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手刮过掌心
“什么？！”南明帝坐在营帐最中间的皇椅上, 一拍桌子起了身，面色一横。
面前的五公主，低着头跪在地上, 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满脸悔意, 想看向皇后求助又不敢。
一旁的皇后，修长的指甲都嵌入了掌心, 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五公主。
这个不争气的，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顾家的那个。退一万步说，就算得罪了，也不知道收着点尾巴！
可虽气，她还是得不时注意着南明帝的脸色。见他许久了仍旧紧绷, 皇后站起身来，从梨花木桌上倒了一杯温茶递过去，轻声道：“皇上，您消消气。”
南明帝手一挥，直接将茶杯推到地上。“哐”的一声，五公主的面前泼了一地的茶水。
本低着头的五公主骤然一惊, 可又惊又怕，即使衣裙尽被茶水浸湿了，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消什么气，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南明帝一脸愤怒地指着五公主。
“之前的小打小闹，朕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这无法无天的模样，竟连朝中重臣的子女都敢动手, 怕不是那天看朕不顺眼，也想给朕一剑给了。”他冷笑道。
“皇上息怒！”
“父皇息怒！儿臣不敢！”
两道声音极齐。皇后也立刻到五公主身边陪她跪下，泫然欲泣道：“皇上, 这件事情，全是五儿的错，皇上如何重罚她都不为过！教女无方也是臣妾的罪过，一直纵着她才会导致她今日，也请皇上一并责罚。”随着话音结束，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也终于从脸颊上淌了下来。
梨花带雨的模样，要在平日里，着实可人怜。
可南明帝正在气头上。
从头到尾一字未说的李承郾，突然站出来一步：“按照南陵朝律法，蓄意谋害他人的，谋议者徒三年，已杀伤者绞，已杀死者斩。”
他睥着地上扮着戏装的母女二人：“所以皇后，当真要一并受罚？”
“这”皇后丝毫没有料到他会如此说，脸色震惊中闪过一丝惶恐。
五公主满脸都是拒绝和害怕，她知道，太子这样说了，便是心底当真打算这么做。
南明帝亦是有些震惊。所有皇子里面，太子做事最杀伐果断，公私分明，可现在——
顾家的地位固然重要，可另一面是自己的女儿，南明帝心中的秤自然是有杆不太公平的秤的。
半晌，他扶额道：“此事事关重大，朕心中未下决断。在处判之前，此事任何人不得声张。”
听闻这话，五公主原本都被太子吓到嗓子眼的心，忽然才松下了些。
父皇这语气，看起来并不想按律法行事？再怎么说她都是父皇最宠的女儿，还有母后撑腰，待风头过去了，说不定父皇随便一个紧闭就放了她？
到时候，太子还敢和父皇忤逆不成！
以为会出来驳斥，李承郾看着却面色平静：“儿臣听从父皇安排。”
五公主看着他神色平淡的模样，并未察觉到危险，心中哼笑着。
果然，他太子再厉害，还不是怕天子的？
又听了皇后和五公主的一番辩解后，南明帝终是不耐烦了，皱着眉头挥退了所有人。
“罢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招手道：“太子，你留下。”
人皆散去，李承郾才问：“父皇，还有何事？”声音浅淡中，还带了疏离。
南明帝看到他这副模样就怒意横生，但想到方才宫人来报的话，他脸色又缓和了些微。
“朕听说，方才你给顾家的小姑娘上药了？”
“嗯。”惜字如金。
南明帝压住心里的怒意，继续道：“那你现在对她，可是有感觉了？”
“没感觉。”
“没感觉你这般帮她。”
男人抬起眼睫，淡淡道：“父皇多虑了。人命关天的事，儿臣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南明帝冷哼了声，却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
一句话，说了十七个字，还带解释。
“行了，朕知道了。”南明帝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挥了挥手。
另一边的营帐之内。
歇息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已近夕阳下山，顾充麟看顾之瑶的脚踝，唤来了门口的守卫。
“去找副担架来吧。”
顾之瑶眼睛一瞪。
等等，担架？
她赶紧拦了上去，拉住顾充麟的衣袖：“不用哥哥了，我自己可以走！”
“你想伤得更重吗？”顾充麟的眸色暗了些。
不想。
顾之瑶在心里瘪瘪嘴。
但是，她更不想丑！！
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多丢人啊啊。
“没事哥哥，我真的可以自己走路。”说着，拄着拐杖，勉强地走了好两步。明明很痛却还憋着，一副抗拒极了担架的神情。
顾充麟目光追随着她，眸色淡淡。
罢了。她不情愿，就由着她吧。
猎场之内，除了皇宫的人都不能带马车上山。他只能唤来属下，让人准备好马车在山下候着。
只是这下山，还有好一段路要走了。
兄妹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帐营，沿着下山的路走。
于是，在山边守着的侍卫便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面容姣好的小姑娘走在前面，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下山的路上，一旁的男子，也很有耐心地一步一步慢慢跟着。
只是，这小姑娘身子娇娇小小的，白生生的小脸还时不时皱一下，实在惹人怜惜。
要不是要守卫，他们看见都想上去帮她一把。
正被小姑娘分着心，侧出来的小道忽然来了一众人。看到为首的那抹墨色的身影，众人见了立刻半跪下来：
“参见殿下。”
闻声，顾之瑶也回过头。见了来人，有些惊喜道：“殿下，你也要下山嘛？”
因着他今日帮自己上药，还给了自己神奇的止痛小药丸，顾之瑶就对他多了些好感。
男人淡淡“嗯”了声，看向顾充麟。
“顾统领，不介意同孤一辆马车吧？”
话音刚落，兄妹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他身后一辆深蓝色、雕着麒麟纹案的豪华马车。
顾充麟本想拒绝，但看了眼顾之瑶的脚踝。只能颔首道：“多谢殿下。”
男人淡淡一笑：“请。”
顾充麟不遑多让，走向马车顾之瑶咧开小嘴对李承郾表示感谢后，也要跟着自己的哥哥上去了。
才走两步，袖摆突然被身后的人被人揪住。
顾之瑶回过头，抬起水汪汪的双眸，“怎么了吗，殿下。”
男人垂眸，声音低沉清冷：“这药，拿去吧。”
“唔？”
顾之瑶低眸看了眼，男人宽大的掌中，躺了一个熟悉的红头小药瓶，是上次给她上的那种药粉。
“可是殿下，你不是说这个药不注意用量，就容易废了吗？”顾之瑶小脸担忧。
“顾统领可以。”
想了一下，顾之瑶终于将信将疑地，从他掌心拿了过去，甜甜道：“谢谢殿下。”
说完，又转身要跟上她的哥哥了。
掌心的药瓶被拿走，小手刮过掌心，就像是被轻轻挠了一下。
男人潋滟的眸停留在手掌上，又抬眸望向那抹娇俏的背影，眸底闪过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