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谎言与玫瑰
结婚也许就是一咬牙，一闭眼的事，真的到了这一天，没了垂死挣扎与左右摇摆，一切反倒容易接受。
微微说，夏暖是把自己卖给了“安稳”。话说得这么有哲理又文艺，这绝对是微微文化水平的巅峰。
也许是头一天用力过猛，微微一大早起来，就尽显本色，爹妈大爷问候了遍。
证婚人开始念那段耳熟能详的证词，夏暖看着高耸在人群中的巨型蛋糕。婆婆为了显摆，特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完全不顾它阻挡了人们的视线。
她随口一句玩笑，尹欧南却记下了，如约完成了她的童年梦想。一个跟房子那么高，怎么吃也吃不完的巨大蛋糕。
感人的音乐在委婉地歌颂着爱情。她要结婚了，和她想象的一样，有鲜花，有拱门，有大蛋糕，还有白婚纱，黑礼服……
耳边传来许世伟的声音“我愿意！”
证婚人转而问夏暖，“你愿意吗？”
神游的夏暖愣了下，许世伟看着她，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反应过来，回答“我愿意”
原来这三个字也没那么难以出口……
底下爆发出欢呼声，她看到台下的老妈长出了一口气，一脸的如释重负。
许世伟握了握她的手，“我们去切蛋糕吧。”两人在蛋糕前摆着姿势让摄像师摄像，大厅里放着一首欢快的曲子，感染着婚礼上的人们！很多人都跟这个蛋糕合影，主持人拿着话筒“新郎的心情是不是比蛋糕上的奶油还甜蜜？”
许世伟笑得合不拢嘴。
夏暖也笑笑，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微微调皮地把蛋糕抹在许世伟脸上，又回手抹在夏暖脸上，他们笑了起来，周围的人都爆发出笑声。
“你到底脚踏几只船，你把她肚子都搞大了，还想抵赖！”
刺耳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人们循声望去，刚刚还在播照片的大屏幕变成了二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闹剧。卷发美女尖着嗓子喊：“你到底脚踏几只船？”
一个穿着孕妇裙的女人，拉着男人的衣角，“我和孩子怎么办？”
微微惊慌地张大嘴巴“夏暖……”接下来的话紧张得说不出来。
镜头一转，一群女人扭成一团，中间的女人被推搡着，衣服被扒得破败不堪，一双手扯住她的头发让她仰起头，正面着镜头，“来呀，让人们都看看这贱货的脸！”
屏幕上那张脸清晰可见，夏暖的脑袋轰地一响，这视频上的女主角都是她自己。听见自己牙齿与牙齿打架的声音，她不停地抖，猛然转眼去看许世伟的脸。许世伟正在看着她，两人脸上的笑早已僵硬成冰。
张达幽灵般出现在舞台一角，两年前他被夏暖摆了一刀，现在许世伟又将他违规操作给查了出来，今天是新帐旧帐一起算。
他笑着捡起掉在地上的话筒，看着台上僵硬的两人，“许世伟，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喜欢吗？现在知道了吧，你老婆就是个贱货！上学时被教授玩，后来被我玩，她就是我玩剩的不要的，早被我玩烂的！” 徐超的声音满是讽刺，整个大厅里都回荡着刺耳的“玩烂了……玩烂了……烂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台下窜上来直奔张达，高哲牟足劲挥了一拳头，却被张达躲过，张达抬脚将高哲踢倒，“c！野男人真多！”
徐世伟的脸冷成冰山，他盯着夏暖：“平日里装得像个圣女似的，亲都不让亲一下，原来是搞男人搞腻了！”
夏暖一愣，“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浑身发抖，指尖掐进肉里，请你听我解释……多么熟悉的台词，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解释，但是相信你的人，不需要解释，而不相信你的人，解释也没有用……
“许世伟，让这个混蛋诋毁夏暖，你还是不是男人？”高哲与徐达扭打成一团，忍不住怒斥许世伟。
许世伟冷笑，冲过去结结实实地给了高哲一拳头，“滚！”转身与张达扭打……
夏暖的妈妈和小姨从台下走上来，她们惊恐失措，反反复复就一句话：“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舞台的另一边，许世伟的亲戚冲上台，几个人围着徐超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滚动播放闹剧的大屏幕终于停了，大厅即刻安静。忽然，从人群中传来“哈哈哈哈~”的笑声，刺耳的笑声显得十分诡异，人们循声望去。
那是一个穿着病人衣服的女人，她很瘦，瘦得像个纸片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浅灰色的嘴唇张得大大的，她歇斯底里的笑，笑得几乎要哭出来。仿佛她看到最好笑的一幕，她伸出手指着许世伟的妈妈，她手腕处有一道深深的血痕，上面缝着针看起来像只狰狞的红色蜈蚣。
许世伟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脸色变得和她一样苍白，“莎莎？”
女人指着许世伟的妈妈，“我离过一次婚，你就嫌弃我！我们本来订好酒席打算今天结婚，你这个老东西非要拆散我们！这就是你满意的好儿媳？我只跟过一个男人！可她跟过好几个男人！还有一个孩子！这是报应了！哈哈哈~”
许世伟跑过去，拉着她往台下拖，“你不要命了吗？你现在需要静养！”女人给了他一个耳光，“许世伟，你几天前和我在新房的婚床上亲热时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不爱她！”她推开他，“可是我为了你把命都搭进去了，你却把我留在重症监护室，跑到这来和这个女人结婚。”
许世伟的母亲嫌弃地看着莎莎，冷哼一声：“是你贱，自己贴上来的！白给的女人谁不要？但是你记住，像你这种女人永远别想进我家的门。”
她一转头，便朝着夏暖怒气冲冲地走过来，“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我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她挥舞手臂冲过去，夏妈死死拦住她，“你别乱说，这里面有误会，我女儿不是那种人！”夏妈拼命挡在自己的女儿前面，苍白又无力地重复着“我女儿不是这种人……我女儿不是这种人……”
但许妈不依不饶地撕拽，推搡中，许世伟的妈妈被推得一趔趄，她忽然扯着嗓子开始撒泼：“夏家打人啦~夏家打人啦~￥￥……！”
许世伟双眼赤红，见自己母亲落了下风，从远处冲过来，二话不说就抡着胳膊给了夏暖一巴掌。
这一下子他是下足了力气的，夏暖毫无防备地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那“啪”的一声似乎特别响，让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人们被定格了般静默着……
最后一块虚伪的遮羞布还是被扯掉了，撕得粉碎……
然后，一切就都爆发了。
微微毫不犹豫地回扇。她刚找人关掉屏幕回来，正看到许世伟打了夏暖。
谁先动的手已经不重要了，夏家人也一拥而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婚是结不成了，毫无回转余地。
如果说刚刚夏爸还留有余地，抱有让两家和解的幻想，不想撕破脸皮，但见女儿挨打，也红了眼，不再阻拦。三姑六婆迅速赶来助阵，场面逐渐失去控制……
站在舞台一角的莎莎，看够了热闹，似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身体无力地向下坠去，“你们都不得好死！”
她像个穿着破布衣裳的女巫，用尽生命诅咒这世界，她昏在那好久，才被许世伟发现。夏家兄弟把他逼得太紧，有他二哥帮忙，他才脱身奔过去，他满面流血，“莎莎，我送你去医院，坚持住！”
他抱着女人穿过人群，一路跌跌撞撞。
不知是谁推倒了夏暖的二姨，也不知是谁踩了姑婆的脚，扯住了四舅妈的头发，人们翻滚着从台上打到台下，像某种疯狂的病毒样迅速传染了人群，打架的队伍不断壮大……先是女人，后是男人，人们被动地冲上去撕扯，谁也不能看着自己的亲人吃亏，人们被迫地分成两个人阵营，单打终于演变成群殴……
没有阵营的人逃命似的往外冲，想逃离这混乱的地方。
随着人群的冲撞，三米高的超级蛋糕轰然倒塌，标志着幸福甜蜜的蛋糕终于选在这个时刻，给这个动人心魄的婚姻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昙花一现的甜蜜此刻正涂抹在人们身上，头发上，人们在涂了奶油的地面上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被砸在蛋糕里的人不得脱身……
他，站在远处，身边流动的人影像晃动的胶片，逆着人流，穿过欧斗的人群，一步步走向她。他俯身，握住她的手。
她缓缓抬头，耳朵嗡嗡响，在满眼飘飞的金星中，看着他。她的世界已经崩塌，一片灰烬中，她只感到握着自己的手那么温暖那么有力，拉着她穿过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