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章：还魂日
“法医怎么说？”
辰心福利院内。
王局双目赤红的看着这些仿佛安静沉睡的孩子，垂在身侧的手死死的握成拳。
一侧，抱着记录本的抄录员此刻也是浑身颤抖，脸色青白。
“辰…辰心福利院共计47人，42名儿童，一位院长，四位员工，无一生还。”
“其中，儿童和护工死因不详，全部是在床上失去生命气息，以及……以及全身血液。”
“门口发现的院长尸体，则是惊吓过度导致心脏病发死亡，没有血液流失的迹象。”
记录员吞了吞口水，嘴唇有些颤抖的继续说道：
“据法医鉴定……所有死者身上未发现明显伤痕，具体验伤报告还需要带回去进一步调查分析。”
王局一直挺直的脊背似乎弯了弯，他抬手疲惫的挥了挥。
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局长！”张翰林出声，却被王局制止。
“行了，回去吧，这事……不是我们能管的。”
王局撂下这句话，转身的瞬间整个人仿佛苍老了下来。
张翰林怔了怔，回头看着这些安静躺在被窝里，只露出小脑袋的孩子，有的孩子甚至嘴角还挂着做到美梦的微笑。
大概……梦到明天有美味的红烧肉吃吧。
张翰林眼眶有些湿润。
只是这些美梦都随着身体的干枯破碎了。
他迈开仿佛生锈了的腿，轻轻的给每个孩子掖了掖被角。
转身，眼中压抑的湿意滚落。
……
黄色的警戒线一直拉到了黄昏边际，警车才陆陆续续回到了市局。
这次，没有鸣笛。
所有人的心里都仿佛压着块巨石，怎么也喘不过气。
“哟，大名鼎鼎的铁血张土匪，哭鼻子啦？”说话的是二队队长纪成林。
如果不是他眼睛红红的笑得特别难看，张翰林都能跟他打起来。
他走过去，给了他肩膀一拳，纪成林身子象征性的歪了歪。
错身的那一刻，他听到纪成林哽咽着声音：
“最大的孩子，才十二岁，明明他们的人生还没开始……”
“这操蛋的世界。”
张翰林身子僵了僵，回身给了他屁股一脚。
“下班去。”
纪成林炸毛：“你大爷，昨天下雨我警服还没干！”
“反正你一件能穿七天。”
张翰林没理会后边跳脚的憨货，走到局长办公室前，伸手敲了敲。
“进。”
门内。
王局背着手看着窗外的景色，暴雨过后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却莫名的刺眼。
那沾了十几年老茶渍的保温杯还在原地呆着，豆浆早已凉的透彻。
旁边，一张漆黑的名片静静的躺在那。
王局回过头，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小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欣慰又有些惆怅。
“都长这么大了。”
“张枫那小子再不回来的话，这局长的位置，可就轮不到他了。”
王局眼神有些游离。
张翰林嘴唇嗫嚅着，却还是没有开口。
张枫，他的哥哥，三年前执行秘密任务失踪。
也是一队引以为傲的队长。
“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王局像是拉家常一般突然问。
张翰林一愣，语气有些干涩。
“自然是真实的。”
“当年…老局长同样问过我这个问题，那时候，我说这挨枪子的活，伤心伤身的，怎么可能是假！。”
“但是第二天，老局长自杀了。明明不可能寻死的一个人。”
王局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查了半辈子，后来，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仅仅一天，他们就不记得了，连老局长的家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所有的照片，报纸，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你说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连存在都被抹去了。还是说，我们只是活在一个神一般的生物构筑出来的幻境当中呢？”
张翰林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老…老局长不是姓刘吗，我上个月还去看望过他老人家。”
王局摇了摇头。
“老局长，叫葛辰风。”
“这个世界，早已不是我们记忆中的样子了。”
“我已经打电话，将这次的事情上报给了相关部门，上面会派人来解决的。”王局拍了拍张翰林的肩膀，又看向窗外，眼神有些眷恋。
……
张翰林走出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王局对他说了许多，他再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有些陌生和局促。
特别行动组。
真实的世界。
以及……被称之为“不详”的恐怖事件。
他摸了摸口袋，那里一张黑色的名片安静的躺着。
警局公共办公区。
这个点仍然有几个警察在忙碌着，看见他出来，有人高兴的叫了声张队。
“晚上刚得到消息！辰心福利院有幸存者！”
张翰林猛地抬头看向那人，是今天的冒失小陈。
“送菜的贩子说，在门口发现的婴儿，因为发高烧他就先送去医院了。”
“那孩子怎么样了？”
“目前无生命危险，男孩，疑似因为患有白化病被丢弃。”
张翰林重重的吐了口气，说道：
“知道了，联系南区的福利院接收吧。”
……
局长办公室内。
王局站在窗前，身姿依旧是那样挺拔刚毅。
而面上，却是泪水纵横，眼下一片青黑的鼓包，隐隐有东西在里面蠕动。
……
此刻，京都。
特别行动小组总部。
一名身穿中山装的老者负手立在宽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繁华的都市，眼神有些落寞。
“那个预言，终归还是要变成现实了吗？”
……
临安市
一大早，张翰林朦胧着眼骑着八二年的大轮自行车，嘴里叼着包子，磕磕绊绊的往市局驶去。
嗯社畜失眠也没有假期。
刚把车停好，就碰上了骑着小电驴的小陈，他拎着一袋葱油饼骚包的在他面前停下滴滴了两声。
“早啊，张局。”
一瞬间，张翰林清醒，整个人如坠冰窟。
“你……叫我什么？”
……
市公安局的警察们觉得今天的张局很不对劲。
一进门就开始疯狂的翻找着什么，还把纪队给打了。
“诶诶诶！张局！张翰林！张大头！！！”纪成林捂着流血的嘴角，拉住把档案资料翻的一团糟的张翰林。
“你发啥疯？”
张翰林转头看他，眼睛已是一片赤红。
他猛的伸手抓住纪成林的双肩，骨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我问你，我昨天，有没有踢过你。”
纪成林吃痛，但还是老老实实说：
“有啊，我想加班来着，你踢了我一脚让我赶紧下班。”
“你放屁！”张翰林想也没想的吼道。
“呃……”
“不是……你看，你昨天踢我那黑脚印子还在我裤子上呢！”
“我刚洗的警服还没干呢……”
纪成林小声嘀咕着，努力扭着身子把屁股对着他。
“…”
张翰林仿佛被抽空了气力，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他摊开手又握了握拳，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无措和茫然。
“你咋了？”纪成林有些好奇，昨天不还好好的，一晚上就变得跟个失足少女似的。
“老局长…还好么？”张翰林突然问。
“你说刘老啊，身子骨硬朗着呢！改天咱们一起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张翰林没再说话，默默走到了那间局长办公室前。
咚咚——
门内一片寂静。
……
黄昏将近
市局今天的气氛就跟裹了层沙尘暴，张嘴 就是一口沙子吐也吐不干净。
整理了一天资料的小陈同志像条咸鱼一样瘫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您好。”
一道温柔的女声突然自头顶响起。
小陈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看到了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士。
气质温婉人也好看，小陈一个大男人闹了个脸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女人微笑着，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您好，我是晨曦福利院院长，钟沁。”
夕阳下，她嘴角的一颗红痣红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