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遗忘的时间2
灯影下,那修长的手指打下一个叉,便意味着一个生命的消失。
那个老妇人会做南瓜派,然后呢?然后你就杀了她?
为什么?
当你杀了这个对你好的人后,还可以这么冷静?这么自然而然?是血液里天生的嗜血与屠杀的欲望?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我。她一直求我杀了她,因为她信仰耶稣基督,在教义里自杀是大罪,所以她只能在愧疚中度过一生。直到被杀死的那一刻,才终于解脱。”
他转身,用他漆黑的眼睛望着夏暖,仿佛一直望进她的灵魂深处。他眼睛里充满绝望与痛苦,那目光灼烧着她的心,她仿佛能听到他的灵魂在痛苦地呻吟。
“夏暖,告诉我,活着人要怎么解脱?”
夏暖无言以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他一直是冷漠而无所不能,现在他眼里那触目惊心的脆弱让夏暖迷茫而心痛。他柔软的心脏像一颗遥远又孤独的星球,在他坚不可摧的外表下,微弱地散着悲伤的光韵。
尹欧南慢慢靠近,无视正对着自己的枪口,目光澄澄地看着她,伸臂将她揽入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抱住她,仿佛他是溺水的人,而她是一块救命的浮木。这一刻,她好恨自己个子不够高,不能让他依靠。
夏暖贴着他的胸膛,他那绝望、哀伤的气息将她包围,像坚硬冰冷的外壳裂开柔软又脆弱的伤口,深藏的脆弱再也藏不住地被她感知。
夏暖垂下手里的枪,这原本就是一个心理安慰,她根本不会用枪。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她已经知道他的双手沾满鲜血,也知道自己有被灭口的可能……
但她似乎并不在乎……
尹欧南松开夏暖,接过她手里的枪,拨弄着枪“想要射击要打开保险栓。”
夏暖是第一次见到真枪!自然不知道保险栓是什么。
尹欧南把枪放回去架子上,那个架子上摆满武器,长的枪,短的枪,带瞄准镜的枪,重型机枪,很难想像这种和平年代储备这些武器的用意。
夏暖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他是变态杀人狂……然后呢?她是不是该假装不在意,然后偷溜出去报警?
她朝门口假装不经意地说 着,“你早点休息,我去睡了。”
手臂被扯住!夏暖回身,一脸惊恐……
尹欧南没想到她会这么怕自己,眸光暗了暗……“留下来陪我!今晚……我不想一个人。”
他声音压得极低,眼里满是落寂,他看着她,似是诱哄似是安抚地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夏暖人懵懵的,被他不由分说地拉了回去。
当她被拖到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前时,她的腿软了一下,这不就是那扇最厚的金属门吗?之前她还怀疑尹欧南可能就是在那里面剥人皮的!
来这干嘛?
夏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顿住脚步,一想到这里可能是犯罪现场,她胃里就一阵翻腾。
她挣了挣,无奈胳膊被死死攥住,而眼前的金属门已开了,门内的一切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睛里。
夏暖的心脏跳了三跳之后,恢复了平整。
“你以为里面有什么?”尹欧南侧头问她。
夏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敢告诉他,以为他在里面剥人皮吗?
金属门内是一间小屋子,有三四米那么宽,里面摆了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看床上的被子和枕头是有人睡过的痕迹,“你睡在这?”
“嗯。”他微微点头。
他的别墅那么大,他却睡在这么小的一间屋子里……比她的屋子还要小。
这里站了两个人就显得拥挤,尹欧南的身体像墙一样占据了她整个视线。他离她很近,近到他抬手脱外套时,衣角的风拂过她的脸。尹欧南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让她的脸抑制不住地发烧,连白暂的耳朵都捎带着烧了起来。
在这狭小的房间内,他的动作显得意味深长。
他脱衣服干嘛?她紧张兮兮地盯着他开始解扣子的手……
他还要脱吗?
裤子也要脱吗??
难道他要脱光???
他刚刚说留下来陪他,难道是脱衣服的那种陪????
淡定要淡定!
好在他只是解开了衬衫三颗扣子,“我去洗澡,等我。”
夏暖乖乖点头。他去洗澡,她一人在这个小屋子里等他。环顾四周,她被一种窒息般的压抑所包围,让人无法呼吸。
愣了会儿,她脑袋清醒了些,觉得自己还是该先从这里逃出去。
隐隐听到洗手间流水的声音,她蹑手蹑脚地从走廊溜出去。走到客厅脚步越发小心。她能看到尹欧南背对着自己在洗手,那个背影依旧清冷,看一眼便让她心里难过……
她头沉甸甸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他满眼的落寂……就像她背叛了他,抛弃了他似的……
她摇摇头,此时不能心软,保命要紧。她一边认真地找门开关,一边留意尹欧南那边的动静。他一直在洗手,并没有留意她。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她紧张地回头,看到大白从角落里窜出来,一看到她就兴奋地直冲过来。她一惊,赶紧安抚地抱住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幸好大白极通人性,没有乱叫,乖乖地蹲在那。
看到大白,夏暖忽然想到自己房间的那个出口,大白刚刚出来的地方,一定可以通到外面。她轻手轻脚地走到角落,大白看她轻手轻脚竟也学着她的样子轻手轻脚起来,摇头尾巴安静地跟着。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观察了下尹欧南,他仍然在洗手,没有发觉自己。她忍不住悄声问大白:“你从哪进来的?”
大白蹲在那,歪头看她……
尹欧南洗过澡出来,屋子里一片死寂,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死了过去……
他垂眸,她还是走了……
穿过走廊,射灯下是满墙血腥的照片。腥红的光照着他清冷的脸庞,他抬起手臂,看着自己的手,红色的光让他的手像染满了血……
关了灯让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他又陷入熟悉的黑暗之中。站在原地呆愣许久,他的背影孤单,却像从未如此孤单……
半晌,他转身打开房门,脚步猛地一顿……目光从床边的拖鞋,移到被子下露出的一截黑发……
心倏地一动……
她的身影,像溺水时旁人伸来的手,像暖暖的风入了一座撤了防的城,夜色起伏下一路长驱直入……
他躺到她身边。习惯了黑暗的双眼,能清楚地看清她的脸。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嘴唇紧张地抿着,她并没有睡着。
“我以为你走了。”刚刚他从她眼里看到了恐惧,这诡异的房间和他这个诡异的人,让她害怕,让她想逃……
夏暖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是想走的!只是,没有走掉罢了。
大白没有告诉她出口,而是一溜烟自己跑了。她转来转去,都没法从这逃出去。
她猜想会不会是有遥控器一类的东西在尹欧南身上?或许她能趁他洗澡时偷出来!
她悄悄靠过去,听到水声,他还在洗手……已经过了这么久,他还在洗手……
她探头,看到他单薄的背影。个子很高,但很瘦,他俯着身子肩膀因用力地搓洗而微微抖动。她的心忽然揪着似的疼,仅仅是看着他的背影,就感同身受似的无助、孤单、痛苦……
想起自己答应过留下来的……
她还是留了下来,尽管是被迫留下。她睁开眼,模糊地看到他枕着手臂仰面躺着。
闭着眼的黑暗,和睁着眼的黑暗是不同的感受。这里没有星光,没有窗外的灯光,并且没有一丝声音。平时习惯了熙熙攘攘的城市,即使是深夜也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即使不开灯,窗外的月光或路灯还是会射进来一点。
这种安静得如死一般的黑暗让人紧张,人死后被埋葬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朝尹欧南靠了靠。
查觉到夏暖的紧张:“你是不是不习惯在这样封闭的空间里睡觉?”
“嗯,太黑了。感觉自己好像死后被埋了一样。”
尹欧南按了下开关,天花板像舞台的幕布般缓缓移开,光从缝隙里透出来的,一点点布满整个天花板。天花板是活动的,移开后是透明的玻璃,而玻璃后竟然是星空!
深蓝的静谥的夜空,星光灿烂,他们的位置应该是在地下,没想到在这竟然能看到星空。
也许这就是客厅与卧室的天花板都采用玻璃的原因,是为了在地下也能看到天空。
“你每天都在这睡吗?”
“嗯,我在外面睡不着。”他的声音淡淡的。
难怪他楼上的床铺一直那么平整。想起那晚她因为害怕硬要赖在他房间,“那晚你陪我睡在上面的房间,岂不是一夜没睡?”
“嗯。”
“我只在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才睡得着,否则一闭上眼……”
他顿在这里没有说下去,语气平淡得好像他在讲一个恐怖故事,忽然忘了下面的情节,停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那时我还小,只能看着他们杀戮……父亲……母亲……我救不了他们。”
他身上那些骇人的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吗?他的父母已经在那场劫难中去世,那苏亚……可能是养母。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那些人。每找一个,安德鲁就处决一个!按照他们当初处决安德鲁家人的方法来处决他们,有的人被压扁,有人的被剥皮……”他顿了顿,“今天,我们找到了最后一个人-妮娜!从我出生起就在家里照顾我的保姆,是她杀死了我的父亲。也是她,救了我。今天……她也死了。”
“我以为所有的都会结束,可是事实上没有任何改变……”
尹欧南的脸在星光下,显得惨白,眉宇间带着说不清的疲惫。他仰面躺着,脸上的表情如风中的烛火般明明灭灭地看不清楚。
夏暖张张嘴,竟找不到一句话来说。她的心中仿佛被堵了一块巨石,让她心疼。
亲眼看着父母惨死,所以他在睡觉时没有安全感,所以他出差时总是彻夜不眠,所以他的密室里存储了大量武器,所以他的家在设计时连楼梯都是隐蔽的,所以他把自己关在这个地下的金属壳里……
无数个夜晚,他孤身一人陷在这死一般的黑暗中,躲在这个金属壳里,恶梦连连……
那个在他心里曾经像母亲一样存在的女人妮娜,背叛了他!那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多大的伤害!直到现在他都不能信任别人,不让别人靠近他,他用冷漠编织了一个壳来保护自己!
所有这些,这些恐惧,孤独,血淋淋的伤口,对亲人的思念全都要他一个人独自承受……
他如此痛苦,可她帮不了他,他一个人陷在痛苦的泥滩里。他出不来,她走不过去……
她想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有很多人默默地爱着他……
迟疑了一下,她靠过去抱住他。她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
“一天中最难熬的时候是早晨,每次睁开眼睛,都会问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他们都走了,为什么只有我活着?为什么当年没有和他们一起死了……”
于黑暗中沉默着将他抱紧,抱得更紧。任何言语在此刻都那么苍白无力,在生离死别面前,人生之前的种种都只能算是擦伤。
她甚至无法安慰他: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她不知道明天是不是会更好……他心里的痛会不会淡一些?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没人知道需要多久……
车子穿过树萌,高大的门楣上写着定山公墓,绿色的草坪因为寒冷而显得苍白,凄风中格外萧瑟,在成排的墓碑森林中安德鲁高大的身影也显得渺小,冰冷的墓碑面无表情地警示世人,不论是谁都逃脱不了命运,在死亡面前一切都不堪一击。
工作人员把妮娜的骨灰安放好,天灰蒙蒙的,寒风凛冽,他们埋葬了最后一个参与者。安德鲁的眸色是一种类似灰暗天空般的颜色,他与尹欧南并排站在那新立的墓碑前,良久无言。
黑色的背影前是成排的墓碑组成的悲凉冬景,安德鲁从怀里掏出酒,猛灌了一口,“走吧。真tm冷!”
尹欧南点头,两人回到车上,斯丽佳没有下车,她下了飞机就赶过来,肩上还披着民族特色的彩色披肩。
三人相顾无言,仿佛一个故事结束后冗长的空白。
“真的结束了?”斯丽佳问。
“是的,结束了。”安德鲁回答,当年参与的凶手已经全部死亡,理论上也可以说是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斯丽佳喃喃低语,眼泪决堤而出,痛哭出声。“不用躲躲藏藏!可以大胆地逛街,可以在外面吃饭,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夜里不会再梦到那些恶魔。”斯丽佳兴奋地流着泪。这消息对她来说太及时了,李杨已经向她求婚,她也想嫁给他有一个自己的家,可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连累他,还是拒绝了。现在,当年追杀他们的那群人已经全部清除,她安全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活。
三人回到尹欧南家,夏暖刚好也下班回来,她看见斯丽佳兴奋地冲过去,斯丽佳朝她笑了笑,又招了招手,“夏暖,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草坪是谁给理的发?”
夏暖:……
那天被妒忌冲昏了头脑,心情不太好,对草坪下手可能有点狠……
斯丽佳平日最重视院子的打理,当车子停稳在院中,斯丽佳坐在车内一动不动,她揉了揉眼睛,声音置疑着问道,“咱们没进错院子吧。”
“没有。”尹欧南回答。
斯丽佳下了车,以前修剪整齐绿意盈盈的草地此刻深一道浅一道,斑驳不齐,部分地方还剪出着大圈小圈的图案,墙边的玫瑰干枯得无精打彩。
夏暖一见斯丽佳的脸色不好,就知道自己的工作表现惹她发怒了,跑得比谁都快。她也很冤啊,每天上班很忙,只有下班那点时间收拾这么大的家,她已经尽力了。
在夏暖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后,她无比崇拜斯丽佳以一抵十地工作能力,“斯丽佳,你一个人怎么打扫这么大的房子的?”
斯丽佳一愣,“当然不是我一个人。这里有固定的保洁工人,不过她们不住这里,只在白天欧南上班时来打扫。我只负责欧南的房间。”又看向尹欧南,“你没把保洁工人的联系方式给她吗?”
夏暖瞪大眼睛,原来以一抵十的人是她自己!boss大人白天里剥削她,晚上压榨她!
就是嘛!仔细想,这么大的豪宅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打扫?愤愤不平地望向罪犯尹欧南。
尹欧南没事人似地喝了口水,“你白天要上班,没有时间看着保洁工人做事,所以我给他们放假了。”
夏暖:……
斯丽佳笑咪咪地看着两人,天知道她顶了多大的压力才为他们争取了这几天相处的机会。苏亚和鲁道夫那边都快吵翻天了,恩爱夫妻为了夏暖的去留,险此闹到离婚。最后还是鲁道夫让步,不再干预欧南的感情问题。
斯丽佳拉着夏暖去一边说悄悄话,尹欧南望着她们的背影出神,本来像朋友聚会般轻松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安德鲁望向尹欧南,他知道尹欧南在担忧什么。
这些年另外有个人也在疯狂追杀凶手,有两个关键人物都被捷足先登。这次虽然他和尹欧南抢先找到妮娜,但妮娜并没有透露太多当年的事。他们还没有查清这个人的身份。
但是那个人和他们有着同样的目标,对他们也没有威胁,事情可以至此为止了。
“你还在担心那个人?”安德鲁问。
“嗯。”尹欧南还没有查清同样追杀这些人的人是谁。这个人隐藏得极深,是为报仇还是为了掩盖事情真相,并不能确定。
并且这些年在生意上有个幽灵公司一直暗中与他做对,这两者是否有联系?在没有查清这个人是谁前,说结束都还太早。
他不能冒险,当年那些人连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手段残忍到极致。如果那个人是隐藏在背后的黑手,那威胁的绝不仅是他,还有他身边的人……
“妮娜已经说了,当年的人都死了,仇恨到此为止,不会再有杀戮了。她是天主教徒,不会说谎的。”安德鲁说。
追查了这么多年,他累了。
就算有威胁又怎样?威胁像野草般灭了又生,就像当年对他们赶尽杀绝,不是还留下他、尹欧南、斯丽佳三个幸存者,谁敢保证十几年后不会又冒出一批复仇者来找他们呢?
就算还有什么威胁,他也不在乎,除了生命他一无所有。
但对于尹欧南来说,似乎顾虑更多,打算万无一失才可以停手。
他打开酒瓶,倒了满满一杯推给尹欧南,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今后有什么打算?”尹欧南问安德鲁。
安德鲁沉默了一会,“先睡个好觉。”
脱了衣服,不做恶梦,枕下无枪,睁眼已到天亮……其它的,他没有打算过。
仇恨终止,只剩下茫然。
他之前的生命里只有仇恨与杀戮,这些过往溶在骨头里成了一种本能。他不知道自己除了杀人还能干什么?
以后要去哪?
懒得想……
“你呢?有什么打算?”
尹欧南盯着酒杯里的酒,思考了许久,“工作”
说完,两人同时望向对方,又同时沉默了。有些事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这么多年他们都在等这一天,等这一切结束的一天。
这就像是一个目标,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信念。欺骗自己只要那些人都死了,他们就会活得快活一些。
可事实是,痛苦仍会继续,什么都没有改变……但这一次,他们连目标都没有了……
一个只有复仇,一个只有工作……
安德鲁猛灌了一杯,酒瓶已经空了,他又开了一瓶,这些年他都是靠酒续命。尹欧南接过酒瓶帮他倒满,把自己的一杯也倒满。
两人喝着酒,彼此不再说话。
“你有喜欢的女人吗?”尹欧南忽然开口问他。
安德鲁僵硬地转头,看了尹欧南一会。大脑在酒精的麻痹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直到又听到尹欧南问自己:
“喜欢是种什么感觉?”
喜欢……?
女人有过不少,他每一个都喜欢,就像喜欢巧克力冰淇淋。但这种喜欢也像安全套一样是一次性用品。尹欧南所说的喜欢,不会是这种。
他看着他笑了,边笑边摇头,“你完了!现在居然问我这么蠢的问题!”
他从来没有想过“喜欢”这个词会从尹欧南嘴里说出来,他们兄弟间居然也有谈感情的时候。他们一般只谈“生死”
安德鲁灌了口酒,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曾每天送花给女孩,把情诗写在餐巾纸上递给她,连着一个月每天三餐去她打工的快餐店吃快餐……
“很多年前,我也蠢过!每天都想见到她,见到了就忍不住靠近,靠近了又想更近,就……想和她在一起,每天。”
也许这些对尹欧南都不适用,在安德鲁看来,能在尹欧南50厘米以内范围里活动,都算喜欢。毕竟他是尹欧南。
他觉得还是说得直白些,才方便理解。只要他的某些功能还正常的话。
安德鲁拍了拍他的肩膀,“到底喜欢不喜欢,你的身体比脑子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