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海阵15
“别留下我一个人啊喂！”叶秋朝闻烛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嗓子，可噤声咒还贴在身上，发不出声音来。
黑洞依然停在距离叶秋不到一步的地方，只不过周围的黑色光圈正在不断的变弱，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了。
他不会真的因为杀了守尸人才被抓走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我害了他？
幸灾乐祸之后，愧疚感油然而生，叶秋伸出手碰了碰面前的黑洞，指尖传来一股麻麻的感觉。
到底要不要进去帮帮他呢？怎么说他也能算是一个救命恩人了，虽然他嘴臭，但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被这奇怪的东西抓走，多少还是有一些于心不忍的。
叶秋的指尖戳在黑洞上，让它原本逐渐减弱的光圈停滞住，一直保持着同一种状态。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突然被一声带着点不耐的口气吓得一激灵。
“你到底进不进？不进起开。”
听见了闻烛的声音，她不敢再犹豫，生怕那人弃她而去，他还没把噤声咒解开，要是他一个人死在里头，那她岂不是要当一辈子的哑巴了？
叶秋探过身子，靠近黑色光圈。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便直接将她拽进去。
“啊——啊啊啊”叶秋控制不住的叫出声来，这可比坐过山车刺激多了。
不过混乱的时间并不久，一分钟后两人同时站在地上。
她不知什么时候抓住闻烛右侧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松开，便欣喜若狂的抬眼看向他：“我有声音了！我能发出声音了！”
闻烛被叶秋一路上吼得耳朵都快要炸了，眉心紧紧皱着，正后悔着实在是不应该那么早就把她身上的噤声符撕下来。
他苦大仇深的将自己的胳膊从女生怀里抽出来，紧接着便被一下子拽回去，然后便是叶秋依旧惊喜的眼神：“我有声音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敷衍着点了点头，接着拽自己的胳膊。
叶秋有一段时间没听见过自己的声音了，这会儿正兴奋着，清了清嗓子，接着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哇哦，爽！”
正巧这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提着菜篮子的老奶奶，叶秋心情极好，不知道从哪学会的一口京腔，笑着跟她打招呼：“呦！买菜去啦您。”
老奶奶身子佝偻着，被叫住时脚步一顿，然后缓慢的抬起头来，眼皮耷拉着，空洞又严肃，可嘴巴却勾出一个弧度，一张脸上像是长了两幅表情。
她掀开菜篮子，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里头的东西，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新鲜，新鲜。”
上面盖着的一层白布没有被完全掀开，表面晕染着几块红色。
叶秋好奇的伸着脖子往里瞅，圆滚滚的东西上张着几缕稀疏的黑色线条。老奶奶枯槁般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掀开白布，叶秋好奇的探着脖子。
下一秒，就被人一把抓住后脖颈给拎了回去。
闻烛冷笑一声，一阵低沉的声音从叶秋头顶处传来：“你倒是自来熟。”
“这里可是阵心，你要是不想喂了这些怪物，你跟他们在这结拜我也不会拦着你。”
老奶奶扫兴的盖上白布，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个血淋淋的小婴儿，大小不过小臂的长度，可已经长出的头发却又粗又长，牙齿凌乱不齐，尖细骇人，完全是一幅成年人的面孔！
但叶秋什么也没有看见。
这处地方实在是太像外面的场景了，像到叶秋以为他们已经出了阵，所以才这么激动。结果这一盆凉水泼的她透心凉，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他进了阵心！
她看了一眼自己，又打量了一眼身边的人，才终于意识到，她确实是进了阵心。
死去的人有着各式各样的背景，生活在不同的时代，穿衣风格，行为习惯也会有所不同，被吸进阵心的人自然也会融入进去，成为阵中的某一个角色。所以进了阵后两人的装扮也顺其自然的变换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叶秋的装扮实在是……一言难尽。
她原本披散到肩膀的头发被扎成了两个双马尾，艳丽的浓妆变成了清甜可人的淡妆，身上穿着白色红边的校服，校徽上写着滨宜一中的样式，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就差没在脖子上系上一个红领巾。
而闻烛虽然也在抓进来的时候被变了一种样式，板正的西装变成了宽松的校服，但却依然盖不住白发金瞳的高贵气质，他身高腿长，肩宽挺拔，就算身上穿着校服，也透着一股我爹是校长的高贵不羁感。
叶秋看了眼自己，再看一眼身边的人，只想问一句，凭什么？
“你刚刚故意激我进来的，是不是！”叶秋没好气的看着他。
闻烛看了她一眼，一使劲终于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是你自己在外面磨磨唧唧，还非要杵着一根手指头拦着。我说了，不进就起开。”
“你——”叶秋气鼓鼓的瞪着他，“我看你是一个人进阵害怕，所以才想拉我进来。”
“你放心，我胆子可大着呢，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小时候听的多了，根本吓不着我。”她颇为骄傲的拍了拍闻烛的肩膀。
闻烛稍微错身，让叶秋拍了个空，然后用眼神示意让她往地上看。
叶秋不解的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紧接着一下子窜到闻烛后背上。
“啊——啊啊啊”她纤细的胳膊紧紧勒着闻烛的脖颈，两条腿勾在他的腰上，指着地上那一堆不堪入目的东西尖叫起来。
闻烛浑身僵硬一瞬，白皙的脖颈被叶秋紧紧箍着，抑制不住的红了耳框，两人距离近的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但更为清晰的，还是叶秋的尖叫声。
他们从海底被传送到阵心，还没来得及好好观察阵心里的虚像。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栋破旧不堪的老式公寓门前，门牌号写着404，门内大概就是阵心的真正位置。楼道内阴暗逼仄，门口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原本白色的墙壁像是糊了一层灰，上面印着各种电话号码，楼梯间的门被紧紧关着，没有电梯，大概只是一栋五六层高的小楼。
叶秋之所以一下子跳到别人身上，是因为遇见了她的一生之敌——蟑螂。
而且还不是一只，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虽然都是死的，但有几只还翻着身子不停的蹬腿，叶秋强烈的想戳瞎自己的眼睛。这进阵才几天，她的眼睛已经不知道承受了多少。
楼里的味道闷臭，由死尸制成的阵一般都不会太阳间，这一点叶秋还是知道的。只不过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楼里不断的传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小孩的哭闹声，夫妻的争吵声，摔砸声，又或者电视机的声音，铲子在锅中翻炒的声音，洗衣机转动的声音，空调呜呜的风声。
这些原本是家庭生活中细微的动静，在这栋楼里像是被人放大了一百倍，清晰可辨的传进叶秋的耳中。
虽然清晰，可有带着一种模糊的质感。就好像，好像是从收音机中传出的声音。
“滚下来，站好。”闻烛黑着脸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
叶秋看了一眼满地的死蟑螂：“可，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闻烛便抬手敲了敲面前的门。
“诶！”叶秋赶紧从他身上下来，挑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落脚，嘴里埋怨着，“我还没准备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