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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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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还是做不到。

    夕阳已渐下沉,夜色初露,洗菜的农妇们都回家了。

    若她这一走,秦楚衣很可能就不知所踪了。

    两个中年男子心中燥热难耐,一步一步地紧逼,调戏着落单孤身一人的小娘子,下一步就准备把她带走。

    走近墙边的时候,其中一人后颈忽地落下重重的一棍敲打。

    那人两眼发黑,瞬即昏倒摔到了地上。

    另一人瞳孔一震,猛地一回头,却见一姑娘,举着木棍就要朝他头上也来一棒。

    他迅速地夺过木棍一头,那姑娘却一只手抓得很紧,就是不放手。

    顾之瑶用尽了全身力气。她手心被木棍上的刺刮出了血丝,来回拉扯之间,受伤的手臂也仿佛被撕裂一般,整个人瞬间痛到快无法呼吸。

    她强忍着痛,冲秦楚衣喊了句:“快,踢他那里1

    秦楚衣愣在一旁,想明白是踢哪儿的时候脸一下涨红不已,待在原地不敢动。

    看她还在呆愣着,顾之瑶拔高了音量:“快啊1

    只稍那么一分心,中年男人就一使力,直接用力将顾之瑶往河里推了去。

    顾之瑶防备不及,整个人直直落入了河中。

    像是没预料到,那男子也是愣住了。眼看像要出人命了,他吓得赶紧扔掉手中的棍子,撒腿就跑。

    秦楚衣看着河里的顾之瑶,瞪大了眼睛,着急到哭腔都出来了:“我我不会游泳1

    左右顾盼了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她心底犹豫了下,拔腿就往回跑了。

    冰冷的河水灌进了顾之瑶的身体里。

    她本来会游泳,可是河水透过包扎的白布直接渗入了她手臂的伤口里,伤口还未愈合,被不干净的河水刺激后辛辣刺痛,她疼得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救命”

    顾之瑶用尽全身的力气扑腾,身体在河里浮了又沉。河水在她开口的时候从鼻腔、嘴里灌了进去,她咳嗽了好几声,觉得似乎呼吸都快要停止。

    挣扎之间,她发现河岸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就在她眼前一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突然来了两个高大的身影。

    其中一人纵身一跃,将她从河里捞了起来。

    顾之瑶已经快没了意识,被扛到河岸上的时候,才恢复了一点知觉。她一连咳嗽了好几声,吐了好多水出来。

    她以为是李承郾的人,可视线模糊中,却发现又是两个完全陌生的男子。

    穿着绸缎做的衣裳,也不似方才的那般猥琐,应该是好人。

    恍惚中,顾之瑶想要睁眼,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哪知其中一人开了口道:“我说了吧,落水的是个美人?”

    另一人眼神扫了一遍被河水打湿后衣裳贴着身的美人,弱质芊芊,曲线勾人,纤腰不盈一握,他眼睛都看直了。

    他冲着那人挑眉:“可不是,长得如此美艳勾人,你小子今晚可有福了啊1

    看到顾之瑶睫毛闪动,救她那人赶紧拍拍另一人。

    然后伸手要将她扶起来,煞有风度地问:“姑娘可是一个人出来的?”

    顾之瑶自然地避开了那人的手,摇摇头:“不是,兄长同我一起出来的,他方才去买吃的便离开了会儿。”

    “兄长?”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眼神示意。

    “姑娘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吧,你们初次到邺州城来,人生地不熟,不如我们带你去找你的兄长吧。”

    顾之瑶知道事态发展不对了,勉强撑着身子就要站起来:“不了,我兄长很快就会回来。”说着,就要凭着记忆要朝有人的地方走去。

    那两人一看不对劲,赶紧拉了她的手臂:“诶姑娘,怎么就走埃”

    “爷刚才为了救你差点命都没了,这账怎么算啊,啊?”

    顾之瑶本就浑身乏力。手臂被拖着,反复挣扎了两番之后,还是等不到人经过,她几乎要被两个人拖着走的。

    秦楚衣一路向前跑,一直跑到人多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看着傍晚的街市上比肩擦踵的来往路人,她惊惧的情绪这才缓和了些。想到顾之瑶还在河里,她又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可走了两步,心里忽然生出了另一种想法。

    如果顾之瑶就这么淹在河里,会不会就

    她眸光暗下来。

    人也不是她推的,就算真的死了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吧。

    只那么一瞬的想法,她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你家小姐呢?”李承郾自从到了客栈就没见过顾之瑶,正好看到绿竹在房中收拾好衣物下楼,便喊了她来问。

    绿竹指了指客栈门外的运河,“在河边玩水呢。小姐说想一个人玩会儿,便让奴婢先回来打理一下衣物。”

    往外一看,才注意到天色竟已经快黑了,绿竹脸色一紧,赶紧朝门外冲出去。

    到门口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秦楚衣,看她满面泪痕,绿竹也来不及在意了。

    秦楚衣在门边的时候就听到了对话,一进门看到李承郾冷沉着脸,冰山一般的压迫气场让她连靠近都不敢。

    片刻的功夫。

    “公子!小姐她不见了1绿竹跌跌撞撞地冲了进门。

    “什么?”

    闻言,刚到楼下聚成一桌喝茶的李承郾属下们先是一愣,而后齐齐放下茶碗,拿起桌上的剑待命。

    “分头找。”李承郾侧眸命令,脸色暗沉到了极点。

    见李承郾也要出门,秦楚衣鼓起勇气拉住他的衣袖,终于忍不住开口。

    “李公子,我好像知道顾姑娘在哪儿。”她表情快哭了,“我带着你去找吧。”

    拉扯之间,顾之瑶猛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人。

    “名鹰1

    名鹰听到不远处的呼唤声,顺着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顾家小姐,正被两个陌生男子拉扯着。

    那两人向顾之瑶伸过了手,似乎想直接趁着夜色对她为非作歹。

    他立刻要过去,却见李承郾不知从哪个方向出来,上前对着那两个人就是一脚,没有一丝含糊。

    两人立即飞到两米开外,面色痛苦地捂着腹部。

    顾之瑶刚才受极了惊吓,虚弱地撑着身子躲到了李承郾身后。

    李承郾感受到一只小手攀上了他的手臂,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却还是攥紧了他,仿佛很没有安全感。

    莫名的火气一下涌了上来。

    其中一个人要爬起来,他走过去就是狠狠的一脚。那人再次往后一飞,后背撞在了一块尖利的大理石上,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另一个也想爬起来,同样被狠踹了下去。

    每动弹一次,李承郾便补上一脚。几次三番之后,两个人都在原地不动了。

    顾之瑶以为他们是被打怕了,可定睛一看,才发现两个人的腿竟都被踢断了,正捂着腿痛不堪言。

    她难以置信地抬眼看了看李承郾。

    虽然知道未来能做皇帝的人都不会心太软,但是第一次看到他发狠到如此的模样,顾之瑶还是觉得很害怕。

    她在后面小心的拉了拉李承郾的衣袖,颤巍巍道:“别踢了,再踢就要死人了”

    李承郾感受到身后的小手扯着自己的衣袖,这才停歇了几分。

    “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那两人喘着粗气,狠命地点头应“是”。

    “还不快滚1

    那两人立刻想着赶紧跑,可拖着身子却发现腿断了,完全没知觉,吓得想动又不敢动。

    顾之瑶再次颤巍巍道:“他们可能暂时滚不了了”

    “而且,他们也救了我一命,就放过他们了吧”

    李承郾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阴鸷把眼前的小姑娘吓了一跳。

    “放了他们?”李承郾冷笑,“你心也是够大的。”

    顾之瑶:

    她觉得自己大概理解不了李承郾的心态。她自己是觉得好歹没出事,惩罚成这样已经差不多行了,而李承郾却像是想要杀了他们。

    名鹰在一旁看了半天,也有些惊到了。

    他是第一次见殿下打人如此没有分寸。这两个混混纵然可恶,但是也没到要打死的地步。

    不过他也不敢拦。

    否则以殿下方才的情绪,拦的话怕是他也和那两人一样了。

    场面终于平静了,顾之瑶紧绷了许久的一根弦也倏然松了下来。

    李承郾暗着眸,要斥她几句,却发现手臂的小手力道忽地松了,顺着他的衣袖往下滑落。他立刻回身接住了就要倒下的人。

    小小的人整个贴在他的怀中,昏睡了过去。

    李承郾也是这才注意到,她浑身都湿透了。

    长长的羽睫上还沾着水珠,头发也被打湿,一小咎一小咎地贴在白皙的小脸上。

    目光落在到处渗血的纱布上时,他眸光划过了一瞬的暗沉。

    眼神示意名鹰留下来善后,他横抱起了怀里的人往客栈的方向走,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

    一路上,怀里的人都有些不安分。她总不时地埋着脑袋要往他的怀里钻,像是贪婪他身体的温热和光线昏暗的感觉。

    秦楚衣就在后面几步不远处跟着,双手揪紧了手里的帕子。

    她没有和李承郾并肩而行。因为不想看到她一眼看上的男人怀里抱着其他人,尽管李承郾不过只是因为好心罢了。

    她在想,如果她回去的时候走得再慢一些,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然而现在说什么也迟了。

    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后悔。

    顾之瑶就这么在李承郾的怀里睡了一路,一直快回到客栈才迷蒙地醒了过来。

    她今天实在经历太多了。真的好累。

    然而才刚睁开眼,李承郾就毫不留情地把她放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疑惑自己怎么会在被他抱着,李承郾就冷冷地看着她:

    “就这么喜欢惹祸是么。”

    那冷冰冰的眼神里,顾之瑶看到了他的冷漠和责怪。

    她是为了救秦楚衣,他却不分青红皂白就怪她。一天下来经历了这么多,本来就受了惊吓疲惫不堪,再听到此时,顾之瑶除了苦涩无他,只拖着无力的身子离他远了一步。

    半晌,李承郾的声音平静了些:“去给她找身衣裳换上吧。”

    秦楚衣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客栈里当下没别人,李公子是让她来伺候顾之瑶?

    顾之瑶很懂得察言观色,声音提不起温度地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你怎么来?”看着眼前声音虚弱、脸色苍白如纸的人,李承郾眼神如寒薄冰。

    秦楚衣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连忙点头应了声“是”,就要拉着顾之瑶往楼上走。

    “小姐!你怎么了?”绿竹一进门就看见顾之瑶浑身湿透,手臂上的纱布也到处胡乱渗着血。

    顾之瑶一句话都不想说。

    最后,被绿竹像拉着一只提线木偶般拉回了房间更衣。

    换好了衣服,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扎手臂的白纱布,才发现伤口上流了新的脓,似乎被不干净的河水感染了。

    试探地碰了一下,疼得气都要抽不上来了了。

    泪水不由地就落了下来。眼泪不停地流,可她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到最后提不上气了,才时不时地抽搭一声。

    绿竹看在眼里,心疼得不得了,要往门外走:“我去请殿下来给小姐上药1

    “不用了。”顾之瑶抽了一下鼻子,眼中除了泪水,看不出任何情绪,“就让它这样吧。”

    这一天的经历下来,她已经不想再和任何人接触了。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对她这个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充满了敌意。

    李承郾是,秦楚衣是,铭言是,连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一样。

    绿竹急得不行。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有力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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