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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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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鎏京城,翰林大学士盛月明府邸。

    盛家二小姐盛瑶珈,正朝主屋走去,她看上去心事重重,步履缓慢,好几次走着走着都差点踩到自己的裙边,跟在一旁的贴身丫鬟可儿急了,索性挽起二小姐的胳膊,直接搀着走。

    “娘子,你这裙衫太长了,今儿都绊着三回了!回头我跟我娘亲说,给你改短一截儿!”可儿嘟嘟囔囔的,这丫头从小跟盛瑶珈一起长大,是盛瑶珈奶娘桂妈的女儿,芳龄十三岁,是个肉嘟嘟的小丫头。

    盛瑶珈满腹心事,哪里听得见可儿在咋呼什么,她知道大伯母叫她去是要说什么事。自从前日,父亲跟自己提及此事后,府里人便一个接一个,轮番游说劝慰于她。

    她感到他们每个人都在担心,担心她会拒绝这件事,担心她认为这件事是多么不好的一件事,而其实,她内心并无太大波澜。

    只因她明白,这事情又岂是她能拒绝的。

    她自小在父亲盛元白的影响下,喜读经史子集,懂得顺势而为的道理,也明白自己跟着父亲住在这大学士府,实乃是寄人篱下,故从来都不争不抢,温婉娴静。

    好在大学士盛月明与弟弟盛元白感情深厚,待她这个亲侄女如同亲生女儿般,自七岁那年随父亲住进大伯父家到现在,八年间,也算过得富贵安康。

    不一会儿到了主屋,盛瑶珈从心事中回过神,整了整衣装,长舒一口气,这才迈进主屋的院门。

    主屋是家主和主母的居所,盛瑶珈还没走到大伯母叶小山的房间,便听得里面有人高声说着话,她示意可儿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

    是堂姐盛琼诗的声音:“娘亲!为什么不是我啊!我才是您的亲女儿啊!您知我从小便心悦表弟,却偏要把瑶珈许配过去,为何这样对我啊!娘亲!”

    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埋怨。

    只听叶小山呵斥道:“婚姻乃父母之命,你倒是孝顺,跑来质问你母亲了?”

    盛琼诗,盛家大小姐,芳龄二八,长盛瑶珈一岁,盛月明的掌上明珠,娇生惯养大的,虽说性子有些刁蛮,倒也不失憨直。

    听得母亲训斥,盛琼诗气势马上下来了,只敢嘟囔:“母亲,孩儿哪敢质问,孩儿只是……只是问问,为何这等好事,孩儿的亲父亲母竟想不起孩儿来……孩儿好委屈……”

    叶小山见女儿服软,安抚道:“琼诗我儿,我与你姨母,是双生姊妹,那你跟你表弟,跟亲生姐弟有何分别呀,这等关系如何能成亲?我的儿,为娘的日后自然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一番安抚,盛琼诗自知也改变不了什么,她本来就是不忿父母没想着她,有些委屈,也不是出于什么心悦不心悦,这会儿听了母亲一番话,气就顺了,嘟着嘴扭身出了屋,一出来就撞见正站在门口的盛瑶珈,看样子,刚才屋里说的话都被这个堂妹听了去。

    “哼!”盛琼诗冲着盛瑶珈大声哼了一下,跑掉了。

    盛瑶珈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个堂姐的性子,只要有什么委屈,不管对谁,那是定然要发出来才行的。

    “瑶珈来了,快进来吧。”大伯母叶小山听到外面动静,招呼侄女进去。

    盛瑶珈进去了,可儿则留在门外自己玩儿。

    叶小山居然迎了上来,牵住侄女的手。

    盛瑶珈七岁那年来到伯父家,对于伯母叶小山,一向有些畏惧,在幼年的她眼里,伯母太让人有距离感了,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主母。

    见伯母来迎,盛瑶珈感到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大伯母,方才不是故意偷听,只是见堂姐与大伯母在说事,不便打扰……”

    叶小山笑着说道:“无妨,琼诗那个性子,你不要在意才是。”

    盛瑶珈忙摇头表示不会在意。

    叶小山也是个直率的,握着侄女的手说道:“瑶珈,伯母叫你来,是想让你宽心,别听外面人乱编排,我那表侄子呀,体弱不假,可那是未足月便生下来了,先天不足,不是有什么隐疾,这门亲事呀,更不是冲喜!”

    大伯母如此耿直,盛瑶珈心里感动,这些话,父亲前几日也都跟她说过,她心里已无芥蒂。不管外面人怎么传,说国公府娶亲是为了给病秧子世子冲喜,可是父亲是不会糊弄自己的啊,父亲说了能嫁,那便是能。

    盛瑶珈低声道:“大伯母,父亲都与我说过了。”

    叶小山一脸欣慰:“那便好,不过还有一事,我也不知要不要现在就跟你说……”

    盛瑶珈隐约感到大伯母要说些成亲后的事,脸都红了。

    叶小山不像刚才那么爽快,“瑶珈,你七岁进府,那时我就把你视作跟琼诗一样的,女儿一般,如今你到了要出嫁的光景,女子出嫁前,有些事是娘亲要交待的,”她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也罢,有些事呀,不该我说,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过完年就迎亲了,还是让你婆母跟你说更妥当些,伯母现在呢,跟你说说你未来的婆母,也就是我那孪生妹妹。”

    于是乎,叶小山便跟侄女说起了自己的妹妹叶小河,教盛瑶珈去了国公府要怎么跟叶小河相处云云。

    从大伯母那儿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可儿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盛瑶珈一看便知这丫头是饿了,先答应了她回去给她开小灶。

    二人才刚出主屋小院,就被一个人拦住去路,可儿上前大叫“什么人”,一看是盛嘉澍,连忙行礼道歉:“原来是大公子,我肚子饿没看清……”

    盛嘉澍好笑道:“你这丫头,我次次见你都是饿的,这还怎么伺候二娘子?”

    可儿慌张不知怎么办,盛瑶珈上前解围:“堂兄,你莫要吓唬她,她还小。”

    盛嘉澍忽而从袖兜里掏出个什么物件,递给可儿:“这是我方才路过膳房拿的蒸糕,拿去垫吧垫吧。”

    可儿一看有吃的,高兴得咧开嘴,望向盛瑶珈征求同意,见小姐点了头,才接过蒸糕,上一边吃去了。

    盛嘉澍既是嫡子也是独子,十八岁了,深受盛月明的器重和栽培,自小跟着叔父盛元白学习,现下就差考个功名了。

    他虽是盛琼诗的亲哥,脾性却跟盛瑶珈一般,沉稳内敛,自小对堂妹也是极好,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总想着给堂妹留一份。

    “堂兄,你今日功课做完了?就到处逛。”盛瑶珈打趣道。

    盛嘉澍没有回应这话,神情忽而有些急切:“瑶珈,我娘亲是不是跟你说国公府的亲事了?你要是不愿意可不要答应,要是不敢拒绝,我去帮你说!”

    盛瑶珈一愣,她没想到堂兄会说到这个事,没等她说话,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胡闹!”

    二人齐齐望过去,竟是盛月明过来了。

    兄妹连忙向盛月明行礼,“父亲”、“大伯父”。

    盛月明今日下朝得早,早早回府也是预备要跟夫人商量这亲事,刚巧碰上了儿子和侄女这番交谈。

    “你挺厉害嘛!”盛月明冲着儿子呵斥,“你今日功课做完没有?是不是又哄了你叔父跑出来玩的!跑这儿来撺掇你二妹拒亲?”

    盛月明对儿子的记忆一直都停留在他儿时,盛嘉澍十岁那年刚开始跟着叔父盛元白学习,三天两头就哄叔父说不舒服不能上堂了,然后转头便带着小厮们去玩,后来被盛月明抓了好几次,才慢慢老实跟着叔父学习。

    结果这点事,被盛月明拿捏住了,只要教训儿子就拿来说。

    盛嘉澍一听父亲又说起陈年旧事,还当着堂妹的面,当下脸上有些挂不住,“爹!孩儿早就不逃功课了!”

    盛月明有点想笑,又要维持严父的威严,绷着脸道:“你叔父满腹学问,你要能学到三成我就烧高香了!去,膳房炖了雪梨人参汤,去给你叔父送过去,为了教授你,他气喘病总也好不了!”

    盛嘉澍极不情愿地离开了。

    支走了儿子,盛月明对侄女说道:“瑶珈,刚才嘉澍那些浑话,你可不能在意。”

    盛瑶珈赶紧回道:“大伯父,瑶珈知道,亲事全凭伯父做主。”

    盛月明很欣慰:“嗯,这门亲事虽是国公府找来,伯父也绝非轻易就答应的,这半月来也是多方考量,他家高门望族自不必说,只说一点,那鲁国公的夫人是你伯母的孪生妹妹,待你定然也如亲儿一般,伯父也放心些。”

    除了父亲,盛瑶珈在府里感情最深厚的便是大伯父了。

    盛瑶珈是盛元白的独女,母亲难产而死,从小跟父亲相依为命,早年盛元白立志考取功名,带着女儿居无定所,靠给富户人家作私塾先生挣点银钱。

    后来盛元白不幸染了风寒,生了一场大病,在居住的小屋里奄奄一息,年幼的盛瑶珈当时才7岁,竟然一个人问路找到了大伯父盛月明的府邸,一见盛月明就抱住嚎啕大哭,就这样救了自己爹的命。

    盛元白才高八斗,早年在城中因学识出众亦有些名气,只可惜他科举意外落榜受了打击,又遭逢丧妻之痛,竟然从此放弃科考,终年赋闲,靠兄长养活。

    跟大伯父说完话,盛瑶珈终于可以回自己的小屋歇息了,一路上她发觉,府里的仆从们,好像对她的神态比从前要恭谨许多。

    过去有些仆从为了讨好盛琼诗,对她的态度总是有些轻视似的,可眼下,很多仆从远远见了她,就行礼唤一声“二娘子”。

    她想,大概是自己马上要成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了吧,人情世故,谁知道呢,反正过完年自己便要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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