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内外施力
第二日五更起，官员行色匆匆，比平日里还多了几分肃穆，有种山雨欲来的厚重。
虞景初带着墨韵下了马车，让人护着墨韵，带到偏殿侧边的房间候着，出门时与经过的阙章对视一眼，先一步进入大殿。
虞景硕两步上前：“哥，这一步踏出，就真的不能回头了。你真的信任她如斯？老九至今都没有什么动作，连朝上同你争论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恐怕另有打算，我不想冒险。”
虞景初伸手推开了虞景硕：“你既不想冒险，便与我远着些。人证物证皆在，他，还能改变什么？”
虞景硕见劝说无意，便退开几步，待虞景初的人都入大殿后，才缓步往里走，昨夜他引外祖进宫面圣，以玉氏名义捐赠不少军需物资，外祖封爵，给玉氏商行多一份底气。
与母亲阖家晚宴时，有意无意的提及血脉一事，以大哥受术师蛊惑，数日前与自己已经不甚亲近，撇清了关系，今日也是尽一尽盟友之谊。
南江疫情，老九能将数年前查而无果的失踪悬案了结，可窥见其能力，怎么可能任由刀悬脖上，没有动静，便是不急。
他和谋士皆认为，不宜冒进，退而观斗，不论谁输，自己都已经赢了。
虞景云和虞景风同行而来，可见两兄弟感情甚好。
虞景钰马车到宫门后，并未下车，而是等宫中马车缓缓行至，确定下来的人是阿蛮后，才缓缓下车。
阿蛮白纱半面，额间灵纹清晰可见，一袭薄纱素衣，白线秀的祥云白凤，栩栩如生，更添几分仙气。
娴夫人殿中的内侍官引着阿蛮转，在宫门口与虞景钰碰见，行礼让过：“臣见过九殿下。”
“无需多礼，公公这是？”虞景钰伸手指了指阿蛮。
内侍官见仙师傲然而立，赶紧解释：“这位是娴夫人贵客——苗巫神女，特请王令，仙师不必行凡俗之礼。”
虞景钰与阿蛮四目相对，口型说了句护好自己，才先一步踏入宫门，往大殿去。
内侍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欠了欠身：“仙师，夫人已经久等，您请。”
阿蛮点头，跟着内侍官步行两盏茶的时间，才到娴夫人殿中。
娴夫人在门口已经等了一刻钟，面色有几分焦急，就怕接不来人。她远远见内侍官引着人来，脸上才有了笑意，上前两步，又退后到门口，让侍女给整理好衣冠：“总算将神女盼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阿蛮伸手碰了碰鼻尖，似乎被什么熏到：“夫人的身体问题，也不在殿中，不必进去了。”
“神女可是看到了什么？闻到什么？”娴夫人紧张的看着四周，自北惑寒光冲煞之后，自己差点变成身长鱼鳞的怪物。
卜祝司虽然救了自己的命，但却遗留了很大问题，身体总传出淡淡的鱼腥味。医侍司和卜祝司都束手无策。
每每虞王来看望，总会避开自己触碰，时日一长，恩宠下降，更加急迫的寻找办法。
洛京苗巫神女的传闻也渐渐由采买的内侍宫女等传了进来，情急之下，她只能赌一把，赢了便是再获荣宠，输了也不过和如今一样。
阿蛮指诀掐算，又望了一眼殿中，再看一眼娴夫人：“日前北惑寒光煞紫薇星，入经夫人殿中。
寒光生北冥，鱼祖之地，集鱼群之怨，遮天蔽日。夫人八字旺水，怨灵喜而借身，虽得救及时，未化鱼妇，但终究是留下了不少习性。”
“对，我身上变化确实由北惑寒光之后开始，一天最少要泡一个时辰的水，不然身体皮肤就干涸龟裂。我虽无感，但周围人都能闻到淡淡鱼腥。神女不愧是苗巫之后，简单掐指一算，就将过往批示准确。”娴夫人见神女比卜祝司有能力，眼里多了几分希冀，又是肯定，又是夸赞。
阿蛮淡笑，话都说到这里，对方依旧未合盘托出，便知对方藏有几分试探：“夫人，过誉。只是你身上的问题，不只是这些吧！若我没看错，每日丑时一刻到，手臂和脖子都会长出鱼鳞，不论你怎么拔，第二日夜里依旧会长出来，知道辰时方消。”
娴夫人瞳孔睁大，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此事她连自己的入宫随带的贴身侍女都瞒住了，不可能有人知道。她很快回过神，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苦涩和假意：“神女既然提及，想来是有办法治愈了。我本是为大王挡灾，自然容不得人诋毁。”
阿蛮敛了敛眼神，果然能凭一己之力获得独宠且长盛不衰的娴夫人，并非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一句话的功夫，与其说是肯定自己能力，不如说是施压，刚刚的话一出，要么治好她，要么死罪。
娴夫人看着阿蛮眼神多了一些厉色，没有一开始的急切激动，自己最难堪的一面被公之于众，她也没什么好再伪装的。
“自然，冲撞而已，不是什么难事，驱邪，善养便可恢复。”阿蛮迎着娴夫人，淡笑回应，丝毫不受影响。
娴夫人眼中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招来捧着一个木匣子的侍女，伸手将匣子打开：“苗巫神女，想来和巫族有莫大关系，恰好我无意间得了一卷巫族书籍，想来神女是能看懂的。赠与神女，聊表诚意。事成之后，可保神女入卜祝司藏书阁借阅王室藏书一个月，另有玉器，宝珠一箱。”
阿蛮双手恭敬的接过巫族族籍，神情肃穆：“多谢夫人赠书，我定当投桃报李。事不宜迟，在辰时前做好安排，借一日初阳，徐徐缓除，夫人也可少受些罪。”
“准。”娴夫人挥手示意身旁侍女退下：“神女需要我等如何配合？”
“寻宫中金重而贵之地，施法驱邪。此为第一步。”阿蛮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取了一枚棋子，双手合十，摇晃三下，暗中附上灵力，轻轻一抛，棋子落地滚动前行。
她追着棋子往前，只匆忙对众人说了一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