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死间意难平
不知何时，王瑞来到了刚才见到的大殿中。
一进入大殿，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就充斥了他的脑海，让他一阵发晕。
适应了片刻，他再抬头望去，只见高耸的大殿中悬浮着一张张玉床，不时有老者在其中飞速穿行，看其修为，应当是实力深厚之人。
等他渐渐适应了血腥味后，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草药味，比之在村中闻到的还强烈千百倍，他难受地耸了耸鼻子，望向四周。
远处一张玉床上躺着一名皮肤白皙，相貌文弱的男子，看年纪比王瑞大不了多少。
但看到他的身躯，却让王瑞心头一震，那是数不清的伤疤，横着的，竖着的，结痂的，还有正在流血的，胸口处还有几个血洞，要不是胸膛还是微微起伏，他都会认为此人早已死去多时。
那人身下的玉床不时闪出微弱的光，没入那名男子体内。
王瑞不禁睁大了双眼，仔细看向那名男子。
忽然，那名男子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眼睛犹如于猎豹般死死盯住了王瑞，顿时他感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气向自己袭来，使他定住了身体，就在他感觉死定了的时候。
那名男子的眼神却渐渐柔和起来，朝他微微一笑。
王瑞大口喘着粗气，刚才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但现在又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温柔。
那名男子艰难地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随后猛地垂下双手，胸口剧烈起伏，血雾从口鼻中喷出，模样十分恐怖。
王瑞犹豫了片刻，有些害怕，但还是慢慢走向那边玉床，短短的几十米路，他却地走的如离家时那般沉重。
终于，他来到了那张玉床前，走到近处，看着那名那身浑身的伤痕，和不断流血的孔洞，无不昭示着他经历战斗的可怕。
此刻的他却出奇地没有感到害怕，反而真正平静了下来。
那名男子张口，发出了很小的声音，以至于王瑞超强的五感都听不真切，而后他俯下身去，把耳朵凑到那名男子嘴边。
“不要怕。”短短几个字，仿佛抽出了他全身的力气，而后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眼神也逐渐浑浊。
王瑞手忙脚乱地问道“你怎么了，醒醒！醒醒！”
就在这时，玉床逐渐变成了红色，远处的一名老者快速俯冲下来，双手发光按向那名男子，但是毫无作用，剧烈的抽搐还在继续，那名老者的额头上已经留下了豆大的汗珠，眼中布满血丝。
忽然，抽动停止了，那名男子的眼中不再浑浊，反而充满了清明。
他看向旁边的二人，微微一笑，而后便闭上了双眼，他的胸口也渐渐不再起伏，随后玉床彻底转为了血红色。
那名老者的双手无力垂下，嘴角渗出鲜血，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给王瑞留下了一个落寂的背影。
王瑞看向玉床上那名神色安详的男子，脑海中一片空白，又看向刚才那名老人，只见那名老人踉跄着冲天而起，飞到了上方又一处红色玉床边，重复着刚才他见过的动作。
他转头四处张望，一位位老者在大殿中不停地传授，在红色中不停闪过。
他忽然懂了，红色代表死亡，而眼前这名男子的玉床已成了血红色。他死了，就在刚刚，就在就自己眼前，归于永远的黑暗与寂静。
原来修行者也会死
至今王瑞都不知刚才那人的名字，也是，小修士的凋零谁又会去关注呢？
这条路上，一位位人杰在争先恐后的勇攀高峰，但凡小有些名气，哪个不是自己世界里的英雄？如刚才那人一般，战至最后一刻，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王瑞静静地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直至被人赶出大殿。
他拖着失魂落魄的躯体，浑浑噩噩地走在冰冷的山道上，看着四周争先恐后的人群，他不知自己是否有一天也会躺在那座玉床上，是否也会满身伤口，是否也会倒在修行路上。
但毫无疑问，走上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如那孤寂的雄鹰，毫不犹豫地冲向远方。
他忽然有些害怕，紧了紧衣襟，缩了缩脖子，把双手拢入袖中。
尽管天色如常，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寒冷，刺骨的寒冷，这里所见之人都会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长眠于地下，也许会有一块冰冷的墓碑，一座孤独的坟，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躺在其中。
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逝去，爹娘会如何，是否会看着冰冷的房屋迟迟无法入睡，是否会陷入无尽的孤寂，是否会
原来死亡并不遥远，死神正在毫不留情地带走身边一张张笑容，他有些开始畏惧死亡，或者说，他畏惧自己的死亡给爹娘带来的悲痛。
不知何时，拢在袖中的手臂已悄然垂下，稚嫩的拳头悄然握起，苍白而有力。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他想到了先生，他要变得向先生一样强大，谁都不能杀死我！
灵气在体内悄然运转，形成一个个旋涡，加快，加快，越来越快，超出了以往任何时候，快速旋转的旋涡中逐渐卷出了金色液体，是还未消化完成的原液。
而后他用意念牵动，牵动全身的灵气，加之自己的意志，朝着未开辟的混沌加速撞去，是那般决绝。
“嘭！”一声只有王瑞能听见的巨响在他身体中炸响，在没有奇异灵气的帮助下，神奇地轰开了朦胧的混沌，一块块残片在被旋转的漩涡拉扯着撕碎，体内逐渐开明，四肢再无混沌笼罩，体内只剩灵海还在迷雾中沉浮。
他神色凝重，悄然运转逐日，海量的灵气如倒灌般涌入他的体内，一个个旋涡逐渐凝实，都聚集在腿部，使他的腿部微微发光。
而后他运转逐日，迈出一步，只见原本站在原地的他眨眼之间消失不见，出现在了远处。
一旁的建筑在他周身飞快掠过，呼啸的风回响在他耳中，他正朝着最高处的山峰冲去。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就来到了天极峰下，看着高耸的山峰，他怔怔出神，此刻的他脸色苍白，体内灵气空空，腿部已渗出了鲜血，身体各部位都阵阵抽痛。
这是初次运用此法，便超出了自己身体的极限，不过他却毫不在意。
“怎么啦，怎么如此匆忙。”只见一名白衣老者缓缓而来，正是最初见到的传法长老洪宣。
王瑞神色一愣，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他。
随后他弯腰一拜“弟子王李云沙，拜见传法长老。”
他忽然想到了掌教对自己说过，要完全保密，幸而及时止住。
只见传法长老朝自己一挥手，一阵柔和灵气便涌入王瑞身体，枯竭的身体如久旱逢甘霖般快速汲取，灵气所到之处，阵痛消失不见，使他的脸色也红润了几分。
“多谢长老”王瑞再次低头一拜。
“如此匆忙，所为何事。”温柔和煦的声音响起。
王瑞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传法长老见此情景，哈哈一笑，走到一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下，而后向他招手，示意他也来坐下。
接着传法长老看了看王瑞说道：“来聊聊，唉，我已经老了，身体已腐朽不堪，和你们年轻人多聊聊能让我感受到生命的气息啊。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修炼上的问题，以后的想法，甚至如何追到心仪的女子，我都知道，哈哈哈。”
“那弟子就斗胆一问。”见传法长老依旧微笑地看着自己，王瑞继续说道。
“就在刚刚，我见到了一个同门在我身前死去，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弟子有一个问题，为何一定要打打杀杀，都好好修炼不好吗。”
洪宣收起了笑容，环视四周，沉重的开口“恩是个好问题，以前我也为这种事困惑过。但当时我的师傅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去杀他，别人就会来杀你，你弱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可有些人是无辜的啊。”王瑞反问。
“猎物怎么会是无辜的，猎物本来就该死。草木何辜？走兽何辜？玉石何辜？早些年间啊，我也认为这话是对的，可是现在年纪越来越大，想的也越来越多，愈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这世间，尽管存在毁灭和屠杀，但也赋予了我们生命中所渴望的东西。
就像我，我的使命便是守护你们这些弟子，让你们在宗门内顺利成长。
掌教的使命就是守护宗门，而宗门的使命是守护我们。
我想那名弟子应当是为了守护宗门而死的吧，那么你呢？你修炼的目的是什么呢？”
传法长老的话有些深奥，王瑞挠了挠头，想了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应该是守护村子吧。”
传法长老继续微笑“恩很好，那就先好好修炼，修炼就是为了守护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当然，也有可能失败，但终归做过不是吗？”
王瑞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