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大侠志
冯世安出生在十二年前，据说从那年开始，这个世道就不太平了。
天灾频出，群魔乱舞。
他的名字是由母亲方洛澄取的，大抵是希望他这一世能够平安、快乐就行，也希望这世道重新变得安宁、祥和起来。
然而，事与愿违，这根本就是奢望。
在冯世安满月时，本就觊觎东土的东瀛人大举入侵，短短半年时间，覆灭北周朝廷，吞并整个东土三分之一的江山。
剩下的那三分之二，是属于羽国跟秦国的。
冯世安是在羽国皇都长大的，叫栖凤城。
羽国本在北周与南秦之间，北有长江为隔，南据武夷之险。
后来为避战祸，羽国皇族迁都去了西岭琅琊城。
而冯世安便是没有离开的那一批人。
自从羽国主力军离开后，栖凤城便开始混乱起来。
时有东瀛跟南秦的人来境内撒野、耀武扬威。
冯世安知道母亲不平凡还是从这些混蛋身上得知的。
那年，他记得自己是七岁半。
南秦逃犯见他俩孤儿寡母的，方洛澄又漂亮，于是起了歹心，夜闯瓦舍，意图不轨。
一阵刀光剑影后，活着的是方洛澄。
那时，他便在心里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为什么平时只会洗衣做饭的母亲能有这样的身手？
时至如今，他已经十二岁了，还是没有弄明白这个问题以及自己额头上的“龙形竖纹”是怎么来的。
每当冯世安问及，她就会说“你额头上的龙纹应该是跟你爹有一定的关系”，但当他要继续追问时，方洛澄又只是笑，不说了，连父亲叫什么名字都不肯告诉他。
年龄越大，冯世安就越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
为此，他没少在床上烦恼，翻来覆去。
……
黎明，天蒙蒙亮。
房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安，出来了，去私塾。”
八岁时，冯世安开始上私塾，读书识字。
而现在叫他的人，是同村的毛孩子，名叫白锦川，贱名“川嘎子”，也有叫“川狗”的。
后者多少有些侮辱人的意思。
川嘎子家庭情况不太好，父母早亡，与爷爷奶奶共同生活在一起，勉强上了一年私塾就擅自辍学在城里打零工了。
两人是在学堂认识的，前后座。
后来成为了彼此唯一的朋友兼兄弟。
两人曾约定，冯世安好好读书学字，白锦川打工存钱，将来一起合伙做生意，做大做强。
可四年过去了，白锦川还买不起一件像样的衣服。
冯世安也不是瞧不起他，只是希望他能爱干净点，不要那么邋遢，否则别人会瞧不起他的。
他讨厌别人瞧不起自己的朋友。
今天，川嘎子又穿了一身染满风尘的粗布麻衣，冯世安已经见怪不怪了，微微一叹。
“走吧。”
“好嘞。”白锦川露出爽朗的笑容。
于是，两个十二岁少年并肩走向了冉冉升起、红彤彤的朝阳。
冯世安仪表不凡，儒雅俊秀，很好的继承了方洛澄优良基因，至于另一半，不知道，但是能让深藏不露的方洛澄看上的男人，想也不差。
反观白锦川，就有些普普通通了，扔在人群中不会有任何惊艳一说。
不过，他的个子倒是比冯世安高不少。
同样的岁数，白锦川高了一个头。
这也让他时常以大哥自诩。
“小安，你额头上的龙形竖纹还是没有问出个来头么？”
冯世安闻言，不由得摸了摸系在额头上的刺绣抹额。
那是方洛澄专门为他准备的，别人一般都以为是装饰用的，实则是用来遮掩竖纹。
方洛澄曾告诫过他，不要向外人透露他额头上有这东西，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因此，只要是在外面，冯世安从不摘下抹额。
白锦川知道，还是因为两人之前打闹时不小心扯掉的。
冯世安还为此生了很久的气，后来是白锦川偷了掌柜的点心才将他哄好。
不过那次却把冯世安吓坏了，因为方洛澄从小教导他，偷是不正确的，被抓到可是要受刑的。
冯世安担心白锦川继续做傻事，所以立马原谅了他，并且还臭骂了他一顿。
后者每次被他骂都是一脸傻笑，盯着他。
久而久之，冯世安也就没了脾气。
此刻白锦川问起抹额，两人都联想到了这桩往事。
“娘亲说可能跟我爹有一定的关系，但是别的却不肯告诉我。”
白锦川想了想，判断道：“小安，我觉得你爹可能是一个大人物。”
小安心里也有这种猜测，不过还是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啊，你看，你娘从来没有去镇上打过什么零工，但是却能把你养的这么好，好像从来不差钱似的。
所以，我一直觉得你们一家肯定都很厉害。”
冯世安不由得笑了笑，原来他是从生活水平上来判断的。
但冯世安却是从方洛澄身手上看出了端倪，或者不能说是端倪，而是铁证如山。
“我觉得……搞不好……我爹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侠！”
冯世安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推测。
因为方洛澄能有这个身手，夫君肯定也不差吧？
而冯世安现在唯一觉得厉害的就是那些传闻中的大侠。
白锦川听了后，一脸吃惊，“真的嘛？”
他们这个年纪，最憧憬那些所谓的大侠了。
“我也是猜测而已。”冯世安摇了摇头，心中却已笃定。
因为这是他对自己爹亲的满怀期待。
白锦川有些扫兴，“哎，我还以为这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我肯定也要他教我成为一个大侠！”
“那不行，他教你了谁教我？”
“……”白锦川顿时语塞，无言以对。
冯世安随即哈哈大笑，“瞧你傻样，他教我我教你嘛！”
白锦川很快又高兴了起来，眉开眼笑，“对哦！他教你你教我！我们两个以后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侠！”
冯世安很感兴趣的点点头，“嗯嗯！我们两个以后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侠！”
此时的他们，情同手足，心怀梦想，共享这美丽的朝阳。
冯世安多年后忆起这天，还是会忍不住感慨，心情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