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回艏楼
那天我好像做了一个梦，裴歆坐在化妆桌前，镜子里的她妆容清透，五官精致，鼻梁还有一点亮粉，美得不可方物，化妆师在她身旁忙来忙去，这个给她化妆，那个帮她熨头发。
然后她换上了昂贵的婚纱，裴歆走出试衣间的时候，我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全身上下都是软的，只有一个地方坚硬如铁，穿着婚纱的她就像一只高贵的天鹅。
“美吗？”她掩面开颜，歪着脑袋问我，走到我面前轻盈地转了个圈。
“汤淳，醒醒。”
我刚想回答，却听到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很熟悉，我听过这个声音。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内趋于昏暗，只有白太安在面向我打着呼噜，他满嘴酒气，呛得我直咳嗽。
我头痛欲裂，就像被摔碎的西瓜。
谢桐站在我旁边，我醒来后，他的手才离开我的肩膀。
窗外已经没有阳光和蓝天，取而代之的是满玻璃的雨点和黑浪。
“咱们睡了多久？”我焦急的问。
他耸了耸肩，指了指我的脸，原来我刚才睡觉时，脸压着手表，谢桐根本看不到时间。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也就是说我们中午喝醉后一直睡到了现在。
“咱们得快点回去了。”谢桐提议。
他说的没错，裴歆和吴美琳还在艏楼等着我们，可我们几个不靠谱的却在这喝了个天昏地暗。
白太安睡得特别沉，像一头泡在酒池子里的猪，怎么摇晃都不醒。
偶尔有几声闷雷吓得欢欢直吠。
“实在不行把他留这儿呢？”我看向谢桐，“反正咱们待会还会回来，他一时半会也醒不了。”
绿色的分叉闪电照亮世界，同时也照亮我们的脸。
谢桐点点头，“只能这样了，咱们把两个女生带回来就好了，让他在这睡吧。”
我刚走出去几步，却又不忍心让他自己睡在黑布隆冬的酒吧里，无奈间给谢桐打了个手势，他很快的会意。
我们两个搀扶白太安，走出酒吧，直奔某个寝室，把他扔在了床上，又把欢欢也留在他的旁边，关上了门，一切做完后，这才放心离开。
我还没有完全醒酒，走路都在打晃，不知道是船在摇还是我的人在摇。
海上的天气阴晴无常，睡着之前还是晴空万里，醒来后就下起了雨。
走上台阶来到上甲板，被凉风一吹，这才清醒了很多，说不出的凉快惬意。
海风并不大，海面还很平静，这点风就好比白太安的作为，掀不起什么波浪来。
谢桐在雨中放声吆唤，他的酒劲被凉风吹到远处，从表情就能看出彻底清醒。
雨不大，打在身上痒痒的。
我和谢桐谁也没耽误，一前一后走在来时的路上，远方分散的乌云逐渐混成一团，像是毛毯掩盖住天空。
走的途中我忍不住责备自己，裴歆还在负伤等待着我，却因为喝酒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真是不负责。
其实我本身是个烟酒不沾的人，平时就爱喝喝凉茶和可乐之类的饮品，今天可能是因为好久不喝水，打算用酒解渴解馋，所以喝了这么多，没想到洋酒后劲儿这么大，喝的时候像是喝饮料，喝完过一会儿就上头。
谢桐走得很快，我摇摇欲坠的压根就跟不上他。
“我说，你这么着急干嘛？”我嘟囔着，“你媳妇又没在那边。”
我不禁笑了出来，这小子原来是惦记着吴美琳，那一晚他们关在一起还产生了情愫。
谢桐神秘一笑，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向前走，看来我猜对了。
“你俩要是真能成，我肯定随个大礼。”
“她有个处了三年的对象。”谢桐简单的回答，“本来计划年后结婚呢。”
遭了，我心想，白太安如果听到这个估计心都能碎一地，但是我却迫不及待的想告诉他，然后看他像只受伤的小狗似的神情。
脚下湿滑，雨虽然不大，但是一大堆铁锈混合着机油被雨水混合成润滑油，我不得不扶着栏杆走路，谢桐踉踉跄跄的，不知道是没醒酒还是脚滑。
我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从栏杆外面掉下去，于是轻声提醒。
海面灰黑，泛着乳白色的泡沫，我暗自祈祷不要再碰到上次的天气，我可没有那么多命了，但是按理说这么敦实的船应该不会怎么样，否则没有人能出海。
我们一路无话，一边走一边望着远方的波折起伏的海平线，犹如一头吞噬天地的巨兽。
即便再恐怖我也早已经习惯，就像水手早已习惯恶劣的天气，他们会在暴风雨中高歌，而我们只要能保证不哭就行。
船身逐渐摇晃，我心里吃了个紧，裴歆此时一定很害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每每路过集装箱时我都暗自发誓，等天亮了不管多大的雨我都要一一打开检查，很好奇这种国际货船到底都拉着什么货物，食物？建材？
“但她说并不想结婚。”
谢桐没头没尾的嘀咕一句。
“啊？谁不想结婚？”
“吴美琳呗，”他头也不回道，“上次躲柜子里时候我们两个聊了一整夜。”
“我没听到你们说话，我俩都以为你们被海浪冲走了，白太安还为了你哭了一场。”
“可能是因为我欠他269块钱吧。”他似笑非笑的举动让我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的。
艏楼在风雨中犹如一座高塔，像这种建筑在有电的时候应该会有探照灯，和陆地或者是海塔交相辉映，传递信号。
走上台阶，我就听见两个女生温柔的对话，听上去像是在聊感情方面的问题，听到裴歆没有事，我才放下心来，想站在原地听听裴歆口中的我是什么样的，但谢桐已经走了进去。
刚进驾驶舱，眼睛就被强光照得刺痛，连忙用手遮掩，好像迎面驶来汽车开着远光灯。
“你们可算回来了！”吴美琳的声音温婉动人，“我俩和望夫石似的等了你们一整天。”
“这手电筒哪来的？”谢桐问。
我睁开眼睛，原来她们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个手提式手电，而且光度非常强，面对光源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温热。
裴歆坐在吴美琳旁边，靠着她的肩膀，努力回应我欢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