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只是未到伤心处
老赵氏一直在白氏的床前絮絮叨叨，就是希望能够激起白氏的求生欲。
她没有发现的是，白氏的眼角正在滑落的泪水。
林承水去的快，回来的更快。
他几乎是一拿好药，就驾着马车往回赶了，一点儿功夫都不敢停顿。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了年少时的怦然心动，想到了燕尔新婚时的浓情蜜意，想到了初为父母时的期待与忐忑
这些都是曾经自己与白氏所经历的一切切的美好时光。
可后来呢？
后来因为生不出儿子，白氏开始钻牛角尖，开始将所有的过错都责怪在无辜的女儿身上，无数次虐待女儿。
因为娘家父母、弟弟的挑唆，一次又一次将属于小家的东西往娘家扒拉。
甚至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儿女。
算计女儿的体己银子，甚至想通过女儿来换取高额的彩礼，去贴补娘家弟弟。
种种前因后果，一次又一次无底线地帮衬娘家，导致曾经琴瑟和鸣的夫妻二人形同陌路。
如今，突然却告诉他，这一切马上就要戛然而止了。
就连曾经在气头上的时候，林承水都不曾想过白氏会先自己而离开。
那么年的感情，即使如今千疮百孔，可哪里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呢？
白氏早已成了自己生命里的一部分。
林承水真的不敢想象，白氏如果真的离开的那一日，自己究竟会如何？
他完全不敢做这个设想。
他宁愿，白氏还是曾经那个讨人嫌、自私的人。
至少她还活着
林承水停下马车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次，林承水是真的伤心了。
他不该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白氏身上的！
现在想想，自己又何尝没有犯错呢？
但凡他多开导一些白氏，而不是每日里只知道埋头苦干，或许白氏不会那般没有安全感。
不会因为别人的指指点点，就觉得自己会因为她生不出儿子，就将她休弃。
从而使得她越来越依赖于娘家，也给了白家挑拨离间的机会。
如果当初自己尽到了一个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时时刻刻关心自己的妻和子，自己这个小家又如何会支离破碎？
白氏又怎会即使知道自己生了重病，也依旧一声不吭，一个人扛着呢？
要知道，她是那么胆小，那么怕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女人呀！
林承水悔恨交加，狠狠甩了自己两巴掌。
然后又不得不抹了一把眼泪，带着药匆匆往自己的院子里赶。
回到院子里，林承水没有假手于人，自己亲自去小厨房煎药。
其实，只不过是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氏了而已。
林承水怕自己见到的，是一个毫无生气的白氏，可更怕面对清醒着的白氏。
所以，他自己亲自去煎药，更是想给自己一个心理准备的时间。
他想好好想一下，待会儿看见白氏时，自己该如何表现才是正确的？
是当过去不曾发生过，强颜欢笑？
还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一笑泯恩仇？
一直到药煎好了，林承水也没有想到真正的解决办法。
最后，想到白氏的身体等不了那么久，林承水只能就这么端着药回到房间了。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老赵氏仍旧坐在床榻前守着。
只不过到底是上了年纪，精神头跟不上，头正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床上的白氏依旧没有醒来，脸色苍白，毫无一丝血色。
老赵氏听到动静，清醒了过来。
她小声说道：“老二，什么时辰了？是要给你媳妇儿喂药吗？”
林承水：“娘，已经三更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药已经煎好了，给小莲喂了药，我来守着她就行。
也已经让人去跟二丫、三丫她们说了，让她们先不用过来了。”
老赵氏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白氏，想着自己即使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点头同意了。
“那娘先回去了，有事记得让人来通知一声。
你给你媳妇儿喂了药，就在房间里将就着睡会儿吧。一直这么熬着，你身体也吃不消。”
林承水应声，然后吩咐人将老赵氏送回去了。
自己则是回到房间里，先是将药给白氏喂了进去。
他将白氏上半身抬起来，然后半揽在怀里，然后一勺一勺地给她喂下去。
虽然喝下去的还没有浪费的多，但好歹是喂进去了一些。
将药喂好了之后，林承水将白氏轻轻放回床上，替她掖了掖被子，才将药碗给收拾了起来。
然后便又回到床榻前，坐在先前老赵氏坐的位置上，双手握着白氏的左手，就这么一直看着床上的白氏。
林承水：“小莲，你再坚持坚持好不好？
咱们儿子才几岁，他那么聪明，读书又好，你都还没看着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呢！
我也还没跟你道歉呢！先前你是有错，可我也同样有错，只是不曾意识到而已。
我们都还没有好好解开误会，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抛下我们呢？”
林承水说着说着便又开始哽咽了起来。
因为他是真的害怕了。
他怕自己只要一松手，白氏就真的撒手人寰了。
他甚至不敢真的闭上眼睛休息，就怕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错过了白氏醒来的时间。
只要闭上眼睛，便是白氏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容。
他们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境地呢？
林承水一直守着白氏，就这么熬到了天亮。
一夜过去，白氏依旧是昏迷的状态，没有一丝要醒过来的迹象。
即使是喝了药，脸上也依旧是白中泛着青色，没有一丝红润的感觉。
林承水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夜之间，下巴上长满了胡茬，明晃晃的黑眼圈挂在眼睛的下方。
头上竟是也多了好些白头发。
这一夜，不光是林承水，其他房里也未休息好。
林家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林承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吩咐人帮忙照看一下白氏，自己则是又去了小厨房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