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医有所执
王府尹拽了三次，才从府尹夫人手中将包裹抢过来，小心翼翼的扔到星影面前的地上：“我，我们值钱的都在这里了。求大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星影将一封信扔给王府尹，信一角直直钉入地下三分：“按照上面说的做，自有神医保你们性命，否则，你敢弃一城，我便能屠你满门。”
王府尹颤抖的拿起信，看后，当着星影的面一一照做。
先写奏章一封，同时让主簿写公告表。
后又写信与城防军，请求关城门，并盖上府尹令：“我们，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星影让人递上，接过细看之后：“现在让人去粘贴告示，并敲锣示民，若再有半分异心，即便你逃千里，我亦能取你首级。与其试探我，不如好好配合各位医者。”
“好好好，我定会好好配合。”府尹连连磕头，自己这是真跑不掉，有神医在，兴许还能捞个功绩。
跟随的守卫等深深向星影鞠躬，眼中有些许笑意，他们大多妻儿老小皆在城中，并不愿抛家弃子，随府尹离去。
又听闻有神医保命，更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府尹夫人见人走后，连忙将包裹搂入怀中，紧跟着府尹回府。
星影后又按照阿蛮交代，以同样的方式，拦截了城中数名商贾、世家离开。
疫症的消息，在念紫为首的大医确定之后，南江府几个顶尖的权势就早早收到风声。
阿蛮也早有留手，只要府中达官贵人不挪窝，便不会引起恐慌，才有了星影这番的连夜警告。
同时阿蛮联系了黑市中的苗族人，在这些权贵周边用虫蛊部下监视，一有动作，星影便会出现，三两次后，才算真正断了这些人的念想。
第五日，南江五名德高大医为主，十名医者为辅，共同研究疫症，并与古籍药典等一一应对，虽至今无伤亡，但就烧坏脑，怕只怕等研究出了药，救回的也皆是痴儿。
念紫作为大医之一，亲自诊治数名病患，也染上了疫症。
阿蛮见念紫咳嗽不止，心生疑惑，伸手搭脉，又摸了额头，又检查了双手手腕儿，一处有细小针眼：“你这是以身试疫？！为何？”
“为医者，是以大医精诚，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乃本分。
药石无往，望闻问切无方，接触过之人，皆染病症，唯我医馆安好。
我想，以己身试之，许能找到解困之法。”念紫垂头拱手，心里有些微怀疑，但他不信，也不敢信，昔日赠百草经之族，绝对是心怀苍生之人。
阿蛮微微一愣，转而轻声笑开：“既然心有疑虑，何不直接相问？确是因我而起。”
念紫后退半步，紧紧地盯着阿蛮，未见半分玩笑。
他一手拽着阿蛮的手腕，怒目而视：“为何？巫怜世人，遂以教化，布书礼节，上祭听天，下祭感地，种种皆为造福世人。大巫此番行径与先祖相悖，配不得大巫之名。”
“呵~配与不配，不是由你论。”阿蛮一手扶开了念紫的手：
“今日果，他日因。你言我无先祖之善，可知数年前他们的恶？我巫族自诩治病救人，又是何结果？我且问你，若你救一人，这人杀千万，你可救？救人易，救心，难呐~”
念紫想不明白，为何大巫从千里之遥的洛京赶到南江，选择南江：“有教无类，治病救人，亦是。敢问大巫，为何是南江，选择南江？
这地原本就多有流寇，朝中无管束之地？百姓日子多是艰辛，再有疫症，更加重负担。他们何错之有？”
“人有伤，出腐肉，骨子里烂了，唯有剔骨割肉。这扬州也是。”阿蛮淡笑地遥望着远处的天空。
江临寒一家的冤案自南江府起，凌云亦是南江人，谁又不无辜呢？自己能做的仅仅是将伤亡降到最小，仅此而已。
念紫看不懂阿蛮眼底的深意和整个人透出的悲伤，只是遵循内心，他信大巫能治此疫症，拂衣跪地：“请求大巫赐药。”
阿蛮笑意一敛，转身离去：“劫起劫灭，皆有定时。你若要跪，便跪着吧！”
念紫未动半分，直直的跪在回廊上，他知自己能力浅薄，唯有求之。
半天过去，阿蛮推门瞧见，轻轻摇头，退回不愿出，却又在窗户缝隙看着。
念紫咳嗽声越来越急，面色渐渐也染上不正常的坨红，却挺直腰板，一字一顿的诵：“我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愿普救众灵之苦。
若有疾厄来求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普通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行迹之心。”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他知道阿蛮在听，希望她能施药，让这满城百姓免于折难。
阿蛮眼中些微泪光晃动，握紧了手中的那卷《百草经》，印入眼帘的便是扉页序篇，当初交于药谷祖师时，先大巫让他以此入誓。
而自己年幼跟随上任大巫时，第一本学的也是《百草经》，也是这段话。
只是，有所得亦有所失，只愿一切尽祛，自己还能回到最初。
墨青端着晚饭推门而入，见阿蛮站了许久：“大巫，吃饭了。主人若是知道你僵站如此之久，又该难受了。算着时日，再有两天，李慕一行人就该到了。”
阿蛮抬头看了墨青一眼，伸手拿起一旁的木杖，撑着走到桌边，腿有些微麻，但还不影响走路：“你不说，我不说，便无人可知。”
她让墨青坐下，一同吃了晚饭，临走前，又将两粒药丸交给墨青：“给他服下，打晕送去听风阁。这波疫情，还要十来天才能结束，跪得烦人。”
“是。”墨青接下药丸，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住，又转身回来：“大巫，我不懂，既然念紫不能为你所用，何不……毕竟留着，平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