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篝火
小李面色苍白，紧咬着下唇，却仍是抬起脚，落在了第二节台阶之上。
“太上老君，如来佛祖，圣母玛利亚”
小李心中不断祈祷，又踩在了第三节台阶上。
身后，依旧是疯狂冲击着大门的丧尸，和门外激昂动感的音乐。
“玉皇大帝保佑，关老爷保佑，小鸟游六花保佑”
小李瞪大双目，又迈上第四节阶梯。
随后，又极为连贯自然地迈出了第五步，第六步，第七步
“啊？就这？就这啊？”
套着袜子的钉鞋，无声得踩着台阶，自信轻快地不断向上。
小李面色潮红，神色亢奋，不一会儿，便登上了二楼。
入目，便是两具四分五裂的尸骸，倒在了二楼的中央走廊
昏黄的灯光，随着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晃晃悠悠，而不断摇曳闪烁。
洋洋洒洒的，照耀了那一堆残肢断臂，和那铺满走廊的一地黑红。
“老张，还有不认识”
望着这一地狼藉，此刻的小李，却是出奇的平静，就如同，麻木了一般。
“哒哒”
被一楼的嘈杂掩盖之下，一道极为轻微的牙齿碰撞敲击声响起。
小李闻声望去。
就见一黑色头发粘黏得乱七八糟，下颚不断浮动，却只剩下了一颗脑袋的丧尸头颅，仍不安分地躺在满是黑红血迹的地板上。
一对灰白无神得双目，漠然注视着那沉默的青年。
小李走上前，蹲下身，直接抓着扳手，狠狠砸向那颗脑袋的天灵盖。
“咔”的一声。
这颗头颅，便再无动静。
“安息吧，老张。”
小李站起身，紧握扳手的手，微微轻颤
没有太多情绪，又默默踏着阶梯，去往三楼
而也就三楼阶梯的拐角处。
一个只剩上半身的丧尸，用那对附着上黑色血迹的手掌，艰难地由上而下，缓缓爬行着。
从半截身子内掉出的一根血淋淋的肠子，也随着丧尸爬动，而被拖拽前行。
沿着冰冷的石砖阶梯，缓缓向下
“小王”
泪水划过脸颊，滴落而下，摔碎在了石砖阶梯上。
而小李那原本还算平静得面容，在此刻，也终是再也绷不住了
“兄弟！我的好兄弟！”
忍不住得去回忆，从小到大，和他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时光，到后来一起偷逃出来，一起打零工赚钱养活自己和彼此，又在青年时，一块来s市，搏一个未来。
但一切美好的岁月回忆，全都终结在了，眼前这一张，咧开大嘴！恐怖狰狞的面庞上！
“啊啊啊！！！”
小李双目通红！大叫出声！
此刻的他如疯魔一般，对一切都不管不顾，径直朝着他的“兄弟”冲去！
“咔！”
冰冷的扳手，直直刺入了，那只丧尸的眼眶。
“呃——”
只剩上半身的丧尸，略一抽搐，便再无动静。
“啊！！！啊啊啊！！！”
小李松开了刺入他“兄弟”眼眶中的扳手，无力地跪倒在了冰冷阶梯之上。
咆哮过后，他停止了流泪。
望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小李，垂下了头颅。
就这么低垂着头，默默跪在了，他的兄弟面前
谢械打了个哈欠，从一只丧尸身上，拔出了短刀刀柄。
灰色粘稠的液体，似也畏惧这份寒芒，于刀尖处快速滑落，和地板上的一地灰色，融为一体
在听到去往三楼阶梯上的小李，咆哮大叫后，他便悄无声息的跟上一探究竟，见小李并无危险后，就折返去了一楼，将听到动静刚要上楼的一众丧尸，全数斩杀。
“好臭啊。”
嗅着一地残肢断臂和灰色粘稠液体所散发的气味，谢械终于忍不住，从裤兜内摸出了一张带有塑料包装的口罩。
戴上口罩后，谢械又是眼神忧愁。
他身上的衣服裤子，都粘上了这些难闻的怪异灰色血液。
但他却没有了可以更换的衣物。
“又困又累又没衣服穿。”
少年抬头，仰望着也粘上了血迹的天花板，有些想哭。
最后，还是无奈地晃了晃手中短刀，默默地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但也就在谢械回到二楼之时。
小李，双手抱着一具，不，是只剩下半具的丧尸遗骸，缓步下楼，与正欲上楼的谢械，碰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你朋友？”
短刀已然收回了袖中，身上沾染血迹的谢械，人畜无害的对着瞪大双目的小李，灿烂一笑。
“我最好的兄弟你为什么在这？”小李神情极为古怪，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去相信。
“我来找衣服，我衣服脏了。”
谢械撅起小嘴，声音稚气而清脆。
“还有吃喝洗漱之类的生活用品。”
谢械自顾自，掰起了手指头。
“毛巾，牙刷，卫生纸，口罩，芥末”
小李：
一道寒光，一闪而逝。
感受着划过脸颊的微风，以及鬓角，缓缓飘落的一缕碎发。
小李全身僵硬，汗毛倒竖，一动不敢动。
“扑通！”
一只不知是何时到了小李身后的丧尸，身躯无力地垂倒，重重摔在了冰冷阶梯之上。
而丧尸眉心，赫然是一柄短刀刀柄！深深刺入其中！
小李：？？？
吴大爷躺在一辆车窗全开的商务车内，鼾声如雷！
而后备箱里，是同样的，似是睡着了的大黄和黑爷。
“咔！”
民宅那凹凸不平的防盗铁门，被从内部推了开来。
听到动静的吴大爷，瞬间坐起身，睁开双眼，目光如刀般，看向敞开的门内
背着一个大背包的谢械，和抱着半具尸体的小李。
吴大爷嘴角微勾，又重新闭目躺下
灰沉的天幕之下。
篝火闪耀，星火生辉。
小李双膝跪倒在水泥地上，望着那束篝火，和其中已经碳化的半截遗骸，久久无言。
跳动的火焰，总是绽放于最深寒的黑夜
“人死不能复节哀顺变。”
瞳孔中，倒映着诡异舞动着的火焰，吴大爷背负双手，立在小李身侧。
“对不起吴叔我骗了你们。”
小李低着头，茫然的看着，这被火光映照得明黄的水泥地板。
“这些车，都是和租户们一起合资买的，钥匙全都放在车内”
“然后呢？”不等小李说完，吴大爷直接打断了小李的话，蹲下身，一把搂过了小李的肩膀。
“然后你就想自己去楼上找你朋友？！为什么不叫上你吴叔？！”
吴大爷用手揉了揉小李的肩膀，一脸得痛惜。
“小李！你这是把叔当外人啊！”
“不！！！吴叔！”
小李瞬间痛哭流涕，一头撞进了吴大爷怀中，紧紧抱住了吴大爷！
“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兄弟！”
“吴叔！！！对不起吴叔！！！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李二的亲叔！永远都是我李二的亲叔！”
在民宅内洗了个澡，找了一身较为宽大的灰色长袖换上，而这也是谢械能找到的最小号衣物。
此刻的少年，又套上了那件黑色卫衣当外套，站在大门口，那透着红晕的雪白小脸上，满是无语，默默看着这“认亲现场”。
一对桃花眼眸略过二人，望向那熊熊燃烧着的烈焰，与那冲天的滚滚黑烟。
少年，秀眉微皱。
而也就是这时，商务车内，大黄突然间大吠出声！
“汪汪汪！！！”
本是与李二“你侬我侬”的吴大爷，直接抓住了小李的后脖颈，一把将他提起，片刻功夫，就已经将小李给塞进了商务车的主驾驶位。
“点火了，快走！”
话落，吴大爷已经坐上了副驾驶位，并且帮小李松开了车子手刹。
小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不知怎么的到了这辆车上。
但听到耳边吴大爷催促，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小李也是瞬间精神。
通过后视镜，看见谢械也不知何时来到了车上后，小李系好安全带，一手握着熟悉的方向盘，嘴角微微上扬。
“好！坐稳喽！”
话音刚落，这辆黑色的商务车直接一个倒车甩尾漂，同时拉起手刹，猛踩油门，原地烧胎。
片刻后，又是放下手刹！
黑色商务车宛若离弦之箭，直直冲向水泥小路！
强烈的推背感，让原本未系安全带的吴大爷，差点就整个人飞出去，吓得老人连忙系好安全带。
而也就是这时，一根墨绿色的诡异触手，闪电般刺进了商务车原本停着的位置！
谢械猛地朝那看去！
只见篝火映照之下，民宅周边的围墙上，也不知是何时，蹲了一只诡异的人形生物！
浑身漆黑，宛若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四肢肥大而粗短，和一根约莫十来米的墨绿色长舌，从这只古怪丧尸张开的大嘴中伸出！
远远看去，就如同蹲着一只黑色的大蛤蟆，正在缓缓收回自己长的离谱的怪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