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玖章，长策御宇内（捌）
山顶。
萧若渝和华烨对弈。
华烨落下一子后问道：“殿下当真要对琅琊王氏出手？”
萧若渝微微一笑道：“大势所趋，不行不可。”
“何为大势？”
“天下和平。”
“一个琅琊王氏便可乱天下？还是皇室容不下他们？”
萧若渝落下一子，平静的说道：“这天下之中，百越最是让人头疼，岭南之地，虽有谢家可压一头，但暗中还是几大家族投靠了百越，而他们依旧存在占领岭南一席之地，他们相比于琅琊王氏，谁更可恶？”
“通敌叛国，当斩。”
“若是琅琊王氏也同样呢？”
“这……”华烨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以琅琊王氏的性子，他们还真的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萧若渝说道：“养虎为患，这个词，没有谁比药王你更清楚了吧？”
华烨听到这个词，眉头一皱，但很快便舒展过来，随即点了点头。
萧若渝落下一子道：“琅琊王氏不就正是一头恶虎吗？春秋之时的割据，琅琊王氏独占一地，逍遥何止百年？太祖几番攻打终究未能拿下，直到药王谷站在朝堂这一边，琅琊王氏知大势已去，自愿臣服。就这样的墙头草，药王觉得孤将他留下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知道殿下的想法，但……”
萧若渝摆了摆手说道：“孤知道你的难处，王振义毕竟是你儿时玩伴，孤会给你时间同他做最后的告别，有的时候，话不能说的太过清楚，就如同这棋局一般，见好便收。”
华烨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萧若渝站起身说道：“蓬莱阁的事情，我想药皇已经跟你说过了，就交给你吧，江湖人最了解江湖。”
“是。”
萧若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渤海说道：“每个美丽的地方都存在着秘密，学宫也是一样，我想药王谷更清楚自身所在。”
“我知道了。”
萧若渝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华烨转身看向渤海，片刻之后微微摇头，随即直接纵身一跃，从渤山之巅跃下，就在临近海面之时，掌中真气凝聚，以掌力入海面，反弹而起，直接站立海面，迎面巨浪翻滚，华烨几次闪身，随即一跃直接站立波涛之上。
然后直接踏浪而行，数息时间便来到了中心岛屿之下，看着光秃的岩石，微微摇头之后，一跃而上，长袖一挥，已经来到藏书阁之下。
“站住，学宫重地，外人不得靠近。”几名守卫上前说道。
华烨自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上面书写一“药”字。
几名守卫俯身道：“见过药王。”
华烨轻轻点头道：“冷公子可在？”
“在。”
华烨点头之后，直接进入了藏书阁。
刚一进入，便听到一道声音传来。
“三十二息，华兄这是打破了三师兄的记录了，还真是快啊！”
华烨笑道：“我倒是很想知道，问情剑仙和亦轩公子两位的时间是多少？”
冷孤烟现身说道：“二师兄用时十五息，大师兄用时十息，他们虽然快不过还算可以。”
“不知还有谁速度更快？”
“药皇上一次来只用了五息，已经算是极限，剑圣已经不能用常理了，他只用了三息。”
“道圣用了多久？”
“师尊吗？那老不死的只用了一息。”
华烨笑道：“果真是非人啊！”
冷孤烟笑道：“其他的不谈了，华兄到此，应该不是同我叙旧的吧？”
华烨正色道：“我需要琅琊王氏所有的资料。”
“哦。”冷孤烟有些吃惊，随即笑道：“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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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风和寒魇两人驾马疾驰，两个时辰后在一处山地休息。
寒魇问道：“前辈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快了，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到边界了。”华清风饮了一口水说道。
“前辈九幽地很神秘吗？”
华清风捋须道：“不错，九幽地的存在十分神秘，那个地方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寒魇问道：“前辈经常去吗？”
华清风看了一眼远方，神色有些呆滞，随后说道：“算是吧！”
寒魇看着华清风的样子，没有说道什么。
简单修了片刻，两人再次启程。
一个时辰之后。
两人在一座山下，四周十分寂静，满山桃花开。
华清风跳下马背，环顾四周后说道：“就是这里了。”
寒魇刚刚跳下马背，两匹马便直接原路返回。
看到这一幕寒魇有些头晕，华清风轻笑道：“由它去吧！到了这里只能够徒步而行了。”随后便转身向着桃花林之中走去。
寒魇也没有多想直接跟了上去。
在桃花林中穿梭了一刻钟的时间，两人来到一座小屋之外，华清风停步道：“老夫华清风，到九幽见故人，还请现身一见。”
华清风话音落下，两道木门直接开启，中间蒲团之上，一名老者盘膝而坐，白发垂地，双目紧闭。
华清风见到此人脸色微微一变，虚眼说道：“你还没有死？”
老者睁开双眸，上下打量着华清风，随后笑道：“药皇比我年长三十余，药皇尚且立世，我又岂能先去？”
听到这老者的话，寒魇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愕，他看这老者面相最少也是古稀之岁，那岂不是说华清风已经百岁高龄了吗？
但很快寒魇摇了摇头，心想一定是练什么功法，使得自己衰老的快了一些。
华清风道：“既然连你都没有死，看来其余九人也活的很好。”
“这个就不劳药皇费心了，药皇时隔一甲子重临此地，看来心结已解，既如此请药皇过关吧！”老者平静的说道。
华清风摇了摇头说道：“老夫今日到此是为了一味药，并且老夫近来脾气不好，你若是要挡，老夫不介意让你先下去探探路。”
老者眉头一皱，他感受到了华清风身上有着强烈的杀意，而且这股杀意不单单是针对他一人。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既然药皇是为了求药，那自然可以直接过去。不过，药皇应该知晓其中规矩吧？”
“老夫还用你说？”
老者听到此话没有多说什么，双手向着空中一抓，然后猛地向下，身躯直接飞起，稳坐于空中，此时只见那蒲团之下，有着一处向下延伸不知多长的三尺方的孔洞。
华清风没有多言，一把手抓住寒魇，直接将他丢下孔洞，随后也跟了上去。
寒魇发狂般的惨叫，华清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行了，又不会死人，这下行百丈之后，有一眼寒潭，远转真气护住全身。”
寒魇听到这话，直接照做，下一瞬，两人从洞中落下，下方确是有着一眼寒潭，其上白雾弥漫，宛若仙境模样。不过就在寒魇远转真气，安稳落在寒潭之上时，环顾四周后发现，四周岩石之上，雕刻有数道阴森人像，双目圆睁，怒目而视，在微弱的烛火照耀之下，显得更加的诡异、神秘、惊悚。
看到这些雕像，他不由得尖叫出声。
上方小屋之中的老者，听到这一声尖叫，微微摇头后重新坐回孔洞之上。
华清风脚踩寒潭，来到寒魇身旁，一掌打在头顶，说道：“瞎叫什么？跟个娘们似的。”
“……”
寒魇有些无语的说道：“就不能让我惊讶一下吗？”
“一边去。”
华清风白了他一眼，随即继续向前。
寒魇摇了摇头，瞪了四周的石刻一眼，跟上华清风的脚步。
他不知，就在他刚刚瞪眼之时，身后的石刻，眼球转动也在瞪着他。
“前辈这石刻是？”
“都是九幽地之人，他们之中有的是冠绝天下的杀手、有的是遗臭万年的窃国之贼、有的是传说、有的是真正存在的，所谓的虚无之神。”
寒魇眉头一皱，随后沉声问道：“前辈适才那老者是？”
华清风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人便是‘地府’第一辈的十殿之一，他曾经在江湖上，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腥风血雨，最终是剑神出手将他斩杀，没有想到他还活着。”
“他是十殿之中的一个？”
华清风点了点头说道：“是，他就是十殿之一的‘泰山王’。”
寒魇问道：“那他有多少岁了？”
“七十。”
“七……七十？那不是说您……您有百岁了？”寒魇结结巴巴的说道。
华清风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老夫还很年轻？”
“我还以为您老最多六十。”
“六十？”华清风笑道道：“老夫的儿子，现任药王谷之主，药王——华烨，都已经六十有六了。”
“咳~。”寒魇摇了摇头说道：“当我什么都没有问。”
华清风见他如此笑着说道：“江湖之人皆有长生之道，悟道修行，不管凡尘世事，自认能够清心修炼，再加上老夫出身药家，对于这保养之法最是了解，自认能够活得长久一些。再者，武道修炼分为九品五境，只要能够踏入五境，潜心修行，想要活的长久一些自然简单。”
“潜心修行？”寒魇摇头笑道：“说来简单，做起来难啊！”
华清风没有否认，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论是在朝堂还是江湖，这争名夺利之事屡见不鲜，名利之争，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真正的做到长存？”
寒魇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前辈九幽地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九幽地，本是学宫阴阳家家主修炼之所，一切只因他与道圣理念不合，才退出学宫创建，世人常言之‘地府’便是此地。”
“阴阳家？一个很久远的学派。”
“确实。”华清风捋须道：“阴阳家之学乃是从道家分离而出，他们自诩为天地正道，通晓天地命数，向来主张改变，而这天地定数尤其是说改就能改的？昔年，他与道圣论道学宫，道圣言：‘在你决定改变只是，这定数便已改变，定数之所以为定数，并非是它实实在在，一动不动，而是因为改变而改变，方能成为定数。’其实这天下之定数，谁又能够说的清楚呢？就如同龙虎山之事，若是按定数而为，凌风必死，希之也会因此而重伤，琅琊王氏会因此壮大，但最终的结果，确是王龙政身死，这接下来的将会随着改变，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究竟是如何？”
寒魇点头道：“所谓定数本就虚无缥缈，与其说它是定数，还不如说它只是一个猜测来的恰当。”
华清风捋须笑道：“孺子可教也。”随后抬头看向寒潭之上说道：“你们都听到了，一个立冠之岁的少年能够懂得的事情，你们还吵个不停，真是白费了数十年光景。”
下一瞬，一叶扁舟出现在寒潭之上，其上一位老翁划桨，他佝偻这身躯，身前点着一根白烛，面无血气，白皙如纸。
寒魇见之微微皱眉。
华清风则是一把拉着寒魇，纵身一跃，上了扁舟。
那老翁并未说话，而是摇着船桨，行一周向着来时方向而去。
“前辈……”
寒魇还未说完便被华清风打断道：“多看无言，多听无思。”
寒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华清风看向撑船老翁说道：“那老小子还在闭关？”
老翁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是，不知药皇驾临九幽所谓何事？”
“求药。”
“何药？”
“九死断生花。”
老翁垂目，轻声说道：“药皇想要扰乱江湖？”
“老夫身为医者，救死扶伤便是天理，谁人皆不可阻挡。”
“药王谷九大铁律？药皇不愧是药皇，前路漫漫，后会有期，但愿下次见面，药皇依旧还是药皇。”他话音落下，寒潭之上出现滚滚寒烟，直接将扁舟包裹。
华清风抬手一震，四周寒烟被震散，那老翁已经消失不见，而此时他们也到达陆地。
华清风看向寒潭，皱眉道：“来无影，去无踪？没有想到连你也没有死，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寒魇虽然不知，但有了华清风事先的嘱咐，他并没有开口说话。
华清风转头没带着他跳下来扁舟，而下一瞬扁舟也消失不见。
而两人不知的是，就在这短短时间之中，外界已是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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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