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乖顺了些
从午后到天黑, 顾之瑶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好了些。
可一听闻顾充麟过来接她，脑子里又涌起昨日夜里的场景，她又不好了。
顾充麟在院子外面候她, 小姑娘裹着披风出了房门, 一见到他, 脚步似是顿了一下。片刻后，还是小碎步走了过来。
走过来时，暗黄色廊灯的映照下，一张小脸看起来有些恹恹的。
她努力撑了撑脑袋, 拉住他的手臂道：“哥哥, 我今晚就在表姐这边睡下, 明天再回去好不好？”
小姑娘仰着脑袋看他, 像是在撒娇, 语气带着央求。
顾充麟顿了顿，薄唇轻启：“不好。”
他说的不好, 向来便是没得商量。顾之瑶和他对视了片刻，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容拒绝。
脑袋一耷拉, 小姑娘缓缓放下他的手臂, 揽了揽披风, 抿着小嘴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一路无言, 一声不吭。顾充麟跟在她身后, 也没打算哄她。
上了马车，平日里动来动去、热衷于掀开车帘看夜景的小人儿, 这会儿安安静静地揽着披风把自己裹起来，坐得极是端正。
就是闷声低着头，眼神闷闷的, 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顾充麟伸手要探她的额头，小姑娘直接别开了脑袋。
见他收回手之后，才挪回来，依旧小嘴紧闭一言不发。
明显是生他的气。
顾充麟似轻轻地叹了一声，抿唇道：“是第一次跟你说，不能在外面住吗？”
话音刚落，马车里半晌没有动静，只有粼粼的车辙声在耳边响着。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小姑娘才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那是表姐家。”
“谁家都不行。”顾充麟看着她，冷声拒绝。
那日见的她那所谓表妹，便不似是什么良善之人。谁知道这个表姐，又是不是。
他的声音落地，顾之瑶深深吸了一口气，依旧垂眼抿着唇。
哥哥根本就不懂她的心思。
她现在，只想躲开他们两个人，自己缓一缓。等她缓好了，自然就会回去。可是现在才隔了一个白天，就要她回去面对他们二人，她完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和表情。
尤其是对李承郾。
可哥哥不懂，她也没法说出口。
顾充麟知道再说下去，这事是过不去了。
眸光落在她有些微红的小脸上，沉声问她：“身子很难受吗？”
“不难受。”小姑娘闷闷地应他。
顾充麟视线在她脸上落了片刻，终是偏过头。有时候，他当真不知道该拿自己这个妹妹怎么办。
夜晚的风凉，又有些大。迎着头就这么吹过来，本就只喝过一副药的顾之瑶，下马车的时候，差点一个踉跄，小手却避开了顾充麟的臂膀，去扶楚为的。
小姑娘闷闷地上了楼，好在一路上，也没有看到李承郾的身影，她心情才舒缓了些。
进了门将披风挂在黄花梨架上，还是感觉脑袋有些发烫。
半天才想起，药都在顾充麟那里，她刚才一气，忘记拿过来了。
她轻轻叹了一声，走到窗边推开一个小小的缝隙通风，打算今夜就这么睡过去了。
翻来覆去，脑袋却像是越来越晕涨，她一摸自己的额头，吓坏了。
平时怎么蹦跶都一点事没有，怎么一病起来。
这么娇弱
她突然想起以前看到的新闻，发烧把脑子烧傻了，黑暗中，身子忽然一抖。
不行，她不要当小傻子。
想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她想着一会儿看到顾充麟的时候，得表现得不卑不亢一点。酝酿了半天情绪之后，终于打开房门准备过去。
门外，一袭玄色的宽袍身影却正好命运般地经过，面前映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顾之瑶呼吸一滞。
真是不想见谁来谁。
走廊的灯光被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半，堪称完美的轮廓显得不是那么清晰，却更有种朦胧的感觉。
然而再好看，顾之瑶这时候也没了别的心思。
她这会儿真想直接把门关上了，可门外站着的是李承郾，她哪里敢。
她低着眉眼没看到，男人的神色一开始有些冷淡，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柔下了几分。
面前的人抿着唇，似乎在等她说话。
顾之瑶也抿着唇，半晌才道：“殿下，怎么是你？”
男人垂眸看着她，低沉问了句：“不想看到孤？”
顾之瑶嘴硬：“没有”
小姑娘的脸上依旧写着不自在，此时披风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男人顿了片刻，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道：“药在煎了，回去躺好。”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干嘛。
声音听着虽比平日多了几分温柔，却也含了命令的意味，顾之瑶老老实实听话。
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殿下。”
她攥了攥自己的袖子：“一会儿，可不可以让哥哥帮忙送过来。”
男人言简意赅：“你哥被你气到了。”
顾之瑶：“”
一旦有了不想面对，却又即将不得不面对的事情，时间就过得格外迅速。
男人站在桌前，带着玉扳指的手替她将中药倒进了碗里，顾之瑶眨了下眼睛，声音有些弱：“殿下，你放在这里就好了，我自己喝”
她这会儿也不能下床拦着，她怕自己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就总会忍不住想起昨晚。
男人闻声，不紧不慢舀着勺子的指节顿了片刻，俊逸的凤眸望了过来，眸光似是带了沉重：“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清冷玉质的声音，此刻就像一颗冰冷的棋子打落在地上一般，一下击中了顾之瑶的心思。
眼睫颤动了片刻，她将头别向床塌的里侧，嘴硬道：“我没有躲。”
那边没有回应，再过了一会儿，那阵暗香渐渐靠了过来。
男人眼尾上扬的凤眸，居高临下凝视着她：“那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问得那么直白。
感觉像是在被逼问一样，她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就这么被拿出来说。
顾之瑶忽得心里涌起几分委屈，眼眶不知不觉地就热了些。
娇俏柔美的侧脸上，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忽然泛起了点点光，男人眸底一暗。
半晌，他似是无奈地微偏了下头。
当真是，别想从她口中听出什么话来了。
“好了。”他端起碗，薄唇轻动，“先把药喝了。”
低低哑哑的嗓音，带了几分哄人的意味，又似多了丝暗暗的无奈。
小姑娘似是依旧倔强，半晌没有动静。
男人声音放得轻柔，哄她似的：“因为那个就病了，丢不丢人，嗯？”
“不是因为那个！”小姑娘忽然转过了含泪的眸，有模有样地反驳他。
一码归一码，她生病是因为吹了风，才不是因为心里压着情绪才病的。
本来就已经够丢人的了。
男人看她终于有反应，轻笑了声，一只大手覆了上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嗯，不是因为那个。”
“昨夜，是孤的错，以后不逗你了，嗯？”
小姑娘泪光点点，却又倔强地不落下来，方才放在被褥上的手，暗暗地揪了半天。
男人眸光也暗了几分，好看的眼底漾出几分晦涩异动。
他以后，当真是一丝过界的事都不敢做了。
他薄唇轻抿，低声说了一句。
“顾之瑶，你说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