了口茶,说道:“哦,那你今天怎么样?”
付渊摇摇尾巴:“现在很开心!”
左清乐偷看了一眼他笑得不值钱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付渊有些可爱的傻气,如果这都是装出来的,那他可以去拿个小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