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进柒章，青州百花宴（拾叁）
萧若渝走到谢家府门之下，抬头看着朱红色的大门，瞬间沉下脸，门匾之上以正楷书写“谢府”二字。
萧若渝转身看向四周，龙卫站立四周百姓也不敢多言一字，萧若渝挥了挥手说道：“站到一旁，别挡道。”
“是。”
凌风走来问道：“还不进去吗？”
萧若渝看了一眼李太白，李太白点了点头。
“不着急，有人已经进去报信了。”
“行吧！”凌风点头后站到一旁。
数息之后，数道身影从谢家内走出，为首之人乃是一中年男子，只见他身穿了件暗黄褐色冻绿青衣衫，腰间系着宝蓝色蛛纹带，留着乌黑光亮的发丝，眉下是透亮的眼眸，身躯高大，真是温柔敦厚。
“谢家，谢棠，携谢家众人，恭迎太子殿下驾临。”
谢棠带着众人跪地相迎，萧若渝低头看了他一眼道：“谢家主好大的门面啊！”
谢棠颤颤巍巍的说道：“谢棠不解。”
“不解？”萧若渝看向一旁的龙卫问道：“你来告诉他，天下何人配享朱户？何家能用‘府’名？”
龙卫跪地道：“回禀太子殿下，按我朝规制，凡立下不世之功者，或官至正二品以上者，或天子御赐者方可配享朱户；凡世家大族，于国有功者，可安配‘府’名。”
“孤且问你，谢家可有人入朝为官？”
“尚无。”
“可获得天子殊荣？”
“无。”
“可立下不世之功？”
“也无。”
“三者皆无，安敢用朱户？三者皆无安享‘府’名？这就是你锦衣龙卫司所监察之天下？还是你们觉得，谢家出了一位靖安王妃便可获此殊荣？你们莫要忘了，即便是孤的东宫，也不可享用着朱户。”
“龙卫办事不利，还请殿下降罪。”
“由孤降罪？锦衣龙卫司听凭太子调令，孤即便是太子储君也无法降罪，你是不是觉得孤不懂得朝堂律法？”
“末将绝无此意。”
“料你也不敢，起来吧！”
“谢殿下。”
“孤虽然无权过问龙卫司之事，但浊清乃是孤的陪伴内侍，他分掌龙卫司之职，有他来处理也不算孤僭越。”
“是。”
“来人。”
“在。”
“撤下这朱户，摘取这门匾。”
“是。”
几名龙卫说罢便要动手，此时谢琳走了出来道：“太子殿下既然到了何必站在门外？”
“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有劳皇嫂将太白带进去，让药皇看看。”
“好。”谢琳点头道：“来人。”
“王妃。”
“为太子殿下取一把椅子，请大监和殿下出来。”
“是。”
“别忘了茶点。”
“是。”
谢琳向着萧若渝点头，萧若渝回应然后将李太白交给了她。
片刻之后三张椅子被抬了出来，安置在谢家之前。
萧若渝坐在椅子上，饮了一口茶。
此时大监和萧若云走出。
萧若云走上前说道：“我正等着你，没想到你倒是先出手了。”
“没有办法，龙卫表明了身份想要低调也不可了，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都好了，大监也刚到，今日进城的所有江湖人都在暗卫的监视之中，其中琅琊门客多半都在东官郡王府中，哪里有先帝所赐的节杖，暗卫之人不敢进入，只得呆在府外。”
“嗯，坐吧。”
凌风倒是没有多言，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抬起茶杯便开始饮用。
萧若云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坐在萧若渝身旁。
浊清走来说道：“殿下，老奴收到了凌国公的书信。”
萧若渝接过书信看了一眼道：“虽然冒进但我也拦不住他，由他去吧。”
“是。”
萧若渝放下茶盏，转头看向龙卫道：“现在几时了？”
“回殿下，刚过一刻钟。”
“记这吧！他来了之后先打在带他来见孤。”
“诺。”
十息刚过，一辆马车便急速赶来。
萧若渝一笑道：“来了。”
萧若云道：“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萧若渝微微摇头道：“非也，已经脱离掌控了。”
“看来比预计的要麻烦一些。”
“我来时遇到了西楚旧人。”
“他们是为了西楚传国玉玺而来？”
“正是。”
“西楚传国玉玺确是在谢家之中。”
“果然如此，那看来郎律也等不及了。”
“他下山了？”
“嗯，若浅呢？”
“他在监视着东官郡王府。”
“传令给他，让他进府拿人。”
“这……”
“天子令剑我已经交给了他，有它在手无人敢挡。”
“我去。”
“大监你跑一趟，切记莫要打草惊蛇，也莫要让人跑了。”
“是。”
浊清说罢直接消失不见。
萧若渝悠闲的端起茶盏，此时传来一声道：“让开，本王要面见殿下。”
“还请郡王自重。”
“你……”
“殿下有言，给郡王一刻钟的时间，现在一刻钟已过，郡王当受杖刑十三。”
“放肆。”赵奢低声一喝道：“我赵氏于国有功，先祖以一人之力，和谈于天下，为太祖高皇帝，立下不世之功，恩赏这郡王之职，先帝更是赐下节杖，歌颂永昌，本王这滚龙袍乃是当今天子亲赐，你想要对本王动用杖刑？你还没有那个能力。”
“让开。”赵奢再次喝道。
“郡王若是再如此，就别怪在下动粗了。”
就在这龙卫话音刚落，便被一掌给击飞出去，萧若云连忙起身将那龙卫给扶住，出手之人正是赵奢的护卫。
“放肆。”赵奢低喝。
“退下。”
“是。”
萧若云微微皱眉，随后一笑道：“孤这还是第一次到青州，还真不知道原来赵兄有如此手段。”
“见过靖安王殿下。”
萧若云微微侧身道：“怀安不敢当。”
“殿下言重了，奢虽为郡王，但依旧是臣。”
“是臣，但即便是孤也不敢对龙卫出手，东官郡王手下的护卫倒是比孤更有魄力啊！”
“还望殿下放他一马。”
萧若云轻挥衣袖，笑道：“郡王这是哪里话，当年少林独占江湖，连朝堂尚不放在眼中，孤这小小亲王有怎敢言放他一马呢？孤依稀还记得当年因为江湖纠纷，药王谷可是死伤惨重啊！现药皇就在此地，若是让他知晓，那这江湖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赵奢低下头，他自然知晓当年少林对于江湖所作所为，他的这护卫也确是出自于少林，更是现任少林方丈的真传弟子，这一层关系想要隐瞒是不可能的。
赵奢抬手准备脱下滚龙袍，但却被一声打断。
“过来吧。”
“多谢殿下。”
说话之人自然是萧若渝。
赵奢走到萧若渝身前，俯身跪地道：“臣拜见太子殿下。”
萧若渝不缓不慢的放下茶盏说问道：“你可知孤为何让你在一刻钟之内赶来？”
“臣不知。”
“孤还以为你真心为国，但是没有想到你到此时还言不知，难道你要学你父不成？”
“臣绝无此意。”
“无此意？”萧若渝轻叹一声道：“孤知你诚信向佛，一向深居简出，便从来未有对你有过一份猜忌，而你呢？暗通仇敌，意在谋反，这可是事实？”
“臣……”
“不着急，孤还没有说完。”萧若渝饮了一口茶，那王者之气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景和元年，诚亲王谋反，东官郡王暗中藏兵，后事情归于尘埃，无人提及。景和五年东官郡王病逝，世子承袭郡王位，潜心问佛，不理俗世，这原本是件好事，但你却以此掩盖，用心险恶，你可对得起你府中节杖？那是你祖上以生命所换来的，你父不知进取也就罢了，你难道还要行他之路？琅琊王氏已经谋反，你身在青州，距离琅琊不过区区百里之遥，有岂会不知？知法犯法，你可真够对得起这身官袍。”
“臣……”
“孤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但念在你祖父之功，孤可以不计较，暗通反贼，按律当诛，孤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也算是念及你赵氏一脉于国之功了。”
“还请殿下，下谕旨。”
赵奢知道现在他如何狡辩，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传孤太子谕。”
众人跪地听谕旨。
“东官郡王于国有功，虔心向佛，孤以太子储君之身份，言告天下，着东官郡王——赵奢，代发修行，终身不得踏出郡王府一步，同时保留东官郡王之号，移郡王府至齐鲁。世子赵赫，年幼无知，送至学宫求学，直至成年，入国子监，参加科举，二十岁可承袭郡王位，凡东官郡王之家财，留日常所需，其余收缴国用，通发邸报告知天下，书信户部、工部，着其为东官郡王建设府邸。”
“多谢殿下。”
“平身，龙卫司指挥佥事何在？”
“末将在。”
“你带一队手下，听东官郡王调遣，每月一奏递交户部，若有延时，自行至龙卫司领罚。”
“末将得令。”
“去吧，东官郡王府没有谁比郡王本人更是了解了。”
“诺。”
赵奢面无色，无言，跟着龙卫离去。
萧若渝看着赵奢道：“孤已经给出了你台阶，至于是否走看你自己，你还差孤一个解释，也差朝堂一个解释，你以及你身后之人，孤希望你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记住在天子没有下诏之前，你依旧是我朝之臣，切莫做知法犯法之事，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世子想一想，你赵氏一脉四代单传，莫要断了香火。”
“罪臣知晓，三日之内定给殿下答复。”
“去吧，若浅已经开始行动了。”
赵奢身躯一动，点了点头，转身向着萧若渝行一礼，随即离去。
萧若渝看向那护卫说道：“孤对你倒是很有兴趣，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上了龙卫便莫要想着离开了，来人，拿下，送大牢听候发落。”
“是。”
那人皱眉道：“殿下觉得能够将我带走？”
萧若渝一笑道：“你认为你有能力离开？”
“一试便知。”
“你若尝试，孤便调兵围困少室山，孤可不想在见到江湖因为一群秃驴而流血了。”
“殿下这是不是小人行径？”
“不论君子，小人，为了这天下孤敢为天下先，哪怕是杀尽一山之僧也在所不辞，后人如何评价那是他们的事，孤不担心。”
“你……”
“想好了吗？”
“我跟你走。”
“去吧。”
“诺。”
两名龙卫将那人带走。
萧若云回到座位上，饮了一口茶道：“他若是要动武，你当真要围困少室山？”
“或许会，也或许也不会，毕竟现在的佛门以我一人之力还不足以为敌。”
“你果真变了不少。”
“要不我把位置让给你？你来试试。”
“我可不想，靖安王已经很好了。”
“没有理想。”
“带兵护国便为我之理想。”
“我差点就信了。”
“什么？”
“没什么。”
萧若渝转头，凌风已经离开。
“小风子呢？”
“跟大监去了。”
“……”
“你没有注意？”
“没有。”
“他会伤心的。”
“你信吗？”
“不信。”
两人相视一笑。
萧若渝起身说道：“别跪着了，都起来吧，今日乃是端阳日，百花宴该怎样就怎样。”
“多谢殿下。”谢棠起身。
看着被拆去的门户，只能微微摇头。
萧若渝道：“你应该感到庆幸，我这皇嫂为你求情，不然的话单是这一条，你便翻了欺君之罪，结局如何便不要孤多言了吧？”
“是。”
“找人上门户，孤送你一块匾也算是给我未来的侄子几分门面。”
“是。”
谢棠俯身道：“恭请太子殿下入宅院。”
“这句不错。”
“太子殿下请。”
“靖安王殿下请。”
萧若渝转头看向龙卫道：“该干啥就干啥去，别在这里挡道。”
“是。”
随后众人入谢家。
谢棠见萧若渝进入，这才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整个人差不多都快虚脱了。
下方百信见状也纷纷离去，他们被萧若渝的王者之气压得喘不过气，早就想走了，现在终于可以正明光大的离开了，不过他们也算是看了一场好戏。
此时暗中，一老者探出头，轻捻胡须道：“君子之风被你可玩的一分不剩了，不过这一次倒是不错，储君本该如此，如此也好向陛下交差了，不虚此行啊！该去看看虎痴了，可别过火啊！”
下一瞬老者消失不见。
萧若渝转头看去。
“怎么了？”
“皇兄可否感觉到那股气息？”
“是父皇的影卫，他一直关注这我，现在倒好关注你了。”
“这可不是好事。”
“确实不是，带回京你我都要被罚。”
“有事找叔祖，那日父皇可是被叔祖盯着抄家训。”
“叔祖会烦的。”
“我不怕。”
“我怕。”
萧若渝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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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