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掌教
“这怎么能……”赵先生皮肉僵硬，脸色苍白的呢喃着，他的脑海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接受。
但是远远的一声沉稳的声音却打破了他的思绪。
“算数，算数。”一个声音从众人的身后响起，仿佛丢进鱼塘的饵食，引得无数鱼儿向争，所有人都向那人看去。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鹤发童颜，穿着白色的道袍，手持浮尘，双目慈祥，故作笑颜，步履轻慢，但是显得一副高人模样。
“嗯？”狐司虞看着这个不知怎么就到了自己面前的老头儿，一个清瘦的老先生，胡子留到胸口，根根银发束的整齐，高高的发髻被一根木簪别着，好像他脸上有字一样，就写着我是世外高人一般。
“我……活的……”狐司虞看着这个老者出神，不禁围着他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一脸震惊：“活的牛鼻子……不是，老道士。”
因为修道之人，发髻高耸，活像牛鼻，便有戏称牛鼻子，但是若不是刻意讥讽，也很少会有人这么直言不讳。
或许对狐司虞而言，在他的记忆里，藏着很多的牛鼻子吧，所以才这样好不尊重，甚至放肆。
赵先生脸色变了几变，看着狐司虞口无遮拦的样子，真想踢他一脚。
倒是被称为牛鼻子的老道士，却是在哈哈大笑，手抚胡须，一脸笑意。
“倒是有些年没人这么说我了。”他不在乎的说着：“你这么说，到还有些亲切的感觉。”
“掌教。”常旭万里不知什么时候蹭了过来，将头一低，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玉清真人，您怎么来了……”赵先生向他微微点头，震惊的神色依旧回不过来神。
“我是前来看一眼幽冥府门，只是路过，便来看看。”
“掌教……”狐司虞一愣，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原来这个脸上就能看是高人的人，还真的是一个高人啊。
“那这不就是这座山的头头么……”狐司虞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嘴里嘟囔着，但是生怕自己声音太大，被人听了去。
毕竟哪有一见面就骂人家牛鼻子的，即使自己说漏嘴了，那接下来的头头，可不是什么褒义词，让人啦听见了不高兴，再刁难自己怎么办。
“不不不。”掌教蛮有趣味的说着，他还是听见了，但是他却没有生气，反而站在狐司虞身旁，伸手比划着：“从这里，到那里，都是我的地盘……我是这么大地方的头头……”
“好几个山头的头头……”狐司虞顺着他的口气说出声来，但是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斜着眼睛看看这个笑容满面的人，依旧是笑容满面，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气。
姑且不提自己的语气，明明一个德高望重之人，从他的嘴里出来，却成了一个土匪头子那般，可是这位掌教大人，却还没有不高兴，反而还乐意和他这么交流。
“那你不就是土皇帝了，这里你最大。”狐司虞放下心的感叹着。
也把周围的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能讲一派之长说的如此轻浮，任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的没错。”掌教大人哈哈大笑着，伸手抚着胡须。
“那得多好啊，我其实就想当个土皇帝，成天吃吃喝喝，也不用烦心其他的事情，天高皇帝远，那日子可舒坦了。”确认这个掌教大人不会生气，狐司虞彻底感叹着，略微羡慕的看了看这个掌教大人的“江山”，不禁又说了一句：“好大的地盘啊。”
“哈哈，好啊，那等我百年之后……不，等你真有此等想法的时候，我便将这土皇帝的位置让给你，让你也做做头头的瘾，你觉得如何。”掌教轻声询问着，但是此言一出，却引得众人脸上纷纷变色。
“真人！”赵先生的手连忙伸了出去，可刚刚伸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似乎多有冒犯的意思，但是还是张了张嘴，俯下身子，说：“虽然我是逍遥门人，但是如此……是否太过草率了。”
“非也。”掌教大人摇了摇头。
“可是……他这般……”赵先生看着眼前这个不知礼数为何物的年轻人，在看向被他弄走的神钟，不禁觉得一阵不忿：“不太配么。”
但是掌教大人却说：“你我修道之人，以大道证长生，本就逆天而行，夺天之气运。”
“但是冥冥之中却依旧还在道之内，天之下，我们生于江河之中，便无法逾越河堤之上……”
“可偏偏有人，非这江河之鱼，生来金鳞傍身，岂能是普通鳞类”他转而看了一眼狐司虞，双目笑的开心，声音也中气十足：“所以竟然有如此机缘现身我逍遥门下，我作为掌教，自然是要把握一下，有心人刻意为之，而有缘人只是偶然之间，如今，我做一个有心人，劝劝这个有缘人，也未尝不可。所以，他怎么不配呢？相反，却是最合适的人不过。”
“可是……”赵先生欲言又止，但是嘴巴张了几张，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口不问，终究还是外人，多说，属实无益。
“可算了吧。”狐司虞晃晃脑袋，摇摇头说：“我可不是什么有缘人。要是真的让我当这里的掌教牛鼻子，估计天天都忙不过来，还要守着这么大的地方，要是真出点儿啥事，我可担当不起。”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说着：“我还是现在好些，自由自在些，吃饱一顿，不说下一顿。”
“有如此性格但也是一种福分，玩世不恭也好，万事万物皆有其造化，若你现在这般想，那你就这般做。等你真的想通了，到时候再来找我。虽然人常说河中失船，一壶千金，可在我这儿，那怕真的到时候一壶千金了，也不迟。”他倒是好说话，怎么说都是好。
“你此言当真？”狐司虞可是不信，哪有人有这样说着，就要吧把自己的位子随随便便给别人的，不管怎么说也是土皇帝啊，土皇帝也是皇帝啊，哪有皇帝让位这么随便的。
“我们击掌为誓。”说着，他还真把手伸了出来。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场景，这是在干嘛，选门派候选掌门嘛？可是凭什么，这人有什么能耐，三言两语就成了下一个掌门了？
难不成历来逍遥门的掌门都选的这么仓促？
仿佛开玩笑——这就是在开玩笑！
“那……”狐司虞看了看那个手掌，又看了看周围，伸手想拍下去，但是又缩了回来。
他看着眼前的老人，双眼微睁，和刚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带着慈祥与和善，仿佛已经将自己看透了的目光——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却又像在开玩笑。
“老头儿，我看你人不错，可以交个朋友，但是你要是真的这么想的话，我也没办法——我把你的东西弄坏了，你不找我赔就好，这我就是烧高香了，但是你要说跟我立誓啥的，我倒是不会……”狐司虞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着：“要是立了誓，我没办法完成，会很愧疚的。”
“哈哈。年轻人会信守承诺到你这田地，也是少有的，不过你这般说，必定也有你的思量，那我就等着你，等你想好了，就来找我，到时再击掌也不迟。”掌教微微一笑，将手掌缩了回去。
他不急于一时，也不必急于一时，他似乎笃定了，这个年轻人一定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伸手与他击掌。
“那你要记住我们的话，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他再三叮嘱着，说完，他就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好吧，但是要是真的想通了，那就去找你。”狐司虞说着：“不过我估计这辈子我都不会想通。”
掌教微微一笑，却没有再说，转而对赵先生说了一句：“赵先生，多有麻烦，还得劳烦你将这个张姓弟子带到我静守师弟那里，记得对他多交代一句，是我让你将他带到的。”
“好的，真人。”赵先生对这人极其尊重，应该是年龄的原因吧，因为这个掌教大人看上去就像是几百年的人了，根根银发，气质还如此超然脱俗，看上去他才是真正的仙人一样。不过也是，若不如此，倒也对不起他真人的名讳，只是这般人物能这样出现交谈，倒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那真人，这个钟……”赵先生指着狐司虞，表情堪堪复杂，说着：“这……算嘛？”
“算数，算数，神钟响，即是天选，如今，如此轰鸣之声显现，怎么能说没有响呢，曾经那位通天道者也只是响了几声而已，而我们的这位天选，响声却不计其数，往后通大道，承天命，便不觉得奇怪了。”掌教轻轻的笑着：“万事皆有定数，天道所在，不可轻言。”
“那掌教大人，这钟还需要我们把他捡回来安放好嘛？”常旭万里问着。
“不用了，有人比我们更着急，过些时，就应该会有人亲自给我们送来。”
“是……”常旭万里虽然不解，但是还是点点头，往后站了站。
“对了，狐公子，且记得，你我之间的誓言，不定期限，随时皆可。”
“放心吧，不管等多少年，我也不要你的地盘，你好好的做你的土皇帝去吧。”狐司虞扬声说着。
不限期限？
就算他限期限也无所谓。
说不定过几天找到钟隶山庄，真正的狐公子回来了，谁管他誓言不誓言的。
“水到自然渠成，现今而言，为时过早了些。”说罢，这个老先生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像是一个老人散步过来一样，说了几句家常，又慢吞吞的走了回去。
一步一个脚印，沉稳，踏实。
他仿佛料定了一切，只差他自己空口白牙的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