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驾驶室
恍如山崩的是海面上的暴风雨声,又有一种尖锐的风雨声盖过这声音迫近过来。
雨声的深处,传来了远远的隆隆声,放远望去,四面八方的浪峰如同黑夜的壁障,水天一体,让人分不清哪个是天空哪个是海,那种窒息感油然而生。
而载着我们过来的那艘小木船早已经不见踪影,被海水吃干抹净了,现在想想都后怕,如果没有及时发现货船,现在我们五个也肯定匿藏大海。
这里应该是控制室,刚到门口便能闻到一股浓重的机油味,控制台上密密麻麻的控制设备以及按钮没有任何光芒,看样子整艘船都没有供电。
这里黯淡无光,连我们几个的脸都变得迷离恍惚。
我进来的时候谢桐在试图用对讲机呼叫陆地,可是设备中没有任何声音。
他一连尝试了三四种简单的语言,但都无果,那头根本没连线。
吴美琳抱着肩膀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看到我们进来后摇了摇头,一副失望的样子。
空气变得清冷,雨点愈加沉重,浑身湿透再经过海风,也难怪她会冷的一直打颤。
“没有电。”谢桐头也不抬地说。
“咱们去看看供电室吧,”裴歆建议道,“应该是……电闸的问题。”
谢桐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始翻箱倒柜,似乎能放东西的地方他都找了一遍。
“你要找什么?”我走过去问。
“图纸,”他蹲下身子,将已经探进铁柜里的脑袋伸了出来,空洞无神的眼睛凝视着我,“船体图纸或者是海图,这两个找到任何一个都好。”
“大家一起找吧!”我回头张望一圈。
这下子五个人开始忙碌起来,在小小驾驶室里营营逐逐。
我突然想起来当时在女王号船长室里发现了一把霰弹枪,当时还用他对准过谢桐,确切地来说只是谢桐的躯体,而灵魂已经是女王号上死去百年的船员。
平心而论我到现在不敢完全相信那些真的发生过,不管第几次听都觉得是在听一种海上怪谈,耸人听闻的小故事罢了,即使那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啥也没有!”白太安站起身,拧干衣服上的水,“连根毛都没找到一根。”
“我也是。”
“一样。”
“那就只能看运气找供电室了。”谢桐摘下眼镜擦拭着,近视镜下的双眼已经无神,这是长期佩戴眼镜导致的。
“实在不行咱们能找到锅炉房也……可以,”吴美琳冷的近乎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会……这么冷呀。”
白太安紧咬着嘴唇,欲言又止,迈出的的腿又伸了回去,估计是想展开双臂将她抱住吧。
我向他投过去“别做梦了”的眼色,而他也很聪明的读懂了,回敬我不怀好意的话。
“阴雨连绵,再加上暴风,现在海面上的温度估计只在零上十几度左右。冷是正常的。”
我们刚想走出驾驶室,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走不动道,愤怒的波涛翻腾起来,奔腾喧嚷,货船两边的巨浪犹如两只大手掌,不停拍击船身,连固定好的集装箱似乎都被挪了位置。
现在说好听的船是在海面,说得难听点,肉眼望去,船似乎已经下沉到一半了,海面只在船腰处。
谢桐脸色阴沉,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裴歆下意识地搂住我,吓得体若筛糠,白太安和吴美琳不住地后退。
暴雨敲击着挡风玻璃,生怕它会被雨点击碎。
船身几度向右倾斜成近九十度,裴歆没有站住,倒在地上。
“大家扶住!”谢桐猛地转身吼道。
“裴歆!”
我刚想扶她起来,却不料我整个人也飘然而起,几乎是浮空状态,接着往低处滑动,根本抓不到任何东西。
终于我们所有人都站不住,纷纷以各种姿势摔倒,身体不受控制,任由船体倾斜的角度翻滚。
整个驾驶室狼藉一片,惊叫连连,还有身体碰撞钢铁的脆响,我抱住脑袋,尽量让它承受最轻的撞击,我试图找到裴歆,可眼下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像皮球似的来回滚动,四肢被撞得将近散架。
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人都在漩涡中旋转,难道这艘船也要被一同沉底吗?
我睁开眼睛,对面就是可以抓住的东西,我打算等翻滚到那边的时候用力攥住。
终于,机会来了,身体听话的朝着那个方向滚,我拼命地扒拉那根救命稻草,发誓死也不会放手,在我抓住它调整好姿势后,开始寻找裴歆。
当我看到她时,她的身体一动不动,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措施,只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身形扭曲,晕了过去。
我来不及多想,找准时机松开手跳到她的身边,双手和双腿紧紧缠住她柔软的躯体,将她的脑袋埋进我的臂膀中。
接下来我便承受了所有的撞击及翻滚,头,后背,屁股,膝盖和脚跟,疼痛让我几度昏厥,胃里翻江倒海,但我知道我只是干呕,因为一直没有吃东西。
不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后,我的身体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仿佛一切外界的因素与我无关,我可以尽情享受怒海沉舟的美景。
衣服也不再阴冷潮湿,相反的,它有了阳光的温度……
我听到了游乐园的嘈杂的音乐,哦对了,我在玩劲舞迪斯科,就是一个充满防护设备的大圆环,游客坐在周围,在圆环疯狂摆动下让自己尽情摔倒,而平衡力好的人不但不会摔倒,还会站着扭动几下。
突然有人从后面拉住我的衣领,差点把脖子扭断,硬生生将我拉回了现实。
原来是白太安已经找到了安全点,他在我滚到他身边时拽住了我。
他像坠机那天一样,双腿缠住了某个驾驶设备,而双手紧紧缠住我的腰身,我们三个像是叠罗汉似的贴在一起。
现在我不再来回滚落,当然是在白太安不松手的情况下。
借此机会我开始寻找他们两个的身影,但奇怪的是谢桐和吴美琳他们两个凭空消失了,我像疯子似的来回摆动身体,将能看到的地方看了个遍。
“别他妈乱动!”白太安在我耳边咒骂,“你他妈是狗啊?老实点!”
“他俩人没了!”我头也不回地嘶吼。
但即使我喊的声音再大,都被周围的环境音所吞噬,货船发出钢铁沉闷的呜鸣。
“你说啥?!”他像个耳背的老人。
“我说——他俩人没了!”
“我听不见!”
“我操你奶奶!”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