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故人相见不相识
月九从听从了锦玉蓝的话，只要杀了万鬼王就能救回柳妹。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其实不过是一场借刀杀人的计策。
如果他不这么着急，不怎么慌张，以他的聪明才智，绝不会成为别人三言两语就可以利用的工具。
可是他，他太想救他的柳妹，太想替她背负一切，才会这麽不顾一切。
只能感慨痴情男女，爱与不爱。
月九从趁着夜色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来到黑山。
然而，自万鬼汇聚以来，黑山就成了除了鬼魅族之外，外人不可踏足的重地。
而那山脚下自然也是重兵把守，他往着数不胜数的火光在山脚下飘飘荡荡，像是黄泉鬼火，又像天上繁星。
他若是硬闯上去，只怕还没到山顶就已经身受重伤到底而亡了。
他不得不想想别的办法，他望着眼前的黑山，又见四周一片空旷。
便想着围着山体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于是，他便轻脚飞跃，落于树尖，在次飞跃向着黑山四周绕去，不多时便来到黑山之背。
徒然发现这黑山后山是空出来的，无一人看守。
他正高兴，可以从这儿上去杀了万鬼王，却看到满眼的悬崖峭壁直耸入云。
再一走近，就闻到一股如同腐尸般难闻的气味。
而在那不远处却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可以看到那草皮微微起起伏伏，草皮底下还有气泡冒出。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后山没人把守，原来是因为这儿有沼泽和瘴气，如果冒然上去恐怕会中毒身亡。
可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为了柳妹他得拼一把。
于是他一跃而起，一脚踏入沼泽中，在快速起开。
如同鹅毛般轻跃而起，一脚踏在石头上往上而去。
彼时，我得知四城已出兵正往黑山赶来，于是叫来麟儿于房内商量对策。
“长老，这次四城来势汹汹，想必是要将我们一举歼灭，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麟儿眉头微微皱起，他也许已经猜到黑山此次凶多吉少，于是和我告起这次危害来。
“鬼王，恕我直言，我们召来所有鬼魅族人已费了不少时间。
再加上我族族人已多年未曾战斗，恐怕难以抵挡四城此次进攻。”
他说的这些我也想到过，即便是这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黑山沦陷，鬼魅族再次陨落。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保住黑山，保住鬼魅族。
“长老，你在想想办法，尽量把损失降到最小，保住黑山。”
“好，我一定好好想一个万全之策。”
“嗯，我们不能睁睁看着鬼魅族陨落在我手里，那样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长老。”
麟儿见我提起他叔父，他那埋藏于心的思念又如潮水般涌来。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难已忘怀叔父教导自己的点点滴滴。
而叔父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振兴鬼魅族，只是还没等心愿实现，他就已然先去了。
麟儿作为他的亲传侄儿，自然有义务替他实现这心愿。
而我也是，我肩负的不只是几个人的期待，而是数以万计的心愿，以及我自己的心愿。
这边，月九从则毫不费力的就上了后山，越到这明月宫里来。
他正欣喜黑山怎么这么容易就进来，往前迈了一步，忽然身子一虚往前倾去。
慌忙扶住墙体，摇晃脑袋，试图清醒清醒。
看来这瘴气果然非同小可，若不是他法力浑厚，怕是已经在半路被这瘴气侵入五脏六腑，掉下山间摔死了。
这样想着不禁一虚，但还是强撑着身体往前走去。
在这昏黑的夜色里，随着风声四起，一枚如银月般的飞刀悄然飞来，他提剑打开。
接着又飞来几枚，他接连挥剑打开，却还是有些力不重心，被那飞刀划破手臂。
他只能以剑支地，缓合着自己那急促的呼吸。
恍惚间，只见一道白影如惊鸟般飞出，从她手上接连发出几枚飞刀。
月九从再次提剑挡去，接了几下便有些支撑不住了，一时失手又被飞刀划伤几道口子。
白衣人看他晃晃悠悠，体力不支，知道他已然是中了那瘴气。
她原先只知道后山有瘴气，没想到这么厉害。
她从屋顶飞落在月九从眼前，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瘴气，眉头一皱，问道。
“你从后山来的？”
“是又怎样。”
“你为什么要来这黑山？”
“用不着你管。”
燕无双只觉得有几分好笑，此人明明已经穷途末路，却还这般狂傲，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若是他老实交代的话，自己兴许还能救他一救。
他俩正各自猜想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斥责之声。
“真是大胆，就是神仙在世路过这后山鬼沼，也会要去半条命，更别说像你这样不知死活的家伙了。”
黑风从一旁的黑影里走出，一如既往的喜欢嘲讽人。
月九从却不甘心，硬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露出一脸诚恳之色，对敌人恳求道？
“我听闻万鬼王是个仁君，我想来看看他。
只是我这样子已然是命不久矣了，所以，能不能让我在临死前见见他。”
“你想见鬼王，怕不是这么好心吧。”
黑风看出了他的意图。
燕无双看他这副可怜模样，那侠义之心顿时而起。
在一看他的打扮却有几分像当日有过一面之缘的月九从，还是心软道。
“既然如此，那你等等，我去叫她。”
“哎，别去……”
黑风还想拦着她，她却只道。
“看着他。”
而后转身离去，去寻鬼王了。
黑风无奈的长叹一气，摇摇头道。
“哎，女人就是心软。”
我与麟儿正商议到要处时，忽然听到屋外传来燕无双的声音。
“牧野，有个人要见你。”
我有些疑惑回头看向麟儿，他道。
“去看看吧。”
我随他走出屋内，看到燕无双等在门外，疑惑道。
“谁要见我？”
“那个人看起来像是你认识的，可我不太确定。”
我认识的？这一路走来确实认识许多人，不知道会是哪位。
不过能来黑山便是朋友，还是去看看的好，想到这，我道。
“那快带我去见见来人吧。”
“嗯，牧野，长老跟我来吧。”
“好”
燕无双在前边带路，我和麟儿在后边跟着。
穿过后花园在往里边去，走过一条靠着花园的石子路，便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
小院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今夜无月，只有外边挂着的红灯笼有几分光亮，而里边却显得十分昏暗，只模糊的看见两个晃动的人影。
我刚到院门口，只听燕无双朝里说道。
“你要见的人来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话音刚落便从昏黑中飞出一个人影，只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如明月秋水般袭来。
燕无双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就已经越过了她，向我袭来。
剑峰直指我咽喉，生死存亡间，忽听那人惊道。
“牧野！”
而后在分毫之间忽然止剑，随即旋转身体落到一旁。
我仔细看去，看到来人竟然是在熟悉不已的月九从，月大哥，可他……刚才那是做什么？
“月大哥！”
我吃了一惊，望见他手中的月影剑在灯火中暗暗发光，通体透着一股冰冷。
他忽然一狠提，剑直指我，却又满脸不可置信道。
“我听别人说，万鬼王是个女子，原以为是别人。
没想到，没想到，竟会是你，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
月九从心如刀绞，他没想到，他视为至亲好友的牧野，竟然就是他最痛恨的万鬼王。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骗他。
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全是骗局，一颦一笑全是骗局，他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没办法接受。
我百口莫辨，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燕无双这时才确定，眼前之人就是月九从。
见他误会，她便替我解释道。
“这其中有很多原因，牧野也是被逼的。”
“被逼的？难道现在坐拥黑山，万鬼相聚也是被逼的吗？”
月九从几乎咆哮着，满是不可置信的眼里已经快要透出泪来。
燕无双还想在替我说些什么，我拦下她，自行解释道？
“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我只想问问你，冒这么大的危险来干什么。”
他自嘲般的哈哈大笑起来，并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悲痛道。
“刘牧野呀刘牧野，想我月九从阅人无数，独独对你看走了眼。
枉我还视你为知己好友，你却欺骗我，过往的一切都是你虚假的作秀吧，骗了我这么久很幸苦吧。”
我听着他扎心的话语，早就猜到一旦他们知道我是万鬼王，谁也接受不了。
可是，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有必须这么走下去的理由。
就算不被所有人理解，就算他恨我也好，厌我也罢，都没关系……都没关系。
我默默在心里流泪，却还是对他道。
“我过往对你的种种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心的将你视为朋友，没有半点欺骗。”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吗？”
他还是不信。
“不，我没想骗任何人，我对你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万鬼王的身份，我不强求，只希望你好好的，保重自己。”
“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极！今天既然知道你就是万鬼王，那我自然要取你狗命。”
“既然如此，那你动手吧。”
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说他也不会相信，若是这样能让他好受点，我也就值了。
于是张开双臂，给他勇气。
“你要是敢杀鬼王，就别想从这儿活着出去！”
黑风威胁道。
他望着我，听着黑风的话，又想起柳妹，既然万般都是死，那不如死得畅快些吧，心一横，冷笑道。
“有万鬼王给我陪葬，我还怕什么，受死吧！”
说着一剑刺来，我不躲不闪，直直被他刺进左胸口。
众人大惊，没想到他真敢动手，正要上前杀了他，我急忙喊住。
“放他走！”
众人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我，我重复道。
“放他走。”
月九从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缓缓从怀里掏出那张保留许久的纸条，满是感慨。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忍不住落下泪来，回忆往昔。
“月大哥，还记得在千草峰吗？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你不仅救了我，还帮着我采药，甚至帮我教训了洛神医。
我心中很是感激，能遇到你这样的好人。
可是那天，你走得太过匆忙，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的恩情，只看到你留在门上的纸条。
这张纸条，我一直保留着，想着日后见你，也好报答你的恩情。”
月九从听着我的话，又回想起那个坠落山崖的小姑娘。
想起当日与她在山上等了一天一夜，想起自己临别前，在门上留下一张微不足道的纸条。
没想到，她都还留着，一直保留着。
月九从忍着热泪，缓缓接过那张纸条，纸条保留完好，没有任何损伤。
只见纸条上还赫然写着他当初留下的那句话。
“牧野，我先行下山去了，你多保重。”
短短几个字就已将他那痛苦，不解，悲愤之心融解了大半。
他将纸条紧紧拽在手心里，仿佛又见到他最初认识的那个刘牧野。
他淡淡一笑，一滴热泪顺着眼角滑落到地。
还好他戴着帷帽，这才没让人看出他落泪。
然而，我是万鬼王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自己。
正所谓正邪不两立，此次离开之后，他与我也就不复相见。
黑风，燕无双，麟儿在一旁听着我们过往种种，无不为之感动。
却又感慨月九从偏见之深，终将这份情义独自斩断。
他冷冷抽回剑，我重心不稳往后倒去，到入燕无双怀中。
他看着我心里生出几分悲凉，却还是告诉自己她是万鬼王，不再是以前那个纯真暖心的刘牧野。
而后长叹一气，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我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也罢，既然你还顾及着我们以往的几分情义，我也不便杀你。
只是日后你我再相见，你便是魔，我便是道，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我知道，你此次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切勿为了无关之事伤了身体。”
月九从无奈一笑，他没想到，我到了这种地步，都还想着他，于是道。
“好，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自己，别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脑袋忽然一阵眩晕，而后眼前一黑猛的倒地。
看来，为了使用最后那一招，他已用尽了全力导致体力不支，瘴气之毒扩散。
他原想的……是同归于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