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海难
凯撒庞大如山,它就这么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费雷迪船长停止了一切动作,他伸展双臂,直直的站在这只比他大无数倍的水怪身下。
乱石不再坠落,洞穴也不再颠簸摇晃,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史蒂夫像僵硬的尸体,躺在那里。
凯撒发出粘稠的呼吸声,它喘气的时候好像有海风掠过,风带走了我的惊呼,我像是一部老式无声电影里的倒霉蛋,正在被拿着刀的杀人犯追杀,而我能做的只有惊呼和死亡。
我不敢正视它,生怕凯撒会把我一同当作献祭品吃掉,我听到了那具木质棺材的破碎声,焦炭的味道附和着海底生物的腥臭在洞穴中挥发飘散。
哦,上帝,我能做的只有背对着它,这样才能保证下场不会和史蒂夫一样,当场昏厥过去,我不能肯定如果真的晕过去,还有没有机会醒过来,尼克他们会不会把我献祭给它,以表虔诚。
尼克?他怎么样了?借着微弱的火光,我尽可量的没有太大幅度的寻找他——他没有在我们的附近。
由于刚才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火把被我扔在了地上,可是它还没有熄灭,在地上打转到远处燃烧着,前方的石壁映出了凯撒的身躯,我敢断定,它一定来自地狱,只有地狱的环境下才能催生出这种怪物。
它的头部很大,只是脑袋就占身体的一大部分,那长长的,像藤条一样,哦不,那像地狱之桥的铜链一样的肯定是它的触手,那种滑溜溜,粘稠的液体声在山洞中回荡,通过倒影的轮廓,我辨别出凯撒是一只有着巨型章鱼体型的恶魔。
尼克就站在离凯撒不到一英尺的地方,他疯了吗?凯撒的触手在尼克的全身缠住,将他举到脑袋前。
只是看着这一切的倒影,我就已经忘记了呼吸。
我分辨不出来肉被撕碎的声音是来自尼克还是那具烧焦的尸体。
可怜的尼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还有老婆孩子在家等待他。
“凯撒已经清洗了我的罪恶,”尼克的声音重新回到我的耳朵。
“是我们的罪恶。”费雷迪船长附和道,他对我说,“凯撒已经离开了。”
石壁上的巨大影子消失了,就像它出现时的那样,没有任何征兆的消失了,好像它并不是回到深渊中,而是就这么凭空不见一样。
“尼克——”我忍不住问,“你是疯了吗?”
“在凯撒清洗我罪恶之前吗?”他笑得很踏实,“是的,在那之前我确实疯了,但现在,我从来没有感觉我的灵魂如此圣洁,就算我死了,地狱中天平的羽毛也会比我的心脏要沉得多。”
不只是水手,任何行业的人都会死,死亡像是一枚二十五美分的铜币,它不会有第三面,同时意味着人不会有第三种结局。
在人们死后,地狱的神会将死者的心脏和一根羽毛同时放在天平上,充满罪恶的人心脏一定会压过去,一切的罪恶都会包括在内,比如小的时候偷了一块面包,用言语伤害了某个人等等。
但是并不用担心,那是一根羽毛,但也是一根很重很重的羽毛,只要不是罪恶滔天的人都不会压过羽毛的。
死者心脏压过羽毛,他的灵魂会被吞噬。
心脏轻过羽毛,他即会复活。
如果羽毛和心脏有相同的重量,灵魂可以选择自己要去的地方。
“献祭结束。”费雷迪船长像是刚刚抬过一艘大船似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不要等石门关闭。”
我和尼克拖着史蒂夫紧紧跟在费雷迪船长的身后,一直到离开洞穴的时候,我也没有回头,我知道那里一定有过凯撒留下来的痕迹。
在我们离开后,石门怦然合并,好似很不欢迎我们的到来一样。
鹰身女王号再一次航行在海上,刚才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海底真的存在那种生物吗?如果是献祭为什么一定要去特定的地点?
时间验证了这次献祭究竟有没有作用,就像费雷迪船长所说的那样,别的船消失在海面上的时候,鹰身女王号可以破浪前行,我们可以冲着暴风雨嚎叫欢呼。
后来尼克回到了老家,听说他回家的第三年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然后自我了断,但这是很后来我才听到的事情。
鹰身女王号载着一波又一波的移民和偷渡客,经过时间的洗礼,女王号成了海上的传说,连报纸的头条内容都是“鹰身女王号不沉的秘密”
十年的光景在海上似乎只有眨眼的功夫,费雷迪船长长眠于自己的船上,他嘱咐我们一定不要忘记了献祭,用他自己。
伟大的费雷迪,一个海上传说的主角,他的结局竟然是像烤乳猪一般,被自己的船员挂在火堆上。
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熏烤他的火焰是绿色的。
浓密的黑云在天空中翻滚聚集,没有留下一丝天空的缝隙,暴雨倾泻而下,将世界渲染成黑夜。
绿色的火光照耀我们所有人的脸,却感受到任何温暖,它甚至没有了火的温度,冰冷的像是正在燃烧的液态冰。
“这不对劲!”我大声的喊了出来,“快停下——”
但没有人听到我的呼唤,他们像来自下面的灵魂,贪婪的等待自己的食物。
这次没有海上的光,海水也没有变得透明,它像墨汁一样敲打着船身。
船身剧烈的摇晃,海风呼啸而过,撕裂了我们耳边的空气,它熄灭了火焰。
船上的人意识到了事态已经不受控制,全部躲到了船舱中。
黑绿色的海水变得波浪起伏,泛起了星星点点的灰白色浪花。闪电像蛇一样跨越了天空。
随即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鸣。鹰身女王号全速前进,在它的身后,是席卷天地的浪峰。
船骑着巨浪起起伏伏。很快,海浪涨得如此之高,船落到浪谷时连天空都看不见了,只有一堵卷曲的沧浪之墙。
这是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海浪,我很愿意把它称之为海难。
船身开始倾斜,即将就要向一边倒下,船员们拼命让船保持平衡,但我们只是负隅顽抗而已,这是一艘当今最大的船,一旦它倒下,只有神才能帮忙了。
船如同一座山峰,倾斜倒在黑绿色的海洋中,船舱瞬间被海水填满,我们死在了冰冷的海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