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在火车上,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民国二十九年,十二月初八,子时三刻。
申城松江,暗沉沉的夜幕,倏然被闷雷般轰鸣打破。
大地猛烈地震动了起来。
一列宁州开往申城的火车,拖着迷雾般的浓烟,呼啸而至。
嘚哒嘚哒嘚哒……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赤色骏马,从荒野里飞驰而出,与火车并驾齐驱。
马背上,一道矫健的黑影,如闪电一样掠过,趴上了车厢外壁。
黑影模仿着蜘蛛的步伐,悄无声息地攀爬到了车顶。
“着!”随着一声低吼,黑影猛地将顶窗一掀。
火车顶窗不过一尺宽窄,一般人极易卡住。
黑影看似形体高大,更是断难进入。
咯咯咯……
随着连续的清脆异响,仿如钢刀切骨的声音。
刹那间,黑影竟缩成孩童般大小。
轰隆……
顶窗被重重地盖上,尘土扬起。
那道黑影却早已销声匿迹。
火车气势汹汹地推进。
3号车厢里,乘客的鼾声此起彼伏,仿佛奏响贝多芬第九交响曲。
烟味、脚臭味四下弥漫,空气中流动着浑浊的气息。
坐在第二排的顾少明,缓缓地睁开了微闭的双目。
偎依在他怀里的少年虎儿,已悄然进入梦乡。
顾少明用眼角的余光,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对面,攥紧了拳头。
片刻之前,两个男人坐到了对面的座位。
他们戴着黑礼帽,裹着卡其色大衣,叉手抱肩,似睡非睡。
顾少明眼里流露出稍纵即逝的不安,但随即镇定下来。
凭借多年地下工作经验,他明显感觉到:两人绝非一般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些形迹可疑的人,相继出现在3号车厢各个角落。
想起了此行的机密任务,顾少明心头又泛起了一丝丝担忧。
“大兄弟,借个火?”瘦男人拍了拍顾少明的胳膊。
顾少明略有迟疑,还是将一包火柴扔了过去。
瘦男人点着一根烟,吐了个烟圈,惬意地问:“明早吃个啥?”
顾少明一怔,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轻声答道:“松本斋的糕点,配黄山毛峰,兄弟你呢?”
“我胃口大,要喝四碗菌菇汤!”
“山里人?”顾少明按捺住兴奋,试着问道。
瘦男人凑了过来,握住顾少明的手,压低了嗓门,“山里向你问好!你是北方来的客商?”
“张营长腿伤好些了吧?”顾少明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他神态有些放松,随意地问道。
瘦男人堆上笑容:“他……他早好了,还是抓紧时间对一对货号吧!”
“那李连长女儿嫁人了?”
“还没到日子呢!”瘦男人催促道,“再有半个时辰,申城站就到了,不要再拖延了!”
“不急!不急!”顾少明摇着头,站了起来。
一直不说话的胖男人见况,也直起了身子,手缓缓地摸向了腰间。
几乎在同时,一股奇异的焦味钻进了顾少明的鼻孔。
“混蛋!”随着一句飙出的日语,车顶的汽灯“咻”的一声灭了。
顾少明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
车厢混乱不堪,呼爹喊娘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还夹杂着打斗声。
砰砰砰……
黑暗中,手枪击发的火光,尤为明显。
几声惨叫,萦绕耳间。
嗒嗒嗒……
紧接着,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
顾少明背脊瞬间渗出冷汗:那可是捷克式轻机枪射击声。
对面两个男人,条件反射地卧倒在地。
顾少明也急忙拽着虎儿,抱头趴在椅子下。
“叔,我……”
虎儿的喊叫声,却越来越远。
顾少明感觉双手一空,一股强大的力道,将虎儿拖走了。
微弱的月光下,一道黑影如幽灵般飘过。
虎儿!顾少明大惊失色,刚要腾起身子,去追那道黑影。
几束手电光芒,晃乱了他的眼神,一根冰冷的枪管,抵在了顾少明后脑勺。
“老实点!”一个嘶哑的声音恶狠狠地骂道,“别再想耍花招!你们!还不去追?”
“嗨……”
杂乱的脚步声后,七八个身影追着那道黑影。
顾少明很快被人绑住了双手,背后三四只手一路推搡,押着他来到了一个置放货物的房间。
房间里的空气,弥漫着血腥味。
顾少明一眼睹见琴妹、老杨、大洪等同志,被七八个手持短枪的便衣,踩在地上,他们痛苦地呻吟着,似乎都受了伤。
“谁是北国特使?”嘶哑的男声再次响起,同时一脚踹在顾少明腰上。
顾少明听到咔嚓一声,一下子栽倒在地,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不知道!”顾少明咬紧牙关,扭头倔强地说,“我不知道什么北国特使!”
顾少明看得真切,嘶哑的男声,竟然是瘦男人。
几个大汉对着琴妹等人,又动起了手,逼问着谁是“北国特使”。
瘦男人似乎有些失望,将怨气一股脑发泄在顾少明身上,拳打脚踢,骂声不断,还夹杂着日语。
果然是敌人特务!顾少明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谜团却上升到胸前。
“那个小孩是谁带走的?”鸠山喘着粗气质问道。
“我不认识他!”
“嘴硬!”
既然虎儿不是被鬼子抓走的,那掳走他的又是谁?顾少明迷惑不已。
要知道,虎儿可是……
这样看来,起码虎儿没落在鬼子手里,顾少明心头稍感安慰。
不一会儿后,顾少明脸上鼻青脸肿,浑身血迹斑斑。
大洪等同志们,并不敢看他的惨相,琴妹更是默默地啜泣。
“少佐,全部搜遍了,那小孩就像蒸发了一样。”有人进房间立正报告道。
“蠢货!”瘦男人咬牙切齿地骂道,“给我调动所有乘警,把车厢都封锁起来,挨个搜索,凡是可疑的人,都给我抓过来,别让一只鸟飞出去!”
几名特务听到瘦男人的话,急匆匆出去执行命令。
“还不说?”瘦男人凑到顾少明面前,揪着他的头发恶狠狠地笑道,“好,待会换地方让你说个够!”
“鸠山太君,不用和他啰嗦。”另外一位瘦男人笑呵呵地说,“我们只要把地下分子交给井下太君,找出北国特使,那是他的职责了!”
“宋君,你说得有道理!”鸠山会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申城伪警察局局长宋要文的肩膀,“你是皇军的忠实的朋友!”
宋要文打着哈哈:“感谢您鼓励,川本大佐和您对我有知遇之恩!”
鸠山没有继续听宋要文拍马屁,只是用枪指着琴妹等人,对着众特务道,“都给我一刻不停地盯紧了,要是出了点岔子,都给我剖腹以谢xx!”
“嗨……”众特务齐声答道。
鸠山强装镇定地坐了下来,他盘算着,按道理来说,北国特使是地下分子高级交通员,绝不可能是一个小孩。
那劫走了少年,会是谁?其意义又何在呢?
想到这里,鸠山总算坐不住了。
他站了起来,领着两名特务,再次去各车厢进行搜索。
半个时辰后,火车驶进了申城站。
火车停稳后,伪警们将其他车厢出口全部封住,鸠山等人则押着顾少明一行人,先行下了火车。
车站内,真枪实弹的宪兵封锁个严严实实。
“来了!他来了!”不知是谁轻声喊了一句。
宪兵排着两列纵队,依次打着敬礼。
一位披着土黄色大氅、穿着军大衣的军官,踏着黑色长靴,信步走来。
“好大的谱!是天皇来了吗?”宋要文低声冷笑了一句。
鸠山假装没有听见宋要文的话,心中涌出些许不快。
“鸠山君,劳苦功高啊!”一见鸠山,那军官便敬了个礼。
鸠山鼻子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都是天皇武德,川本大佐英明,有劳井下君大驾!您可是宪兵之花!”
来人正是井下三郎——张大炮,张大炮潜伏到申城特高课已经快三个月了。
在申城特高课工作,他真正见识到隐秘战线的残酷。
不止一次,张大炮目睹自己同志牺牲,却束手无策。
那种感觉,折磨的他,走在了即将失控的边缘。
只有纪律和理想,才能将他拉回理智的范畴。
张大炮听出了鸠山的阴阳怪气,走了过来,仔细察看着顾少明等人。
顾少明心头咯噔了一下:原来是他!什么宪兵之花,假鬼子而已!
“鸠山君,我记得情报上说,是五个人呐?”张大炮眉头一皱,疑问道。
“井下君真是了如指掌啊!”鸠山随意地说,“我们抓得不是‘北国特使’吗?只是溜走了一个小孩,无伤大雅吧?”
这时候,一名宪兵快步走到井下身旁,凑耳低语了几句。
听完宪兵的话,张大炮神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他急令宪兵们将火车上所有人和角落再搜查一遍,一定要找到那个少年。
“井下君,我都查过了几遍了,有这个必要吗?”鸠山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没必要?鸠山少佐,要是找不到那小孩,你恐怕要向川本大佐认罪了!”
“认罪?笑话?”鸠山冷笑道,“就因为逃走了一个小孩?”
张大炮脸色一沉,轻蔑地说:“小孩?无知!据最新情报,那小孩就是北国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