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城主
话说沈经纶与严为公打道回府以后,严为公并没有像说的那样第一件事直接去下手安排什么事宜,而是先派人将沈经纶送回自己的府邸,然后才开始坐在中堂仔细琢磨。
因为此事急不得。
这个看着浮华的院子坐落在这座城的边缘,整个府门的形状并不以一般的圆润做比较,而是狭长的很。
它的大门是面向城内,但是它的整体却直接延伸到城外的样子,看上去极其怪异。
但是这些都抵挡不住它崭新且华贵的气息,若之前所说姜府只不过是看上去比较沉重罢了,但是这个朱红大门琉璃瓦都在处处显示着雍容华贵,特别是后庭只大,还有独自的花楼戏楼,个别连廊水亭勾连,看上去也别有一番韵味。
毕竟这是普通人未曾感受过的发达。
此刻的别院大堂中唯独他一个人坐着,门前的大红灯笼预示着自己前些日子热闹的新婚,虽然只是纳妾,也是人间喜事,而此刻他半躺在椅子上,小妾不见人影,唯独抬头看着屋内房梁,眉头紧锁。
一众小厮见他面色不悦,也不敢靠近,将茶水奉上以后,便远远的躲开了。
严为公心里清楚,这个沈经纶不是看上去一本正经,而是他这个人就一本正经,与他那个不开窍的老爹一个样子,虽然现在沈经纶站在他面前,好像和他同一条船,但是只是形势所迫,若不是他的有个体弱多病的娘子,怕是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这张相貌傲然的贵公子。
所以此人说到底与自己并非一路。
也正如此,才让人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没有底。
若是一路人还好说,若不是一路人,无论他怎么帮,都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不帮又不行。
他严为公能有今天的景象,哪个不是依靠背后高人飞黄腾达,如今高人给他指派的唯一线人也是沈经纶,自己又不能逾越这条线……所以该帮还要帮,该表忠心还要表。
但是该怎么办?如何表?这可让他难坏了。
毕竟这个沈经纶自从来到这儿以后一心只扑在这个蓝海鲛人身上,若不是自己也算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替他将那个鱼妖送来……不能这么说,只能说这个沈经纶油盐不进,除了之前安排的鱼妖,他是什么都不要,也不收,也不做,也不吃,不拿,不要,不喝……一切正常人该有的缺点他是一个都没有,原本他是想着彻底将他与自己绑在一起,那样对自己也有好处,但是仔细一想甚至这个鱼妖也是别人托他代为转交,与他仍旧毫无瓜葛。
而且虽然事情隐秘,唯独运输是他严为公负责,百密终有一疏,不想被人掉包取走,那就是他严为公不负责任,但是不曾想掉包的是郡主大人,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啊。一般人还好说,这小郡主的话……
这样时常混迹官场的严大人难为的不成。
惹了小郡主,自己仕途不保,惹了沈经纶,自己财运不保,所以两下都不敢得罪。
所以当下严为公犯了难。
“小郡主……我不做这个官,便没有这个权,没有这个权,便做不成这个事,做不成这个事,就没办法挣钱……”严为公在脑海中捋清自己的思路,但是又觉得不对,继续说着:“可是沈经纶……若是他油盐不进,年纪轻轻,又一腔热血什么的,不迟早要反咬我一口嘛?到时候即便我手眼通天,也要多受牵连,嗯……就怕是最后钱挣不到不要紧,但是若是严重了,怕是有杀身之祸……嘶,哪个都不好走。”
想到这里严为公的脸上一阵懊恼,自己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原本天高皇帝远,自己也野惯了,猛的来了两个小祖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也是这个时候,新纳的妾室缓缓而来。
门口小厮轻轻唤了一声:“六奶奶”并低声交代一声:“老爷今天怕是遇着事情了,心情不好吧。”便退下了。
而这位年轻极了的美丽姑娘并不在乎,只是眉头一皱,就大步大步得走了进去,娇滴滴的声音好似水涧夜莺,一开口就是脆生生的:“老爷若是不开心,就不要来我这儿里,我这里可不是大奶奶那里,有什么良方妙计给你。”
这年轻的模样也不过二十岁,粉嫩不堪,犹如这稚雏生羽,满身的黄鹅嫩绒。但是一张口,却是吃了醋一般,极其不开心。
严为公见这小雏儿来了,脸上随即笑脸盈盈起来,不由得食指大动,吞咽口水,但是还是板着脸说:“不得无礼,大奶奶再不是,你们互为姊妹,也要尊重她。”
只说这严为公为这一方之主,虽然比起国来说小了一点儿,但是毕竟也是一方一霸,纳几房妾室自然是正常不过。而他能有今天的境遇,自然有他的关系,首先他先拜在当朝太师门下,只是太师门下门生众多,其实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不过以后的时候遇见他的老丈人,这老丈人自然是不一般,原是国都禁军一千户,现在告老,也未辞家,尚且留一闲职挂着。可千万不要小看一千户,若放在其他大地方可能不算贵客,但是手下千员禁军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他在国都也有一份说话的地位。也是如此,年轻时他也能借势风起,再加上自己也不是什么流脓草包,便争得一处城池之主,不过位置偏了些,因是新征之地,新开城市,所以是非多,一般人不愿意来,那这也正好便宜了他严为公,几经操作下来,如此这般,自己的事业不就有了嘛。加上城池周围大小县郡,管辖范围也是不小的。而一般正常人的话安顿以后当然少不了搜罗些什么,既然酒足饭饱,就要思一些奇怪的东西,珠宝玉器他倒是不喜欢,黄白之物谁都喜欢,唯独这美人儿啊可人儿啊他倒是稀罕的不行,这都不能用喜欢来形容,只能说爱之深情之切啊。但是年轻的时候碍于他夫人的地位与面子,终究不敢造次,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自己地位的提升,逐渐站住了脚,当自己真的在这城中一家独大之后才开始尽情搜罗。
什么勾栏玉楼,他是没少去,也曾娶过一个,良家妇女,什么什么的,他都觉得不错。大夫人贤惠,也未曾阻拦,他便一发不可收拾,至这个新人周玉壶,已然是第六房妾室。
娶进门的有六个,没娶过门留在外面养着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他觉得要是自己愿意,应该还会有不少人倒贴,毕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有钱有势便是好男儿,那自然少不了莺歌燕舞,花香才能引蜂招蝶,花不香,最多招几个臭虫罢了。
言外之意,还是觉得自己娶了六房还是收敛了。
至于这周玉壶嘛,也不过是一介草民之女,只是生的俏丽,被他看上,才平步青云做了他的六房。不过回想起来当时他还下了好大的功夫……也不算他下的功夫,多是这玉壶的功劳。
当时她尚有婚约在身,不过细说的话只是家里指腹为婚罢了,可惜那人穷酸小子一个,长的干瘦,原本还在他的府衙内做一衙役捕快,为人憨厚老实,是挺麻利,好打抱不平,维护正义,是乡里间小有名气的小义士,只不过这在严为公眼里没啥长处,当然,没啥长处的意思就是全是短处,毕竟严大人觉得憨厚可不是长处。
而严大人也是通过这个衙役身份认识小玉壶,在自己花了大价钱和大心思让这小丫头知道自己的心思以后,好在她为人通透,一点就过,收了不少东西以后便被严大人收用在侧,至于接下来的事严大人就不管了,只等着她与那干瘦小子荒唐婚约一解,自己便立刻将她娶进家门。
至于那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岳丈,多给了几锭银钱,开了新房,多赠良田,也不多说话了。
至于那个哭天喊地的干瘦小子自己也给他处理了,当然,杀人可不行,只是使了一些法子让他焦头烂额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逼他放弃,人之常情嘛。
毕竟自己作为这一方之主,对付一个穷酸小子,不是手到拈来的事?如此权利不用,自己还做这官干嘛。
想到这里严为公也觉得是自己仁慈了罢,一般人应该还怕这小子会抢人,选择一不做二不休,送他上天了什么的。但是他倒是大度,上天有好生之德,便留了他一命。
当然这是前话,往事如烟,重提无用,所以也不多做解释了。
“姊妹姊妹,她一点儿都不想当姐姐的样子,天天看见我就说我,戳着我的鼻头指指点点。”玉壶知道自己身材娇小,体若鹅毛一般轻盈,便总是会安稳的坐在严为公大腿上,两人并肩贴脸,只点春心,语气撒娇,只是常态。
严大人也很好奇,怎么平常百姓家的女子,比起玉楼之内的女人更会调情?自己收用她时,可确实是处子之身啊。
这可真是怪事。
殊不知这玉壶也是看人下菜,知他喜欢,便无所谓。
“哎,大夫人叫你什么,你就学什么,可千万不能让她生气,平时不在家,多和她走动才好,不然院内有什么万一,总要有一个人替你撑腰才对。”严为公两只眼睛都直了,直勾勾的盯着这小玉壶的一举一动,看她芊芊细手在自己身上一阵拍打,每一次力度似乎都恰到好处,似是娇弱无力,似是蛮含情意。
接着,她又似乎一阵故意,轻轻一蹭,香肩滑落,眼角未眯,却也盯着严为公的嘴脸。
果不其然,一丝涎液低落,好巧不巧,正滴在她那肩膀之上。
“哎呀,大人。”娇嗔之声怪起,惹得严为公心里一阵酥麻。
严为公却拉回思绪,连连摇头:“不成不成,这大白天,哪能有这种事。”
“大人,这事还要挑日子嘛,可不就是你想,就会有的嘛。”她用食指勾着自己的青丝,便往他鼻尖挠去,留下阵阵芳香,让严为公一双手上下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一样,只能在天上不停地比划着。
但是脑海中一想当下之事,便连忙将这丫头推开,从这椅子上站了起来,说着就往外走去:“哎呀哎呀,你这丫头,差点儿在你身上误事,现在不行,现在不行……”
“哎呀,大人……”
小玉壶无他纠缠许久,才让严为公松口,答应与她两套新的玉珠花簪,几件珍玉玛瑙,几匹锦缎绸子,打几套新的首饰,还有一些值钱物件儿,才把他放走了。
看着严为公逃命似的模样,周玉壶吃吃的笑着,用手中方帕把肩上的口水一擦,看着满屋琉璃玉器,屋外花红柳绿,心里暗自得意。别的院子可没自己这么奢华富贵,想要高人一等,这也是需要技巧滴。
“大奶奶,狗屁大奶奶,呸……”她对着门口轻轻的啐了一口,大奶奶可没有自己这般境遇,只是略施小计,这珠宝玉器不就络绎不绝的来了嘛,黄金首饰,值钱物件那可一个不少。
也不说整理衣服,便高声呼唤自己的贴身丫鬟,让她烧水备衣,自己则要沐浴更衣了。
严为公也是一边走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这小丫头还真是厉害,还好自己跑得快,不然了误事了。同时心里也暗下决心,下次想正事的时候可不能往她这院子里来。
当下连忙正色起来,随便找了一个地方蹲下,继续想着小郡主与沈经纶的事情。
但是这事曲折离奇,任他想破头皮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两方都不得罪,又把事情办好,最好再捞点儿好处——这可太难了。
“算了。”他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却因为蹲的太久而头晕目眩,差点儿跌坐在地上,扶稳差点儿掉的官帽之后才知道扶着一边的柱子,稳了好久,才打定主意。
不好走也要走,他严为公何许人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来,还能栽倒在这两个小娃娃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