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姜执事
山与山的勾连是飞桥与铁锁。
锈迹斑斑的铁链粗的像是一个人的大腿，绑着夯实在山体边缘的木桩上，一番复杂的结构，让木桩看上去十分稳固。
藤蔓沿着木桩攀爬，在湿润与潮湿之间诞生无数的藻类。沿着木桩，沿着铁链，更沿着他们脚下曾走过的木板。
狐司虞走在紧贴着山体的回廊中，一阵感慨：“这可真是一个好地方啊，刚才差点儿没把我吓死。”回想刚才那个吊桥上面的木板间隙，真的让人觉得一阵害怕。
“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到了。”明心说：“而且这个吊桥也是备一时之需，等你们以后有些修为，缩地成寸，基本都能跃过来。”
“跃过来啊？”狐司虞摇着头，砸吧着舌头：“那可真是太吓人了，比走过来还要吓人。”
接着他们就又走了一会儿，穿过不同建筑风格的地方，踏入一个同样高耸的牌坊，一个宽阔的武场，建筑群零散的流落四方，再接着走，沿着台阶一直向上，拐过几个弯，才到了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热气腾腾的建筑之前。
他是完全独立于其他建筑，没有和其它建筑接触的迹象，自己单独的坐在这座山的边缘，面相着宗门，背对着天空，而且好像隐隐约约，背对着天空的地方，一阵阵浓烟滚滚，仿佛恶鬼滔天，熊熊而上。
狐司虞抬起头，与张寅之一同读着那个匾额上的字：“铸造坊。”
没有他想象中的那里都是叮叮当当，也没有他想象中的，仿佛铁器营房中的杂乱，到处是烧红的铁或者是烧黑的碳那样的颜色，也没有匠人来来往往，只有一个仿佛迎客的客栈一样的外壳，张着嘴，等他们三人进入。
“他们人呢？”狐司虞问着。
“师弟们应该都回去了。”明心说着：“所用时间不长，只是登记造册而已，铁器的打造还是需要时间的。”
说着，他带头走进了宽阔的大堂：“新师叔，请。”
张寅之点点头，却依旧跟在狐司虞身后。
一进门，就看见有一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正中的高堂上，空荡荡的空间也只有这一个人，穿着一身的劲装，短发，一个英气的姑娘。她的旁边放了几摞厚厚的账本，一盏灯，手中也正捧着一本账本，正皱着眉头看着。
狐司虞一阵奇怪，这不是那个之前给玄镜送东西的那个女的么？怎么在这里？
“呃……姜执事。”明心向前一步，深施一礼。
“嗯？”那个姑娘将手中的账本放下，娥眉终于舒缓，抬头看着已经站在她面前的三个人，看了看他们的衣着，最后目光停在明心身上：“你是？”
“我是咸宁居下首徒，家师孟长洲。”
“哦，我知道了。”姜执事点点头，说：“你来这儿何事？”
“是这样的，这儿有内门新晋弟子一名，也有新晋真人真传弟子一位，需要来这儿领他的贴身东西，更是需要登记造册，还望姜执事不辞辛苦。”
“内门弟子？”她看了一眼狐司虞，然后转而盯上张寅之，她和那些其他弟子不一样，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不是尊敬，而是打量，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人给看穿一样，紧紧的盯着。
她只是单纯的在通过第一印象想评判出这个所谓的真传第子到底有几斤几两，但是就是不知道她的眼光是否毒辣。只是不管她的眼光毒辣与否，张寅之已经被她看的双眼盯的有些心中发麻了，不敢与她直视。
“请随我来。”那个姑娘收回眼神，伸手指引着他们，向着后堂走去。
“多谢姜执事。”明心颔首，跟着她的身后有些。
“你说你是孟长老院中的？”姜澜问着明心。
“对。”
“这几个院子中，属实是你们院中的最为麻烦。”姜澜这么说着，并没有给明心留下多少情面。
“呃……是。”明心没有多说，只是尴尬的点头。
“是你要来取，还是那个新晋内门？”
“是那个新晋内门。”
“哦。”她淡然的说着，对狐司虞毫无兴趣。从她第一眼从狐司虞身上瞟过以后，就再也没有想要看他第二眼的意思，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孟长老可有什么指示？”
“没有。”
“没有啊……”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推开一扇门，一个豁然开朗的武堂，旁边挂满了稀奇古怪的武器，也是刀枪棍棒应有尽有。
“首先……”姜澜从腰间取下一根软尺，走到张寅之面前，看着眼前这个怯生生又文气邹邹的人，说着：“伸出你的手臂。”
“啊……好。”比起姜澜这不知退避的气质，张寅之就表现的十分羞涩，伸出手让她量着自己的手臂长度，然后听着她的声音：“你是哪一位真人门下。”
“家……家师静守。”
“嗯？”她的目光又忍不住在张寅之的脸上停留几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静守真人收了徒弟？可真是稀奇。”
“那真人在你来之前可有什么说的么？”她接着问着：“有没有说要带到什么话。”
“没有。”张寅之摇摇头。
“没有？”姜澜略做思量，点点头，没有继续向下问，转而从一旁的桌案上拿出一本账本一样的册子，问着：“敢问师兄姓名。”
“张寅之。弓长张，寅虎的寅，之乎者也的之。”
“好名字。”她像是客气，嘴角却依旧礼貌的笑了笑。
“啊……谢谢。”张寅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即是这样，那还请师兄稍等片刻，班剑虽然晚些才能送上，但是长剑却还是齐全，只是片刻，就能取来。”姜澜说着：“另外，班剑可刻字，不知师兄想刻什么字？”
“这……”
“一般也有刻自己名字的，若你定不下，可以刻你的名字，这只是怕区分不清所做的小伎俩而已，不必那么隆重。”
“那样也好。”
“嗯。”姜澜点点头，然后对张寅之说：“稍等片刻。”便走向了狐司虞。
“把手伸出来。”相比于张寅之，她的态度则变得有些淡然，只是冷冷的说着：“你师傅在你出行时可有交代？”
“没有。”狐司虞摇摇头，看着这个面容较好的姑娘，最后落在她的那一个有些奇怪的眼睛上，也是近距离，才能看的清楚她脸上的细节。
那个没有亮光的眼睛，原来是一只瞎眼。
“那你自己可有意愿，刀枪棍棒，剑戟……看什么看！”她的眼睛里似有寒霜，冷冷的与狐司虞对视，但是狐司虞却没有像一般的人那样觉得冒犯，只是摇摇头，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说：“没有。”
“哼。”姜澜冷冷一哼，旁边的明心也生怕这个新晋内门弟子惹祸，心里也是一揪。
“咸宁院子中最是麻烦。”她将手中软尺收回，说着：“名字。”
“胡人甲。”
姜澜大手挥几下，写下名字，还未等她开口，狐司虞却先一步说：“不是说能刻字么？”
“是可以。”
“能给我刻个字么？”狐司虞骄傲一笑，忽然心血来潮的说着。
“什么字？”
“那自然得要磅礴霸气。”狐司虞双手叉着腰，但是这一举动却又惹得姜澜脸上一阵不悦。
“赵老头最喜欢的那个名字叫什么来着？戾天咋样。”
“一把短剑，你居然敢叫戾天？”姜澜觉得好笑，铸造师内谁人不知戾天名号，反驳着：“那就小的跟牙签一样，你这个名字可起的真大，你指望拿这个东西把天捅个窟窿？”
“刻个字嘛。”狐司虞不理解这个姑娘哪来的脾气，以至于后面说的话都充满了鄙夷。
“刻字也得讲究。”姜澜没有多说，只说：“戾天不刻。”
“为啥啊。”狐司虞的眉头都拧到天上去了，只觉得这个女的刁难自己。
“没有为什么。”
“哎哎……”明心眼见情况不对，连忙从中调和，说：“要不先将此事搁置一段时间，姜执事莫生气，新晋弟子不懂事，反正短剑锻造时间也长一些，到时候再说此事也不迟啊。”
“也好。”姜澜点点头，然后转身对张寅之说着：“师兄，请了。”说着，就示意他们离开这个地方。
“嗯，好。”张寅之点点头，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狐司虞，便带头离开了这个地方。
狐司虞则跟在后面，冲着那个女人的背影狠狠地鄙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