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死了？”叶承之诧异, “你确定符合条件的就只有这一个？”
“是的。”耳鼠说，“‘白’这个姓在本市本来就不多见，按照您弟弟记忆中的信息, 能相符合的只有这一家白姓, 而且他们家第二个孩子也是个小姑娘, 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白泽一目三行的扫完材料, 视线落在两个中年人和那个小姑娘的一寸照片上。
“应该就是这家，辛苦你了, 先回去做事吧。”白泽抬头朝着耳鼠笑了笑, 道。
等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自己与叶承之两个人，才指给他看那三张照片：“我昨天在何梧家里见过他，长相和他的父母的相似之处还是很明显的，尤其是和这个小姑娘，眉眼间少说也有六成相似之处。”
“可这明明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是在那么小的时候。”叶承之蹙眉，“有人, 或者说有东西顶替了他的身份？”
特事处主要负责的就是凡生界里的特殊事件, 这件事里涉及到人类，理应算在他的负责范围里。
“应该没那么简单。”白泽放下资料, 神情间也有些凝重，“那个叫白梓的孩子，虽然身上潜藏着庞大的建木气息，但还是能清晰分辨出的确是个人类。再者, 就算是顶替身份, 人间蒸发也就算了，所有电子信息和档案，包括接触过的人类的记忆都被完全抹掉了, 就但这件事，放着何梧和混沌来说都没可能这么悄无声息的干净彻底。”
叶承之思索一瞬：“我还是先通知人接触一下这户人家吧，看看他们是否知道什么情况。”
“可以。”白泽点头，想了想又提醒道，“不过最好隐晦一点，我有种预感，他们可能自始至终都毫不知情。”
叶承之拨号的手指一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只是个推测。”白泽眉心微蹙，“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个语焉不详的预言吗？说是有东西进来了，其实就指的是他。而且和这个叫‘白梓’的年轻人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只穷奇。”
叶承之惊讶挑眉，放下了手机示意白泽继续说下去。
“初步来看，他们所属的世界，应该是和我们所在的极其类似的一个时空。那只穷奇是以妖炁护佑着魂质的方式进来的，原本我们以为这个年轻人也是，只不过是阴差阳错的刚好借用了昏迷中的原主的身体。但现在看来，那一具所谓属于原主的身体，很有可能本来就是属于他自己的。”
白泽解释说，“这件事混沌应该很了解，不过看他的意思，是知道的人越少也好。不过既然这件事牵扯到了凡生界还有你弟弟，我就跟你简单说一下。”
“我知道轻重。”叶承之说但紧接着又问，“那和安的记忆是怎么回事，那天他们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和安还给我发过信息。当时还有他们的另一个舍友在场，但现在那个孩子的记忆已经完全没有了。”
“这也是我觉得最不对劲的地方。”白泽的脸色凝重，他抬头看向叶承之，“我们的记忆没有受到过影响，而和安的舍友和同学们作为普通人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本身就是普通人类和妖怪术士的界限，和安虽不修炼，但也是你们叶家的血脉。”
“正常来说，抹除普通人的记忆要简单很多，但这次的事需要操作的范围明显过大。那么如果反过来想，不是他们的记忆被抹除，那就是我们的意识被影响引导了。”
这一番话说到结尾，叶承之的神色也沉了下来。
别人先不说，但就自己和白泽，就算得上山海界和凡生界里在魂质强度上数得着的了，想要影响谈何容易。
白泽看出了他的想法，忽然笑了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可怕，真要做到影响你我的程度而不被察觉，或许等何梧那天想不开提出血脉升至九尾可以一试，但要是想连带混沌和穷奇都一起骗过去，还这么长的时间都不漏马脚了，就不太现实了。”
叶承之听出了点他话里的意思，但还是有些抓不太准：“你的意思是？”
“你的信息来源，其实是叶和安和我，而我的信息来源，是何梧。”白泽说，“所以我们所能得出的结论，其实都是基于了别人的判断，先入为主罢了。”
“说不定混沌自始至终就清楚，他的魂质和身体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但我们包括白梓在内，都没有和混沌互相交流过信息，就会理所当然的以为彼此所掌握的，其实是一样的。”
叶承之凝神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的确是这样被绕进去的。
“通过信息差，以小博大。”叶承之神色稍缓，“那何梧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对幻术类的能影响意识的东西向来熟悉吗？”
“因为他对于魂质的气息太过敏感了。”白泽叹了口气，“过犹不及，这个年轻人的魂质分层过于混乱，某一层中如果真的隐藏了什么东西，恐怕他反而会被轻易迷了眼，忽略了过去。”
“你说的是，他的魂质隐藏着什么东西？”叶承之问。
“对，不过这就只是我的直觉了。”白泽道，“那个年轻人的眼神干净，到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那就只能是有别的东西藏在了他分了层的魂质里，趁机偷渡进来了，毕竟那只穷奇的一部分魂质就是这么进来的。”
“而且听何梧的意思，这个年轻人似乎也认为自己用着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且对魂质分层的事毫不知情。那么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有什么东西藏在了他的识海里，为了掩盖自身，才混淆气息伪装成了魂质分层的假象？”
“我觉得，我似乎对这件事的认知上存在着误差。”白梓蹙眉思索半晌，终于开口。
他看向筇祁：“我现在用的这个身体，会不会根本就是属于我自己的？”
“有可能，我上一次进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妖身魂火一起完整的。”筇祁说，“不过我原以为你是已经确定自己现在所用的这个身体是借用，所以就没再多提。”
“先前的确是基本确定了的，这里发生的剐蹭与我之前的经历一模一样，而且叶和安和田亦辉对我的态度也毫无异样，我才会觉得是自己暂借了这个世界里‘白梓’的身体。”
白梓话音一顿，语气微变，“而且在进入属于我自己的、那一片生长着建木的识海之前，我还进去过另一个‘白梓’的识海，是我家里的样子，房间的床上，躺着另一个‘白梓’。”
筇祁沉思一瞬：“契魂石是跟着契约者的魂质走的，如果这不是你的身体，它就会藏进识海里；但如果这是，它就应该还在你身上。”
白梓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却没有预想中的那枚挂着银链的青叶坠子。
“你的记忆也被影响过，所以它的形态很可能也发生过改变。”筇祁道，“你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一直带咱身边，几乎没有离过身的东西？”
白梓想了想，最后从衣服外套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筇祁：……
白梓现在的表情也有些怪异：“衣服什么的都换过两三轮了，只有它一直没动过。”
自己这几天是用过这支手机的，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只不过在意识到这个手机应该是属于原主之后，就自觉不用了，昨天晚上也忘了充电，结果刚到山海局的时候，就显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不过仔细想来，除了自己，这几天里倒是的确没有其他人接触过它。
白梓捏住手机的一端，递到筇祁跟前道：“你试试？”
筇祁伸手去接，指尖在接触到机身的瞬间，便仿若穿过一道虚影一般直接错了过去。
白梓：……
还真是这个？
白梓心念一动，就见手里的这支手机在几个呼吸间，又变回了那根两个人都十分眼熟的青叶坠子，叶柄处，一根细长的银链晃晃悠悠的搭在白梓的手指上。
“可以确定了，这就是你自己的身体。”筇祁道。
“那我识海隔壁里躺着的那个‘白梓’是怎么回事？”白梓指尖勾起银链，抬手扣回自己脖子上。
“不好说。”筇祁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梓了然，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小块识海，极有可能就是误导了所有人的东西，但不知道它的确切身份和目的，又没有安全可行的解决方法的情况下，不去惊动、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就先不管了。”白梓收了思绪，配合的岔开话题，“我还是先把这一趟进山海界里要做的事做完了再说。”
他把手掌摊开，伸到筇祁跟前：“来，帮忙给我划一下，我忘记带刀子了。”
刀口划的不大，主要靠筇祁用妖气将血液逼出来。
殷红的血珠接连不断的滴落下来，缓慢渗透进石台之下。
白梓看着过了十几秒依然毫无动静的石台，开始有些不确定这个世界里的石台里是不是真的封着建木残息。
筇祁的脸色也有也不好看，他收了妖炁，两指准确按住了白梓手腕上的血管，暂时止住了血液的继续渗出。
“好像行不通。”白梓皱眉，低头看着灰白石台上被血迹染红的一小片区域。
血迹依旧在不缓不慢的往下渗着。
筇祁叹了一口，刚想说什么，突然神色一变，一手握住白梓肩膀，护着人闪身后退了几步。
在血迹会记得地方，殷红的血色逐渐淡化，显露出被血迹遮盖下的石台，那一小片区域已经从原本的灰白石色，变成了剔透的深青色。
下一瞬，一株小树自那一片碧色中抽身立起，抽枝生叶，枝干挺拔，最后长成了一株一人多高的树木。
上有九欘，下有九枸，正是建木。
白梓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
上一次在山海碎片里，建木残息苏醒的声势浩大，估计是因为自己当时的状况处于险境。但它突然爆发的炁息虽然护住了自己，对于自身的消耗也不小，所以最后除了藏进自己身体里的那一小部分，大多都直接消散了。
而这一次的唤醒过程平和安稳，所以建木也就采取了对自己的炁息留存更加有利的方式，甚至连形体都只是这么普普通通的大小，连气息都没有丝毫外泄。
白梓拍了拍筇祁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示意没事，然后走近两步，伸手凝出一团气息，小心控制着试探着缠上了建木的一根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