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拾壹章,风萧萧兮易水寒
契子: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若,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炟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虽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景和三十年,三月初十。
葵不词讼力弱敌强,巳不远行财物伏藏。
益州,白帝城。
白帝城外,王翁坐在一家小酒馆,青饮小酌,随后看向小二问道:“小二,这白帝城内谁最强?”
小二提着一壶热水,转身看了他一眼,见其身旁宝剑,笑着问道:“先生可是江湖游侠?”
王翁微微一笑道:“老了,算不上游侠,只是重游故地,看看这江湖是否有着变化?长时间没有出来,所以问问你知不知道?”
小二将那白色的汗帕朝着肩上猛地一搭,放下手中那壶嘴长三尺的水壶说道:“看来先生是许久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了,这蜀中最有名的除了这白帝城之中的‘白帝’还有那擅长与暗器的唐门,以及位列道门三家之一的道教明庭——青城山……”小二滔滔不绝的说着。
王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说道:“‘白帝’?那是谁?”
小二满脸自豪的说道:“他是我蜀中的剑仙,听说三年前同逍遥王一战,就是不知其胜负。”
王翁微微一笑道:“此间敢称帝者倒是少见,不知它现在在何处?”
小二问道:“先生是要同‘白帝’比试?”
“可以试试。”王翁笑道,随即拿起酒壶将酒斟满。
“这怕是有些难办。”小二低声说道。
王翁抬起酒盏问道:“怎么了?”
“倒是听说这位‘白帝’已经闭关了。”
“闭关?受伤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先生可叫一声,听说三年前那逍遥王也是在白帝城外叫了一声后,他便出来了。”
王翁摇了摇手中酒,一饮而尽后说道:“不急,待老夫饮完这一壶酒。”
一刻钟之后,一壶酒下肚,王翁起身又向小二要了一壶酒说道:“这一次替老夫烫一烫,长时间饮凉酒对这身子不好。”
“得嘞。”小二说着便跑去烫酒。
王翁站在小酒馆外,右手朝起,朝着天空一举,双指指天,断水剑飞出剑鞘,悬浮在身前,随后抬头扬声说道:“老夫至蜀中,想一观‘白帝’风采,不知可否现身一见否?”
声音绵绵,响彻整座白帝城。
正在烫酒的小二,听到王翁的声音差一点便将手中酒壶跌落在地,还好反应快,他也没有想到,这看似年迈的老者,竟然是真的来比试的。
此时白帝城内传出一道声音说道:“小生正在刚刚出关,可能还要先生等上一会儿。”
王翁抚须道:“不着急,不着急,老夫等你。”
“不会让先生等太久。”
“好。”王翁说罢,又转身回到酒馆之中。
一炷香之后,一道身影降临在白帝城,城门楼之上,右手执剑,剑眉凤目,一袭青衣随风而动,飘飘然,似仙人。
王翁抬手道:“来了?”
“让先生久等了。”青衣男子说道。
王翁问道:“你知道老夫?”
青衣男子飞身落于地面,俯身说道:“几日前百闻阁送信,称剑神重出江湖,晚辈知晓一些前辈过往,所以适才前辈发声,便是想到了王老剑神。”
王翁轻轻点头说道:“不错,有宗师风范,老夫听闻你曾与殿下一战?”
“是。”
“胜负如何?”
“是殿下胜了。”
“倒是坦诚,其实老夫此番来到白帝城,主要是为了殿下的事情,也来走访一下老友,有人说你在这益州可登绝顶之列,便唤你出来看看,是否有那实力?”
“让前辈见笑了。”
王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人?”
青衣男子俯身道:“晚辈姓莫,单名一卓字,表字归剑,师承岭南谢家老祖。”
“谢书云?”
“是。前辈知晓?”莫卓问道。
“算是老友了,他可还在世?”王翁问道。
“在。”
“嗯,看来是要下岭南一行了。”
“前辈。”莫卓俯身道:“晚辈此番闭关,悟一剑,想请前辈指点。”
“可,出剑。”王翁说罢转身便已来到酒馆外。
“请前辈试之。”莫卓说罢,便出剑。
剑出若水,清澈而见,随即风起,四周杏花朵朵掉落,汇聚于剑旁,莫卓开始起舞,青衣白花,若风若游,舞中有剑,剑中悟剑,二者想成甚是美妙。
王翁微微皱眉,他自然知晓莫卓此舞乃是西蜀国舞,而此时展现又是因为什么?
昔年攻破这白帝城的人便是王翁,那一日西蜀剑神于白帝城前舞剑,不见剑影却能斩三千兵甲,一人一剑镇守城门,压的十万叶家军寸步难行,而这只是应为一个承诺,一个对西蜀公主的承诺,此时的王翁仿佛有看到了那个时候的西蜀剑神,不由得泪眼迷离,那是一段感人的故事,就算是史官也没有增添或是减少。
莫卓舞剑,杏花飞舞,看似是杏花实则乃是一柄柄利剑,风声剑影,响彻双耳,王翁微微摇头,挥手出剑,一剑震天地,直接将莫卓打断。
“行了。”王翁轻声说道:“你很不错,竟能以自身悟性,领悟出,这本该流逝于历史长河之中的西蜀剑舞,此物五十年前老夫见过,同你所舞倒是有些出处。”
“还请前辈指教。”莫卓没有因为王翁的打断而恼怒,反而是像一个悉心求学的学子一般。
王翁运转真气轻轻挥手将小酒馆中的桌椅搬了出来,随后示意莫卓坐下,小二烫此时也识趣的抬来刚刚好的酒,莫卓斟酒。
王翁长叹一声说道:“那是五十年前的事情,那一年太宗刚刚登基,蜀王无道,屠戮万民,老夫领旨于国柱爷一同前往属地镇压,而那日也是清明刚过,杏花正肥,同时也是西蜀公主完婚之日。国柱爷带十万大军,兵压白帝城,西蜀剑神——姜源,一人一剑镇守城门,一曲剑舞斩杀我军三千甲,何等之逍遥?而他所能达到的也就此等地步,他用的是情,是对于西蜀公主的情。而你的剑舞用的则是气,以剑气汇聚花瓣,再将剑气注入花瓣之中,威力随强但破解之法比比皆是,可谓是漏洞百出。那一日也是叶家军之组建一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十万大军被他一人斩杀近半,后大雨倾盆,老夫也随之赶到,我二人于雨中大战,一身修为尽出,最终也仅仅是打了个平手。那时老夫问他:‘何必苦苦支撑?西蜀本就是我朝之土,放下剑,随我回去吧!’他对老夫笑笑说道:‘人生苦短,几度春秋?我已寻到心爱之人,何必回去?战吧!’此后老夫同他又相战百招,最终是他胜了,但他却死了,死之前他告诉老夫‘宁可雨中高歌死,不肯寄人篱下活’。他死之后没有大军撤退,三日后再战,而他的尸体依旧在雨中,无一人为他收尸,老夫当时笑道:‘这便是你所保护的?’当日西楚城破,西楚公主得知他为了自己而战死,也自缢于这白帝城中,自那之后西蜀再无‘帝’西蜀也再无剑神。时隔五十年原本该遗忘的,却被你那剑舞所唤醒,今日老夫才知所要守候的宝贵,只是故人已经不在,所能回忆的终究也只是尘埃。”
“没有想到前辈还有如此过去?是晚辈的不是。”莫卓听后说道。
王翁笑着说道:“无碍。”随后起身握剑道:“你能凭悟性便还原这西蜀剑舞,老夫便圆了他的心愿,将他所留下的剑势交于你,你也可为他的弟子,传授其衣钵。”
王翁持剑,挥剑出剑气回荡形成一道罡风,踮脚一跃于空中,长剑旋绕一周,四周杏花飞入,围绕身躯,王翁双眸微闭,此时睁开,周身似有风,将那些环绕的杏花给轰开。这一刻仿佛所有的杏花之上都插着一柄剑,剑气瞬间将这一片空间所包裹,就连桌上的酒也随之翻滚,似是煮开了一般。王翁缓缓落地挥出一剑,此一剑所过之处只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紧接着数朵杏花于空中绽放,每一片花瓣都是一柄利剑,一瓣飞到杏树上,杏树霎时被划为两半,王翁抬手集气,随后手掌朝下击打于地面之上,所有花瓣也在此刻落下,随即又被风吹起,于空中摇摆。
王翁收剑说道:“这一招你能领悟多少,便看你的造化了。”
“多谢前辈。”莫卓起身俯身道。
王翁轻捻胡须说道:“那便如此吧,老夫还要前往青城山便不久留了。”
“晚辈,送前辈。”莫卓俯身再次行礼,等待再次抬头已不见王翁身影,此时莫卓也了解到了自己在这江湖之中真正的差距,什么剑仙?白帝?在老一辈剑神面前不过都只是儿戏罢了。
转头之时只见一枚纹银放在桌角,一旁还有一本剑谱,上书“西蜀剑舞”四字。
莫卓拿起翻开第一页,上面写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落名是貂月。
莫卓仔细想了想,这貂月不正是西蜀公主吗?
随后收起剑谱便离开了。
小二走出,拿起纹银掂了掂笑道:“当真是见了神仙,看来待掌柜的回来,倒是有他羡慕的了。”
然后搬着桌椅朝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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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